张小宝四下看看,除了前面的军士,其他三面全是墙,小声嘀咕一句:“好吧,我也写歌行。”
看题。
得按照题目写才行,真是文不对题的话,也太难看了,李隆基见到还不得笑死?从小开始斗,斗了这么多年了,自己一直占上风,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嘲笑。
张小宝一点不担心判卷的官员敢不给自己的卷子交到李隆基那里,真要是第一拨就落榜,估计李隆基会寻个由头把判卷的官员下大牢,然后再开一个冬闱,也就是再考一次科举,冬天的。
神奇的世界什么都可能发生,不是么,冬天再考一场,很正常嘛。
张小宝把目光放在卷子上,只见上面写了‘朝闻道,夕死可矣。道可道,非常道,我知言,我善养,吾浩然之气。’
一看之下,张小宝愣了。
把嘴贴在木板边:“老婆,你看出来没,他**的,谁出的题?论语,老子,孟子,一句话至于拼三个人的么?”
“你让别人听到,不是教别人吗?你别说了,再说我让人把你撵出去,你等着再参加明年的春闱吧。”王鹃拿张小宝实在没办法了,考场啊,严肃点不行?
“谁听到了?谁敢撵我?”张小宝真的是无聊了,本以为科举很难很难,结果就是一个填空题,五个议论题,还有一个诗一个赋,这算什么?
负责‘监考’张小宝和王鹃的军士,继续耳聋眼花,神仙吵架,与凡人无关。
“老婆,你别写太快,慢着来,我后悔了,让小贝他们参加好了,除了字写的还差点,别的方面,进前一百名没问题,老婆,你的诗是仄韵还是平韵?”
张小宝继续絮叨。
“仄韵,小贝背不下来那么多书,你难道让小远帮着作弊?就算是出的题正好会,考上了又如何?你自己说的,要让他们在玩乐中学习,玩乐中成长,要不是你非图个名,咱来干啥?”
王鹃也觉得出的题太简单,这可是国家选材,选上了直接能当官的,结果难度还比不上高考,实在让人无语。
“好吧好吧,我去写,你仄韵是吧?我平韵,总不能有人说我抄你的作弊吧。”张小宝回过身,并没有写,而是陷入了沉思。
同样的,王鹃也没写,不是不会,而是突然兴致索然,科举考的太简单,怪不得蒹葭书院只要有人参加,必然录取,不是因为名声,而是接受的教育方式不同。
两个人就这样隔着木板,耗了一个半时辰,也就是三个小时。
早上是辰时开始的,就是七点,加上张小宝和王鹃写完填空题,然后说废话,现在十点多,快十点半了。
张小宝又等了一会儿,抬起手要继续敲木板,突然发现,木板上有缝隙不对,照着缝隙观察一番,居然让他找到一个好玩的东西。
‘哗’的一声,横在两人之间的木板被张小宝来开了,吓了王鹃一跳。
“嘘”张小宝竖起一根指头放在嘴前面:“咱俩的能拉开,看样子是李……皇上怕咱俩儿寂寞,刻意安排人做的。”
王鹃没去理会张小宝,开始仔细打量这个木板,点点头:“做工很精细。”
“还行吧。”张小宝附和。
“你怎么发现的?”王鹃纳闷不已。
“你小瞧我了不是,我以前是干啥的,藏哪的钱我找不到?存折,房产证,记事本,无记名的总是弄六个零当密码的银行卡,不翻出来,我威胁谁去?我花啥?
