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莫裳娗话音落地,时间仿佛停顿了一般,凝固起来,房间内一时间静可闻针。
或许原先余寒武这类层次的人类对“楚云升”这个名字没什么概念,但那却是因为这个名字距离他们的生活实在太过高远,连一个天空之城来的人,他们都视其为“天人”,再往上那些人物,根本就不是他们的世界所能企及与看到的。
然而,对诸大势力的人类来说,“楚云升”这个名字却既犹如晧日、又犹如利剑一般悬在头顶上,哪怕是遥远的欧洲大陆诸多城市势力,这个名字的发音亦然是那般的振聋发聩,无人敢不知!
塞弗耳能想出一千种天空之城包围他据点的可能的理由,却从未想过是这么一个原因,不因为别的,这种心理其实和余寒武那些遗弃人类并无两样,“楚云升”这个名字对塞弗耳来说,依旧十分遥远,远远不是他一个小小代官可以仰视的存在。
在欧洲流行一种比较共同的说法:楚云升,这位神秘的东方人,被誉为全球最有力量的男人,即便他无论何时消失,无论消失多少年,他的影响力竟然可以持续发挥无穷的威力,以至于欧洲幸存的形势研究专家们震惊地发现,虽然楚云升从未参与过任何一次全球性的权利争夺,且也没有亲自参与任何一次对人类生存有着决定性意义的大战役,甚至可以用“游离”人类重大历史时代的之外来形容——
但他的影子竟然无处不在,不但极其严重的影响了当今时代的格局,就连许多大小战役中都充斥着这种恐怖的影响力,最著名的一次,莫过于第一次人神之战中最为艰难的时刻,也是一决胜负的关键时刻,向普通武者与战士封锁了数年的录影“蜀都一剑”,紧急之下,被揭秘与公开,当场扭转了无数人类心中“神人不可战胜论”的极为悲观的观念,无数的年轻人因此而热血沸腾,士气冲天,无数的敢死队如长龙洪水般的冲入“神人”阵地,舍生忘死,义无反顾,血战十日,终于扭转了乾坤,以微弱之势,惨胜一筹!
也正是那一战之后,在当时人类的民心中,彻底奠定了“天下共主”的资格,这才导致后来诸大势力即便发现了楚云升的神人序列一事是真的,也已经作茧自缚,无可奈何了。
因而,在欧洲大陆,有将这个名字赋予全球最有影响力的盛誉!
塞弗耳年轻的时候,也曾为此狂热过一阵子,谁还能没有个年少轻狂的时候呢?只是这些年,他逐渐的成熟起来,生活在没有尽头的黑暗时代,他渐渐地明白,只有实实在在地背靠着“移动城堡”这颗大树,才能让他有尊严的活下去,因此对那个传奇人物的热情也渐渐的变得少了很多,只专注于实际的权利与享受把传奇还归于“传奇”,就像历史书上的插图一样,小小激动一下,接着手指一动,翻页了,一切也都随风而去了……
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副“历史插图”竟然会出现他的地盘上!这太不可思议了,因此塞弗耳的第一反应是发愣,发愣之后,才是第二反应——不可能!
虽然他还没来得及说出心中的不信,莫裳娗从他的表情与眼神中便读懂了他的心思,这样的心思,在刚刚不久前的西线空军基地她也曾有过,并不陌生,但她此刻却很惊讶于塞弗耳身边那位美丽到不可方物的贵妇人的神情——
平静!平静中带有一丝怀疑,怀疑中带有一丝的惊喜!
这是一种复杂的情绪,脸面上是一点都看不出来的,只有通过微妙的眼神变化才能发觉,但莫裳娗却有这个本事,不仅仅是女人的直觉,更因为她的天赋,因此她敢断定没有错。
这是极为不正常的现象,因为诸大势力的下层人类听到这个名字,尤其是在楚云升的神人序列已差不多等于昭告天下的程度之后,还能有这种表情的,十分古怪。
这里面或许有着许多复杂的动机,为了天空之城的利益,莫裳娗眉头轻轻一皱,刚准备想个办法了解到那位欧洲少妇的真正身份,却在这时候突生异变了!
只听到天空中锐鸣一声,空气一阵强烈搅动,一道凌厉的影子从门外的空中“栽”了进来,顿时门框撞毁,碎石横飞,乒乒乓乓乱作一团。
塞弗耳惊叫着抛开手中的高脚杯,接连后退,口中大呼小叫,看样子是在呼喊救兵,而莫裳娗与那名少妇却十分的镇定,只退到一旁,但目光却紧紧地盯着“栽”进来的“东西”,等待尘埃落定。
大约几秒钟之后,她们才看清“栽”进来的一团东西,竟然是一只庞大的飞虫,而飞虫的背上,趴着一个痛苦不堪地扭曲着身影的“人”。
“楚先生!”莫裳娗对这一人一虫最是熟悉不过了,第一个反应过来,惊叫一声便冲了过去。
她身边的那位贵族少妇眉头一动,目光直直地盯着痛苦弓身的人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呼!”
这时,再次横生突变,一道虎影紧随着冲了进来,冲着跑向楚云升的莫裳娗杀机大盛。
“都别过来!”楚云升面色极度苍白,惨无血丝,从虫背上跌落下来,用千辟剑的剑鞘抵住地面,勉强靠着锐翼虫的虫背,艰难地从牙缝中挣出这么一句话道。
“楚先生?”莫裳娗望着飞虫头顶上插着的那柄寒芒逼人的利剑,心中莫名的震惊,她无法相信有谁可以将她心目中的“战神”重创成如此一幕,楚先生又为何将自己的剑刺入自己的飞虫?难道神人的领袖出手了?
