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四章 民间变换由始动

    战争在没有被敌人打到大唐本土的时候,本土的人对战争的感受是那般的遥远又贴近。

    报纸每天会拿出来一小块的地方介绍下大概的战争进程,说说向前推进多少距离,歼灭和俘虏敌人的模糊人数。

    或者是大唐一方的军队因弹药消耗过大,为缩减补给线,主动向后撤退了多少里。

    间或还有一部分对战场的环境、资源描写。让百姓看过之后,有的感叹居然打仗的地方还有好东西,有的为难,好东西怎么才能够运回国,有的则是平淡处之,反正运回来也要卖钱,不可能白给,愿意什么时候运就什么时候运吧。

    报纸上的文章中主要介绍的不是这些,而是我们的将士多么多么的英勇,面临困难的时候怎样克服,铁与血交织在一起,如千古绝唱萦绕在人的心田。

    从报纸上百姓感受到的是一方面,实际生活中同样受到战争的影响,几乎每天都能够看到来往运送物资的队伍,偶尔见面,还会打个招呼。

    运输队伍不是一口气把物资运送到前线,是分段负责,送到前面交接完毕,看看对方有没有从前线送回来的好东西,有的话负责运到另一边交接,要么是指定好地方保存。

    百姓们只要看到战争后勤运输队伍,不管处在何等情况下,必然会主动让开大路。

    百姓们心中很清楚,大唐的军队到现在没死几个人,难是难了点,生命却非常宝贵,原因是由于鹃鹃和小宝制定的规矩。

    用弹药换生命,为减少一条性命的付出,可打出去千万发炮弹,实际上没出现千万炮弹换一个人命的事情,但几发、十几发打出去从而不让自己的人冒险的情况还是有的。

    谁家的人命不是命?百姓就很自觉地尽量给运输队伍提供便利,见到有车太沉重压坏路的情况,招集几个人,主动去修上。

    至于战争中被炮弹打的一方死掉多少人,百姓表现的非常淡漠,就好像以前听说邻村的谁谁谁难产死掉一样,感叹一句便忘怀,生活不会给那个死掉的孕妇改变,对挨炮打的人,更是如此。

    没出现任何一起反战游行,没听到任何一个大唐人抱怨大唐军队杀戮太多,没有人指责张小宝和王鹃的主动战争掠夺行为是丧尽天良。

    大家做的是用自己的行动支持,回家也有上香祷告的,希望战争顺利,希望小宝鹃鹃长命百岁。

    最现实的战争影响是物价上涨,拉车干活的人发现三年前新出来给车轴用的黄油一罐从原来的六文钱涨到十文钱。

    买菜刀和镰刀的人发现原来五文钱的菜刀现在变成七文,据说还要涨;陶瓷器同样涨了,原来十文钱买一套十二个碟子,现在得拿来十五文。

    还有麻绳和麻布价格同样上幅,猪肉和鸡肉同样增幅一半。

    但不知道为什么,鱼肉价格竟然降了,而且还是海鱼,用盐腌好,一大批一大批地在运输战争物资的队伍里被人捎带到各个地方。

    棉布、丝绸、细麻、绢的价格随正常季节时的样子起伏变换,白面和粟米不同样如此,青稞,就是现在专门喂牲口的东西价格高了,却突然出现了大量的白米,据说是河北道北部地区放出来的。

    按照小宝教给弟弟妹妹说的有意思的话来说,别人应该问‘这是肿么回事’?

    战争,不是所有的东西全涨价,然后加税么,现在为何涨的和平的,还有降的,给人的感觉乱七八糟呢?尤其是盐,海盐、岩盐、井盐,价格根本没动,还是那种你想买贵的就买贵的,愿意买便宜的就买便宜的。

    “说实话,老头子我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战争,据说还是全面战争,几条战线同时打,搁在我小的时候和年轻那时,是打起仗民不聊生。”