你当你小区里面有二十四个全视角监控,有四个门加上三拨流动交叉的保安我就没办法?本事差一点,都没资格当你老公,对吧。”
张小宝摸着木板,一副我看不出来才见鬼的表情对王鹃说道。
王鹃‘噗嗤’一声笑了,眼含秋水地看了张小宝一下,她确实很满意有张小宝这样的老公。
如果不是跟张小宝过来了,而且那时张小宝又身患绝症,她觉得自己通过了解,有可能弄到一笔张小宝自己愿意交出来的钱,把张小宝关进去之后,通过其他门路,把他弄出来,跟他在一起。
“知道,你最开始的时候还当过小偷,被偷的官员不敢报案,你专门挑大鱼下手,省政法委书记的家你也敢偷,结果他调动人手抓你,那据说从未失手的办案人员,眼看你一个楼接一个楼地飞,只好宣布抓捕失败,后来那个书记去政协了。”
王鹃帮着张小宝打证明。
张小宝不以为然:“住省委大院也没用,平时没有人会盯着看监控,我在别的地方放一个炮仗,一响,你还能眼睛紧紧盯着显示器?我趁机就过去了,你再查,查的是失窃后的历史记录,我早没影了。”
“我能。”王鹃赌气般说道。
“你能?除非你那是显示器响了,你才盯着看,琢磨为它什么会响。”
“你给我回去,我不和你好了。”王鹃使劲推着张小宝的脑袋。
“你能,你能还不行吗,我说错了,你演习的时候大炮响起个没完,你可不是还要盯着显示器看么,那你去当保安,带军衔的保安。”
“很多保安本来就是军职,地方上的,你回去写诗,平韵的,别影响我。”王鹃继续推张小宝。
张小宝死顶着:“别,别呀,这回的时务策多,对他们来说不好答,考试时间是两天,今天晚上都在这住了,莫急,莫急,你中午吃啥?我给你做呀?锅包肉吃不吃?要不酱焖林蛙?”
王鹃终于松劲儿了,低头想想:“我想吃沙锅。”
“没问题,牛腩土豆?牛肉炖萝卜?小鸡炖蘑菇?松蘑。小白菜排骨?鳕鱼豆腐?狗肉?狗肉不行,女的吃那个不好,而且我还得现熬狗酱,羊肉木耳?
这样吧,咱京城的店里应该有芸豆,就是四季豆,我给你做个烂炖,先做个红烧肉,然后把芸豆、土豆、茄子放里一起炖,还有辣椒与西红柿,再给你拌两个凉盘,你就着大米饭吃,好不?”
张小宝一张嘴,一溜菜就出来了。
王鹃皱皱眉头:“怎么都是炖啊炖的。”
“妹妹呀,不是我要炖,是你要吃沙锅,哥哥我配合着你来呀,你给我找一个不是炖的沙锅,俺学学。”张小宝一摊手。
“那我要吃佛跳墙。”王鹃一赌嘴。
“哪有工夫,你明天吃?我今天让人准备,正好还有熊掌,从动物园李隆基那里拿的,我没打算还给他。”张小宝为了老婆啥都不在乎了。
王鹃咬咬嘴唇:“我吃过一回,没有熊掌,而且说做起来很费劲。”
“妹妹呀,你吃的是什么地方的佛跳墙?咱不要拘于形式好不好?其实佛跳墙,就是几个字而已,鲜、嫩、麻、熏、沙、滑、甜、香而已。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口感呢,因为配料的原因,料不是一起放的,把每种口感的料,按熟透的时间不同先后放,出来就是这个感觉,其实我不愿意吃这东西,费劲不说,做出来之后,里面有一定的毒素。
我这么跟你说,我不用像人家介绍的放那么多食材,只要把调料给我配足了,我随便拿块肉就能给你炖出同样的效果。
听着挺吓人,有啥呀,无非就是海鲜的鲜,竹笋的嫩,冰糖的甜,鱼翅的滑,肝脏的沙,火腿的熏,米酒的麻,荤肉的香,其他的料,其实都是相应的效果。”
张小宝追求本质,说了句大实话。
“可是人家做出来的东西像透明的,凉了还有冻儿的感觉。”王鹃没少吃过,别人需要预定,她不需要。
“我用火碱烧,更透明,冻儿还不简单,你炖鱼,做肉,全有冻儿,我再给你弄点淀粉和白矾,要多少冻儿我给你弄出多少。
所以,不要听他们吹的邪乎,哥哥给你做的才是真正的好东西,佛跳墙中的很多料是应景的,如果我是当初做佛跳墙的人,我一定会感慨,我的食材实在太少,不够全。
佛跳墙就是饮食中的爆发户,跟我给你做的烂炖一样,烂炖主要是荤腥难寻,所以只有个红烧肉,于是做成素为主,跟珍珠翡翠白玉汤似的。
手艺不精的人才以料取胜,你看我平时给小贝他们做的菜,我需要放很多调料,很多食材吗?就是个煎蛋,也自有风采。
为什么法国的牛排和意大利的通心粉那么经典?就因为它们简单,想吃什么味道,我做成什么味道就好了,牛排在我眼中就是牛肉、葡萄酒和盐,通心粉就是嫩和滑而已。
回头我给你做清蒸熊掌,放点盐和蘑菇就够了,无非是鲜嫩滑中带点韧,还能如何?生吃虾和蛤蜊,难道要我给你抹上一百种调料?