    在河南道汴州辖下的封丘县城一个茶馆里,听别人念完报纸,又想想最近看到听到的事情,一个老头轻拍桌子,中气不弱地说道。

    “封老爷子,您是命好,活到现在,跟县一个姓,您老今年八十六,说起以前的见识比我们多,但说起现在的情况,您老跟不上喽。”一个年轻人打趣道。

    老头子冷哼一声,不服输地说道:“跟上跟不上,老头子我不知道,我就知道今天喝的茶,身上穿的衣服钱,是衙门给的,不多,一个月一贯又六百文。

    要不是老了眼花不识字,家中的小祖孙孙女们还没下学回来,我跟你们挤一起听报?我家中可是定了五份同样的报纸。

    没办法,孩子多,一个个乖巧又孝顺,除了三个还不到入学真正学本事的岁数,其他的孩子少给谁订一份都不行,可惜,远了离开家的几个孩子不在身边,唉!”

    老头子的话说完,迎来各种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附近的人非常清楚,正如老头说的那般,他活着朝廷按照年岁每个月给一贯又六百文钱,逢年过节还有其他的送来的慰问品,他给远房的子孙发电报不花钱,他出门坐刚刚成立的朝廷统一管理的车马行的车不花钱。

    反正所有朝廷收钱的地方,他过去一律免费。

    没办法,他活的年头久,八十六,五世同堂,最大的一个祖孙十四岁,他要是再坚持活几年,就是六世同堂。在封丘一片拥有田亩无数,家里的桑树林,一眼望不到边。

    就这样,由于家中人太多,还有不少分出去的,到外地寻求发展,人家能活也能生。

    朝廷有什么政策,当地的官府需要过来专门找他商量,问他有什么需要。以前的时候他总会提点对自己有好处的条件,官府一一答应,但现在他却学聪明了,官府再来问,他直接支持,没有任何条件。

    让极各别心思不正的人非常失望,他们希望老头子提条件,甚至拒绝执行朝廷的命令,然后惹怒朝廷的人,直接来个抄家。

    老头子早清楚有的人心思不纯,于是放出话,说现在的朝廷很好,不会故意坑害人,跟着朝廷说的做,有享不尽的福。

    果然,如是几次,他举整个家族支持朝廷所有政策,朝廷发给了他家一个‘优秀家庭’的牌匾,好处是每当朝廷组织什么小活动,都会派人送信,问他家有谁愿意去参加,朝廷负责一切费用,而且回来时还有礼品拿。

    他家要是想从大唐钱庄贷款也优先办理,其他方面,其他方面没有了,别的福利是大唐人共同所有,不可能把别人的减掉为了突出他家。

    于是有部分人祝福,有的人羡慕,很少的人嫉妒,至于究竟嫉妒什么,他们也说不上来,总不能说嫉妒人家活的岁数大吧?但却没有人腹诽老头对朝廷的支持,因为这个朝廷值得支持。

    这个时代不需要担心受到官府的压迫而无处申冤,只要觉得当地官府做的不对,跑到电报局发个电报,上面马上会下来人明察暗访。当然,你需要实名,拿着你的户籍去举报,万一你是估计陷害,那么给你定的罪就跟你陷害成功之后对官员定的罪一样。

    “这就叫管。”老头子为了显示出自己跟上了时代,对最近遇到的事情进行总结。

    “父亲管儿子,祖父管儿子和孙子,一代代管,朝廷管咱们所有人,为什么很多东西不涨价?是商人们不想吗?错,是不敢,就跟父亲管儿子一样,说不准你做,你做了打你。”

    “封老头,谁打商人你知道吗?”又人凑趣。

    “就是那个比我祖孙子大不了几岁的小宝,老头子我到现在也没琢磨明白,你说人家的孩子咋生的?头还未加冠,居然如此厉害,商人们得恨啊。”老头子又开始为张小宝担心。

    “商人们才不会恨呢,您老是没弄清楚国策十二条,那里面对商人的优待不小,当商人赚够钱,一转身变成别的身份,想考科举考科举,想拢土地拢土地。他们都懂,有小宝管着看上去吃亏,但没小宝管他们,他们就完了。”

    凑趣的人终于找到当老头师傅的机会,努力地卖弄着。

    “爷爷,您怎还不回去?家中商议大事呢。”门口这时冲进来一个年近四十岁的人,身上穿着黄蓝相间的丝绸衣服,看上去略显别扭。

    老头茶还没喝完,听到声音,扭头回看,把眼睛一瞪:“家里有事你自己说的算,老头子我还有你爹和叔伯都已放手,家中是你这个第三代的家主当家,你找我作甚?”

    “我的亲爷爷呀,今天商量的事情跟往常不同,我,我一个人作不得主,我打算管下三个村的土地,再开四个作坊,当年先支付租地的钱,得向大唐钱庄贷款,拿我家的房产土地抵押。

    回过头我马上得离开,一个月估摸着才能回,家中有人不同意,我过来找您撑腰呢,您快跟我回去。”

    封老头的孙子满脸焦急之色。

    其他人听到开始关注,说话的全停下,等看封家有什么打算。

    老头子没动地方,更不曾与孙子一样着急,端起茶碗,轻轻喝上一口,又慢悠悠把茶碗放回去,恨铁不成钢般地训斥道:“没用的东西。”

    “是是,孙儿没用,那爷爷您……”

    “觉得没用,自己把家主让给别人,家主家主,一家之主,你当家主的时候别人同意,现在谁敢站出来说不同意?蛇无头不行,鸟无头不飞,家主说出来的决定,错的,家人也得听。

    就如传闻中说的小宝出国策十二条,当是朝堂之上多有不依,最后怎样?不管同意不同意,都得照着办,想不通的自己慢慢想,小宝就是皇上安排的家主一样的人,决定说出来,是让听的人执行,不是质问。

    滚回去,要么压住所有不同意的人,要么你自己找个人当家主,爷爷我一只脚进棺材的人,还打算让**心?”

    老头教导一番,转回头去不再搭理自己的孙子。

    这个封家当代家主被祖父训了一顿,站在门口考虑考虑,咬咬牙:“爷爷,您安心喝茶,孙儿回去处理,保证不再有任何问题。”

    “别跟我保证,不听。”

    “是,孙儿告退。”

    “老爷子好魄力。”等老头的孙子离开,有人伸出大拇指对老头比画着。

    不少人同样露出佩服的神色,看上去是老人训孙子,还蛮不讲理,其实该教导的都教导了,家主,必须强势,跟草原狼群的头狼一样,软一点,整个族群都跟着完蛋。

    “老爷子,听贵封兄的意思,你家是打算把买卖做大啊。”一个同样三十多岁的人试探地问。

    “别问我,问你封兄去,老头子我来茶馆只为喝茶说闲话,家中的事情大不大、小不小的由他们去管,儿孙自有儿孙福。”老头满不在乎地说道,之后却不开口了,端起茶碗,眯着眼睛想事情。

    老头的孙子叫封良,不是老头最大的孙子,却是能力最强的孙子,所以被选为家主,当年差一点成为举人,但是官府作弊了,他的名额被别人顶替。

    许多人都说,凭他的学识,考一个进士没问题,可惜生不逢时,那年他十九。

    被爷爷训斥一顿的他让人架车拉自己回家的时候不由得想起过往种种。

    封良清楚的记得,小时候自己非常聪明,而且好学,家中有地,有钱,官府的官学由于太远,家中专门找来夫子教导自己。

    自己写诗、作赋,还能评论时政,在本地一时风头无两,可那个该死的县令,居然在考试的时候走通了州府的审卷之人,用别人把自己挤下来。

    当时自己恨过,怨过,消沉过,都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的,别人眼中另样的目光,家中亲近兄妹不自然地交流。

    那时自己快要死了,想找根绳子吊在歪脖树上,后来是祖父把自己找过去,对自己说,很多人活的还不如自己,但他们却活的比自己开心,因为他们有活下去的信念。

    有的人为了父母,有的人为了妻儿,有的人本身就有一腔不服的志气。失败不可怕,有无数人失败了几十年,最后晚来成才,有人二十岁开始赚大钱,到四十岁家财万贯,有人四十岁才开始懂得赚钱,到五十岁,富甲一方,谁忧谁劣呢?