吃炒饭要用隔夜饭为啥?韧嘛,就是米粒里的水少,我用新蒸的东北大米,放微波炉里烤一下,口感没什么不同,当然,你要说含水的米饭在一晚上还有个轻微发酵的过程,那我给你发酵一下。”
听着张小宝在考场上大谈特谈如何做菜,王鹃笑了,甜蜜又幸福地笑了:“小宝,为什么你跟别人不一样呢?”
“因为我不是别人,我是张小宝,很多国家的总统重视我,但我不重视他们,因为总统可以换,张小宝是唯一,中午吃啥?”张小宝又把话题转回来了。
“你说呢?”王鹃变得腼腆。
“我哪知道你呀。”张小宝十分无奈。
“烂炖吧,给你一个调和食材的机会,辣椒少放点。”
“知道,青椒,也就是柿子椒还没有培育出来。”
“柿子椒怎么培育你懂不?”
“顾名思义,西红柿跟辣椒的杂交。”
“懂了,快做,我饿了。”王鹃通过语言来表现家中谁说的算。
“别跟我横,我就等五分钟,你能咋滴,怕你?来人啊,去状元楼给我取东西,晚五分钟,哦,三分之一刻钟。”张小宝不信弄不回家庭主导地位。
王鹃抿着嘴笑:“夫君,你和妾身生气了?非让人晚五分钟。”
“没,我怕他们不小心把西红柿摔坏了,我做的快,这就点火,耽误不了事儿,您瞧好吧。”张小宝带着一种属于男人的成就感开始烧火,烂炖而已,当我不会做?
于是,到了近中午的时候,其他考生吃着比起很多人平时吃的还好的盒饭,张小宝与王鹃守在沙锅前,呼呼哈着热气,吃烂炖。
那个香啊,让其他考生心中忿忿,哪怕闻到了烂炖的味道,张小宝没向他们收钱,他们也不高兴。
终于,隔壁的一个考生忍不住了,伸个脖子探出头来,质问:“怎么不是状元楼来做饭?”
张小宝停下筷子,抬起头来:“状元楼不缺这个的机会,回去,再叫唤让人把你赶出去。”
那考生很有自知之明,不认为有抗衡张小宝权威的实力,悻悻地把头缩回去,继续吃盒饭。
张小宝则显得很无奈地摇摇头,对王鹃说道:“人啊,**真是无法控制,永无止境。”
“没有**,社会怎么发展,人类就是靠着**才战胜了其他动物,你不请主考官过来一起吃?”王鹃吃了个半饱之后才想起没邀请别人。
“我们在考试,别影响考场纪律。”张小宝夹了一筷头炝拌的葱油干豆腐,对王鹃说道。
王鹃夹块红烧肉放嘴进,声音模糊地说道:“别跟我提考场纪律,你不去破坏,自然有纪律。”
“破坏不破坏的无所谓,先前我还以为有多难,科举,太让人失望了。”张小宝一想到考题,又开始无奈起来。
王鹃一时不出声,拿个小勺,在锅里舀汤喝。
张小宝也变得沉默,低头猛吃。
两个人各有心思。
“为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张小宝停下筷子,眼睛看向外面,似自语,又好象问王鹃。
“因为,我们习惯了十二年的义务教育,习惯了大学毕业后没有好工作,习惯了硕士、博士多多。
以前我没去想,只是偶尔带过点感觉,为什么要进行如此长时间的教育,然后失去获取更多生存资源的机会,国家根本没有给受教育的人任何的优待。”
王鹃也是喃喃说着。
张小宝转回头,拿起沾酱东北菜里的黄瓜条,用手捏着咬下一截,道:“现在知道了?”