    所以可怕的是跌倒了,再也不想爬起来,你十九岁中了举人又如何?多少少年天才,如今可记有几人?

    你活着,继续努力给家里做事情,家中才不枉养你这么大,你死了容易,家中为培养你付出的钱财和精力怎么办?

    封良清楚记得,那时自己不想死了,自己要为这个曾经给自己提供很多帮助的家继续做事情,决定成为家主,带领整个封家显赫于世。

    这一等就是二十年,终于有机会摆在眼前,而且年代不同啊,不像以前,以前可以有人把自己的举人顶下去,现在谁敢?那个曾经的县令,升到的州府的参军之职,大前年还不是被收拾了?

    只要遇到个好的统治者,便可以放开手去做。

    眼下就是小宝给安排的,有本事的人绝对可以上去,兼并土地,整合手工作坊,错过机会,以后再求则不可得。

    “小宝,我相信你绝对不会害别人,我封良跟你赌一把。”封良紧握拳头,给自己鼓劲儿。

    赶车的人听到动静,摇摇头,空舞下鞭子催促马快点走,心里则充满担忧,以前家中是钱够用,想要做什么先留出一部分钱,然后拿着剩下的钱去做,而且房产和地契不动。

    到时即使出问题,损失的也不过是拿出去的那部分钱,不会动摇家族的根本。

    现在的家主竟然想要一下子把另外两个村子的土地全租下来,还要购买技术和设备建四个大作坊,把家里的钱都拿出去了,还得抵押东西贷款。

    万一出了差错,家里除了剩下的人可就什么都没有了,太冒险,实在是太冒险啊。

    回到家中,封良直接用强硬的语气把自己的决定通过,他告诉家中的人,要么把他的家主位置转到别人身上,要么就听他的,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家中的人妥协了,十来年间,他们习惯以封良作为家主去行事,要是突然换个人上来,根本撑不起偌大的家族。

    封良先去找两个村子的村正,其实他封家的村子并不是只有他一个姓,村子人口六百多,他家只占其中的一半,而且他家还有庄户。

    他先把自己村子的人搞定,接着是跟庄户重新签定协议,以前那种卖身的协议早不让用了。

    官府允许有奴隶存在,但不允许大唐人作大唐人的奴隶,因此曾经的几种卖身契约都改变成雇佣契约,人的价值重新核定,拥有卖身契的奴隶随时可以去官府告状,到时候官府帮助解除契约,谁不同意就治罪于谁。

    此点官府不强制执行,因为有的人不愿意把自己的奴隶身份改变,多少代习惯跟着主家过日子,平时生活中根本看不出主仆,甚至主家对待他们一些下人,比起雇佣的人来说还好。

    比如说干活累了,主家会给安排休息,生病了给治,当然,现在不需要,现在是免费治疗,你想要多干活不休息,主家会命令你停下工作。

    乍看上去这部分人的人身自由失去了,但实际上他们过的很好,官府不会管,像张小宝王鹃之前一百来年的时候,外来的投资商隔几天就逼人跳楼死,官府都不管呢,更何况现在这种对下人还不错的主子。

    如果真说起来的话,那些去给人打工又被逼得累得跳楼的人才是贱呢,在人格上都不如现在的奴隶,至少现在签卖身契的人还有着自己的坚持和信仰。

    这部分人不是很多,但存在着,最明显的是三水县张王两家的庄户,他们家中很有钱,随便拿出来一个到其他地方都是富裕程度排在前几位的。

    他们签的是卖身契,最开始不是的,后来由于保密也都改签了,但他们却不愿意改变身份,他们在大唐各地有不少的房产,不过当成家的只有三水县那个。

    封良呢,把他自己家的庄户给劝说好,又跟自己村子的人商量完毕,之后需要做的是把邻近的两个村子土地全部租下来。

    为了能够顺利完成计划,他提前支付一年的租赁费用,并且溢价百分之五十,加上雇佣人手耕种,看上去不划算,甚至连本钱都保不住。

    家里人反对他也是因为这点。

    但他有着自己的想法和考虑,他才不会跟别人一样种植作物,在了解到国策十二条当天,他便前往汴州府,找到府中司农寺的分站,跟人家询问技术的事情。

    所有的司农寺分站存在的目的一个是收集当地环境、土壤对各种作物影响的数据,另一个则是给来询问的人提供技术支持,免费的。

    比如说家中的白菜生虫子,怎么办,就来司农寺的分站询问,描述一番,如果人家听出来,会直接给出解决的办法,如果没听懂,会派人跟到家去看,之后告诉买什么农药。

    如果土地中种的大豆生长的不好,也可以去司农寺分站问,让人来查看是什么毛病,问题出在土壤上,可以使用化肥解决则给推荐某种有针对性的化肥。

    封良没问自己家的作物生虫子和长的不好的事情,他询问司农寺是否有啥新研究出来的品种,他打算引过来试种。

    结果还真有,人家告诉他新出来一种辣椒和西红柿嫁接之后作物的种子,去年刚刚试验,还没推广,如果他想要的话,花钱买,司农寺会派人过去盯着,同时收集数据。

    如果适合在封良所在地区的土地生长,出成果司农寺给封良奖励;如果不适合,司农寺赔偿他一般的损失,另一半他自己承担。同时生长出来的新品种,他自己卖,司农寺要监管,他直接卖给司农寺,双方议价。

    封良就这么动心了,即使失败,承担一半损失,自己家也不会‘破产’,但要是成功了,收获则非常大。

    封良用了两天的工夫,成功与两个村子签定租赁合同,同时也迎来麻烦。

    关于人员雇佣的麻烦,封良跟两个村子签定的是第二条合同,也就是租赁土地之后,自己雇佣人手耕种,想种什么就种什么,不与其他人协商。

    两个村子的人自然希望自己再被雇佣回来种地,不然的话自己找不到别的事情做。

    其实两个村子加上封良村子的人一点没赔,封良是溢价租赁,多出来的百分之五十,足够弥补上原来土地拥有者的损失,就是说他们自己耕种,最后的收获也不过是这个数儿,而且现在新的规定还需要他们自己去卖,说不定会比正常的收入更少。

    封良是为他们承担一切风险,同时还解放了他们的劳力,他们如果再干活,得到的收入算是额外的。

    即便如此,他们仍旧希望封良把他们重新雇佣回来,给封良耕种土地,有送礼的,有打亲情牌的,还有隐含威胁意味的。

    封良不收礼,也不怕威胁,打亲情牌的更是给劝说回去,而后开始挑选当地人。

    平时离的近,大家知根知底儿,谁家的谁干农活好,心中全明了,封良选出来一部分,打算再到外面寻找一部分,凑齐人手,或者看看有没有多余的耕牛出租。

    在剩下没被选上的人抱怨的时候,封良又把四个作坊的事情说出来,愿意招当地的人去作坊工作。

    如此一来,他控制起来便轻松许多。

    耕地好的人一般都是男人,女人没力气,还有的男人有力气但少技巧,就是人比较傻的那种。

    正常来讲不合格的人应该淘汰掉不管,大部分商人都会如此选择,否则会赔钱。

    封良最初同样如此打算,后来参考一下三水县的张王两家,发现两家人在十多年前就用着非常合理的劳动力分配方式,每一个庄户看上去都不是很累,效率却非常高。

    张王两家庄子不管是什么人,全有用,哪怕是小孩子,不上课的时候也可以当成玩乐的帮主家做点事,哪怕是腿瘸的人都能安排一个非常好的活,比如怕鸟吃谷子,就给腿瘸的人一些鞭炮,他坐在那里一边喝茶水,一边看田,发现有鸟来,放一个鞭,或者是直接弄个赶车的鞭子甩空响。

    若是有手艺,腿脚不好的人,就帮忙编制筐篓。

    封良刚开始认为是张王两家不放过任何一个人,所有的人全要压榨一番。

    之后看过一篇报纸上的文章才明白,张王两家的目的不是让别人使劲干活,而是让庄户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是有价值的,一个认为自己没有价值的人对生活会失去信心。