“知道了。”王鹃点头。
“其实国家根本没有想过让国人通过受教育而拉大与同国人之间的距离,因为大家都在学,而是为了拉开一个社会跟另一个社会之间的差距,或者说不让别的国家把知识基础程度超越。
我现在想,如果,能够把我们那里,某个大学里面,认真学习的毕业生,全系过来一批,就是旅游、矿产、物理、化学等等学科,全有,然后跟大唐的同龄的优秀之人比,大唐的人会被死死地踩在脚下。
这种差距可以亡人国,就像李隆基总怕那个能从陆州把炮弹打到长安的国家一样,所以,全民教育的初衷不是让本国内的人增加相互之间的竞争优势,而是种族不灭。”
王鹃说这话的时候,想到了为什么皇帝愿意给官员的子女荫官,因为官员的子女从小受教育与平民的孩子不同。
如果没有无尽的纸张,如果没有多多的笔墨,如果没有大量的书籍,如果没有好的教师,如果没有……。
那么十年的寒窗苦读,听上去很美,起是远远比不上有全部条件的九年义务教育,更不用说她那时的十二年义务教育了。
在大唐,一个愿意学习的孩子,他想学,但没有更多的沟通渠道,自己跟小宝没来之前,没有大量印刷书籍之前,能获得一本书,他愿意给他多一点时间,他抄下来。
可换成自己跟小宝那时呢?免费的图书馆随便可以找到,甚至一个卖书租书的摊子,你去那不买不租,只看,也很少有人去赶你走。
一个年级的孩子,刚刚接触一元一次方程,走在街上,想起一道题不会了,他随便拉住一个人,哪怕是走路的路人,卖货的服务员,向其询问,只要对方有时间,并有心情,就会教给他。
因为太简单了,只要比他年龄大的都会。
但放在这里呢?你随便拉个人问,开玩笑嘛。
更何况还有网络,一个论语的问题不会了,会有很多人教给你,并且有好几种答案让你自己选择。
想到这里,王鹃又嘟囔道:“真正的可怕之处,不是知识,而是把知识变成生活中用到的常识,当一个人身体不舒服,自然而然地进行自我判断,并且吃相应的药,治疗好自己。
当一个地方受灾,洪水肆虐,人们知道喝开水时,当一个人拉肚子,很自然的懂得补充盐份时,当遇到大雾的天气,会马上戴口罩、尽量不出门的时候。
这样把知识化作近乎于本能的常识,才是真正的民族底蕴。”
张小宝接过话:“所以我们才觉得科举的考题简单,因为你一直教给我的,和我一直教小贝他们的知识,是你我所认为理所当然的常识,却又远高于大唐的教育体系。”
“是的,小宝,我决定了,我要重新打造大唐教育体系。”王鹃挥挥拳头,一副雄心壮志的样子。
“可是很难。”张小宝到现在都不敢说自己打造一个金融体系。
“不难会跟你说?”
“你跟我说就不难了?”
“两个人难,总比一个人难要好。”
“你直说吧,让我干啥。”
“你的名望,我的名望,还有咱们的钱,我要建大学,全体系的,雇老师,征召学员,不允许任何人来捣乱,先前一段时间内,不允许任何政治因素参与进来。”
王鹃夹了一块茄子,使劲地嚼着,把其当成要捣乱的人来对待。
张小宝又在沙锅下面放了块炭,并且拿起卷子在空中呼扇了几十下,又深吸两口气。
王鹃看到张小宝的动作,说道:“看,不用别人刻意提醒你,你就知道担心一氧化碳中毒,这便是知识的力量。”
“行,别在说这个,我支持你,等咱考完武举的好不好?我再给你想办法,不就是建大学么,全系的么,找学生找老师么,不让别人捣乱,赶走一切政治因素么,简单。”
张小宝举起手,表示服了,示意王鹃不用继续游说。
“简单你现在就说。”王鹃非要得到一个让她高兴的答案。
张小宝略显无奈:“你说的事情,我完成简单,可我不能只花钱不赚钱,想要从中赚钱,必然得费一番心思,等武举完的啊。”
“你,你果然是张小宝,一点亏不肯吃,你要做什么。”王鹃正要说张小宝贪财,见张小宝对外面的军士招手,纳闷地问道。
“要几份卷子,我答答看,咱学了这些年了,只答一个进士科的也太让人瞧不起。”张小宝等着军士凑到近前来的时候说道。
“张大人,您又何吩咐?”军士这回反应快,张小宝对他一招手,他眼也不花了,耳也不聋了。
张小宝指指左右:“我要几份卷子,明经科的,明法科的,明字科、明算科,全给我来上一遍,哦,两套,王大人也需要一套。”
军士点点头,转身去了,张小宝回身,看到王鹃不解的样子,说道:“你考大学的时候,两天的时间,难道只考一个填空题,作一首诗,一首赋,五个议论题?”
王鹃使劲摇摇头:“哪有这种好事儿?进士科,我看应该给两个小时的答题时间,这还是因为用毛笔写字速度比钢笔慢,不然的话,有九十分钟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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