    当编筐的人发现自己遍的筐对主家很有用,同时自己能够得到更多的收入,对家人也很有用,他会非常快乐,于是他会影响到别人,整个庄子的人便全处于快乐的氛围当中,工作效率提升。

    封良深有感触,很佩服张王两家当时的劳动分配方式,同时体会到其中有着浓浓的人文关怀。

    之后又看过一篇文章,写的是企业文化,说有着自己灵魂的文化企业才是成功的企业,才能走的更远,如果真心去投资企业文化的建设,你会发现它跟你企业的收入关系是成正比的,甚至是产出的比例大于投入。

    作为一个有文化的人,封良对此还算认同,当然,也要看文章是谁写的,换个没听过名字的人来写,他会怀疑,可文章最后的署名是张小宝,这个……可以质疑,然,要是你想不出更好的治理‘企业’的办法,你最好还是跟着学,要是你有好办法,写出来别人也学习。

    总结一番,封良才有了租地和新建四个作坊的计划。

    种地不行被他淘汰的人,被他安排到作坊中,村子中的妇人比较多,其他被淘汰的男人不与女人一起工作,去做原料的运输与搅拌的工作。

    还有年岁更大的,则是负责给别人做饭吃,反正能用的人都用了,即使是老人也安排到守夜的位置上。

    如此做的好处是不让村子的人到外面打工,要是把男的留下种地,他家中的媳妇咋办?呆着不干活?或者是跑到外面去找工作?那男人还有心思种地嘛?

    作坊的厂房还没建,封良一面安排人修建房子,平整土地,一面跑到县衙门,询问给工种评级的事情,跟官府说明自己的情况,让官府派人到家里给雇工评级。

    稍微有点麻烦,因为种田的评级需要看劳作成果,封良先让官府提上日程,接着又让官府帮助自己的雇工培训,这个是免费的,他不要失业一段时间之内的福利补贴,他要求官府培训的人要按照他的要求专门培训。

    官府一般是通盘考虑,但听过封良的话后,觉得可以,就派人过来,三个村子的人多啊,派人来没问题,不算是浪费官府培训机构的人力资源。

    这边培训着,封良又跑到汴州开封府,自己写一张大字告示,站在官府的公告板旁边,举起来喊:“免费提供学子义工辅助基地,不仅仅不收取任何费用,而且还提供住宿和餐饮,本地民众善良温和,本地孩子乖巧可爱,本地住宿环境舒适,饮食搭配合理,欢迎各位学子前来。”

    封良的喊声吸引来很多人围观,有的人根本不清楚他要干什么,就是凑热闹,有的人则露出恍然神色。

    国策十二条中可是有一条说了,学子要想获得科举的资格,必须做满二百天的义工和一百天的免费教学,主要是强调教学,如果愿意的话,之前的二百天也可以用来教学,加起来教三百天,便获得考试的资格了。

    眼下大部分人对国策十二条是处在观望时期,真正行动起来的人很少。

    封良算是提前吃螃蟹的那批人,见围观的人逐渐增加,眼珠子转转,他又大声喊:“本人承诺,三个月之内,一定建好个图书馆,里面有各种书籍,而且一应书写工具,全由本人承担。

    学子们可以一边教孩子,一边自己学习,不需要付出任何的费用,同时本村周围学堂有才学子无数,每月由本人出资举行一次学子交流聚会。

    来吧,只有我知道你们需要什么,来吧,我一定会给你们提供好的教学与学习的环境和氛围,错过了,你们找不到我这样的人啊。”

    “哎~!叫唤那个,你跟别人不一样咋地?我还不信错过你会后悔,我看你也就是那么回事儿。”人群中有人起哄。

    封良知道起哄的人绝对不会是什么学子,但他不可以回骂,他露出温和的笑容,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轻轻点头。

    “问的好,我有什么比别人强的?首先我家中还算富裕,足够支撑我完成刚才的承诺,我不是炫耀,大家都知道,咱大唐最有钱的是张王两家,耀富会让人鄙视。

    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点优势,我没有小宝有钱,但我跟他和鹃鹃一样,有一颗关爱孩子的心,我希望我们村和周围村的孩子有好的老师,我自己实在是教不过来,虽然当初我本应该是举人身份,但被人通过权力硬挤下来。”

    “你就吹吧,就你还举人,烂人我相信。”又有人起哄,话说的有点恶劣,所以他刚起完哄,他旁边的人便让出位置,跟他保持一定的距离,结果他被人鄙视了,低个头消失在人群后面。

    封良此刻真想冲过去捶起哄的人一顿,但他知道自己必须要忍住,依旧是露出和煦的笑容,说道:“对,其实可以认为我是在吹,我觉得吹也要有吹的本事。

    我吹,我要使劲吹,吹走流云见朝阳,朝阳挥洒不见殇。无殇无殇国有方,稚儿笑语共徜徉。我问幼童笑哪厢?儿童笑指君教良。君教栋梁辉映堂,堂间普照国渐强。”

    封良说完,周围登时安静下来,一个个看向封良眼神变得不同,果然是学子,行文如流水,出口便成章。

    “好,说的好,可惜我不是学子,没办法去你那教孩子,有学子没有?快去吧,跟着这位大哥走,绝对不吃亏,没事儿的时候你们还能交流交流。”有人开始捧场。

    “对呀对呀,看看人家说的多好,意思我不懂,反正听着很舒服。”又有人出声附和。

    终于,有人走出来,到封良近前,问:“什么时候开始?你那现在没有夫子教?”

    “到地方就开始,我那边有夫子,可是夫子少,整个周围三个村,有孩子一百五十人,只有六个人教,根本不够,开的科目不足,现在只能教论语和简单的算术,我想把科目都加上,我现在自己学地理和物理,还在考化学科目,等我考过之后,能够得到朝廷提供的实验器材,到时候拿来教孩子。”

    封良真诚地说道,他也确实在这样做。

    “算我一个,你别在这喊了,我再帮你找几个人,大家互相一联系,想出义工的人就会多起来。”站出来的人对封良劝说。

    封良连连点头:“好,我请你们去喝酒,边喝边说,其实现在出工是最划算的,早点把三百天的工做完,以后想考的时候就不用担心,等待和观望是没有用的,小宝出的国策,他会更改吗?

    听说朝廷讨论的时候,皇上只准大家去听去看去议论,但不允许反对,小宝在下一盘大棋,大家不要想着可以逆转潮流。”

    封良说的声音很大,说给别人听,等要走的时候,又回头喊:“我家是封丘县的,我姓封,到地方一打听都知道,有志过去发展的人可以先到那里看看,我必扫榻以待。”

    围观的人群中响起嘈杂的附和声。

    封良放心不少,这下他就不用担心家里雇工的孩子们了,有了好的教学环境和老师,相信雇工们会安心地工作,同时一直留在本地发展。

    就算以后雇工们的技术提高,有人想花大价钱拉拢,雇工们也要先考虑考虑,离开本地去赚多的那点钱是否值得,别人会不会依旧给他们的孩子提供那么好的教育氛围与企业的关怀。

    封良是第一批在国策十二条发出来就行动的人,还有人不是商业和农业方面的,也积极参军,去接受军事训练。

    有的是为了早点完成今年的军事训练的规定时间,有的则是想去打枪,平时只能看到木头制作的枪,拿在手上过瘾,或者是把烟花横着放,发射出去。

    能摸到真枪的机会得来不易,同时还不需要担心刚刚参加训练就被派到前线去打仗,然后因为基础学的不好,被人家打死。

    估计至少要学个两年,如果真需要去参战,还的进行密集的、专门的训练,那时学的更多,不需要害怕跟人家拼的时候在武器先进的情况下还死掉。

    从张小宝放出国策十二条之后,十几天的工夫,整个大唐的社会都开始悄然改变。

    一个又一个的敢去赌的人选择当土地兼并之后的组长,而且基本上大多数人选择第二条,也就是租赁土地,然后耕种什么由自己说的算。

    同时手工业从业者,有的是自己本身原来有个小作坊,雇那么几个人,见有国策支持,则开始扩大规模。

    有的是自己本来是个打工的人,看到赚大钱的希望,联系几个同乡,招人开始组建作坊。

    大唐钱庄被申请贷款的人挤得满满的,官府的人一同跟着忙碌,帮助钱庄审核申请人的资格。

    更有资本雄厚的商人,开始四处寻找投资的机会,他们去观察各个地方的土地,还有已经有的作坊,然后询问对方是否愿意扩大生产,如果愿意的话,在钱庄贷款的数额不够,可以从他的手中得到一笔钱。

    这笔钱不是高利贷,而是投资,一种分配是股份式的,就是到时候要分红,还有一种是回款式的,投资的商人不要分红,而是固定月份和年份的回款,回到一定数量,就不再有合作的关系。

    无论是哪一种,投资商人都需要跟他看上的土地种植或作坊的负责人一同承担风险。

    又过了两天,社会问题开始爆发式突显,大部分的土地被兼并,很多平时耕种能力差的人失业了,大量的作坊被兼并,如果不容易兼并,以后很可能会受到成本的影响而倒闭,同样,大量的人失业了。

    很多人开始去到官府指定的地方给自己的工种考级,级别高了,就要求提高待遇,有的人没考上,或者是以前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技术,只好去参加培训。

    结果让朝廷官员和李隆基没想到的一幕出现了,他们最开始认为张小宝的国策十二条拿出来,必然会造成大量的人员失业,给国家增加动荡的根源。

    眼前所见所闻,让他们很诧异,不是失业的人多了,而是很多招工的人招不到人。

    考过级的人要求太高,所以你给的工钱低,人家宁愿不做,没有级别的人大部分都在参加培训,人家现在不想因为少了技术而降低收入,还有的年岁到的人去接受军事训练。

    一时间,大唐缺人的情况出现,很多作坊与商家都非常着急,想要提高工钱,又需要核算自己的成本,如果同样提高商品的价格,那么还需要考虑别人的购买力,尤其是有的东西张小宝压着不让涨价。

    “小宝真是气死朕了,他给出的详细解释里面没有说出现这个事情怎么办啊。”这条早朝的时候,李隆基对着下面的文武官员喊。

    官员们一个个保持沉默,反正又不是说他们,说张小宝,等说完才能进行下一步的事情讨论。

    “你们说话,最初的时候你们都怎么说的?说会有大量的人员失业,现在呢?招不到工了,神奇不神奇?平时你们不是觉得自己学的很好嘛,现在让你们来跟朕解释一番,究竟哪出了问题。”

    李隆基当然不可能去找张小宝,太远,而且发电报过去没什么意义,那岂不是说自己认输了?赢小宝一次多难啊,现在就是机会,手下群臣难道没有一个能想出来的?

    文武百官依旧不出声,反正没点到名就躲着。

    管钱的户部尚书王晙主动站出来,说道:“臣不知道怎么会出现眼前的情况,但臣要说的是,最近国库支出增加,给人培训是钱,评级也是钱,还有招来的兵进行训练,同样是钱。而作坊和商家因为人手少,所以商品与现金的流动在一段时间内相信也会变少,臣担心钱不够用啊。”

    很多人看着王晙,暗骂他睁眼说瞎话,国库的钱怎么可能不够用?就算是没有任何的收入,也足够支撑半年了,何况还有源源不断的钱进国库。

    从战场上掠夺来的东西难道就不是收入?张小宝又没有自己贪下,卖到日本和其他地方的东西所换回来的物资难道不是收入?

    李隆基眉头挑挑,盯着王晙看,把王晙看得心中直发毛才说道:“王卿作个报告上来吧,要详细的,朕看看再说。”

    王晙傻了,闲的吧,作个报告很费劲呢。

    李隆基眼睛在众人脸上扫了一遍,发现张忠面色如常,考虑一下,问:“张卿可有话说?”

    “其实臣要说的是陛下前日与臣说过的话。”张忠出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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