除此以外,她想不出还有什么可能!
然而,仅这么一想,她便无法抑制心中的紧张,当年第一次人神之战,那时候的人类之所以能够以微弱之势取胜,除了“蜀都一剑”的大大刺激外,还有一个极为重要的原因——神人的“王”没有出现!
如果她猜测的是真的,他们的领袖“王”刚一出手,就将许多人心目中的“战神”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击成重伤,那是什么样的实力!?
噗嗤!
脸型因为痛苦而扭曲变形的楚云升,猝地吐出一口鲜血,“狰狞”道:“都出去!”
但他的话音还未结束,那口吐出的鲜血,竟在莫裳娗三人的眼皮底下,从地面上令人惊悸地消失了!
是的,消失了,干干净净,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地面也没有受到任何的污染!
“这是怎么回事?” 莫裳娗心中大惊,她从来没见过如此诡异的事情,如今很多武者的能力,包括第一次人神大战中神人所使用的武器与能力,天空之城虽然做不到全部都能破解其原理,但以新的科学体系已经能够勉强做出一些解释,可是没有一件如她眼前这般的古怪,明明吐出的鲜血,没有任何能量波动,没有任何征兆,怎么就诡异的消失了!?
相比心中乱糟糟的莫裳娗,塞弗耳反倒神奇的镇定下来,以他小人物长年在夹缝中生存至今的经验,眼前这个人突然冲进来,虽然说着他所听不懂的语言,但显然不是冲着他来的,至于是什么原因,受到什么人的攻击,更加和他没有什么关系,当前,以他百试不败的保命经验来看,乘机躲得越远越好。
拿定了注意,强行镇定住的塞弗耳暗暗地给少妇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赶紧跟着自己开溜,但几番挤眼后,他不敢置信地发现“夫人”似乎被什么魔法定住了身形一般,一动不动,任凭他怎么打眼色,都不理不睬!
塞弗耳急了,他担心拖得越久,危险系数就越大,此时也不顾上弄出动静,影响他开溜,急忙紧着脚步掠过少妇的身边,抓起她的手臂,不由分说地就要拉着她往外面溜。
“放开我!”
那少妇忽然挣开塞弗耳的手,冷静的说道。
塞弗耳一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脱口道:“你疯了?”
少妇没有回答他,因为楚云升又开始说话了,这一次就有一个字:“滚!”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莫裳娗,张了张口,终究没敢说什么,犹豫了一下,在虎王紧张到暴走边缘的眼神中,咬了咬牙,用土耳其语,对另外两人道:“我们出去。”
说完,她踩着一地的碎片,紧张地走了出去,这一次,那名少妇没有异动,深深地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楚云升,跟着莫裳娗后面除了已经破碎的大门。而塞弗耳更是迫不及待地窜了出去,一秒钟他都不愿意待在这里,哪怕里面的那位是再怎么神奇、再怎么传奇的大人物,比起自己的小命来,都一钱不值!
楚云升这时艰难地取出封兽符,费力地指了指大门,咬着血牙道:“虎仔,你去门口守着,不要让人进来。”
小老虎也不知道是这么多年多少能听到一些话,还是理解了楚云升的手势,又或者是当初与楚云升的默契还在,总之立即用它硕大的身躯堵在破碎的大门口,一动不动,仿佛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可能令它移开半步。
楚云升见状,小心地收回陡然“叛逆”的锐翼虫,心中远比莫裳娗更为混乱,只不过混乱的背后,是一片的死灰!
修炼出事以来,今天忽如其来的第二次发作,令他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他的生命怕是挺不过一个月了!
零维空间的崩塌开始加剧,从而造成支撑它的身体,开始一点一点的通过吐出的碎血肉,正在渐渐地化为虚无,再有一个月的时间,他或许便会化为空气的尘埃,甚至连尘埃都没有。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因为他已经没有任何办法阻止这场死亡,一个月内突破九元、诞出一灵,对他来说比杀光异族还不可靠,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他的混乱却不仅仅是因为死亡提前而引起,那只是迟死早死而已,而是零维空间崩塌发作的时候,锐翼虫的“造反”,令他十分的震惊!
锐翼虫和“胆小鬼”不同,它的原本意识已经被彻底抹去,零维空间也进行了类似“格式化”的处理,之后,他楚云升的意志就是它的意志,怎么可能会出现“造反”的事情?
难道符文技术还有着重大的漏洞?还是命源机理远非他所见到的那么简单?
楚云升之前不是没想过再次发动“封兽符逆转”,躲到虫身中避难,毕竟求生的欲望是人的本能,但他仔细思考后,便放弃了,如今的情况是来自他零维空间乃至命源的崩塌,即便逆转到虫身后,也阻止不了这个进程,这已经是另外一个层次上的较量了,余寒武突破一元天到二元天的时候,血的教训还历历在眼前,况且如果这么简单就能解决的话,前辈也不至于在留下的遗言中万般无奈地自称即便他还活着也无法挽救自己。
但人总是不亲身经历都会心存侥幸,毕竟那是一丝生的希望,楚云升本准备在最后死亡之前,勉强如此试试,反正成与不成,他都会死,试一下又何妨?
然而经历了刚才的“造反”,他终于彻底地放弃了这个打算,不说逆转过去根本没有,就单论封兽符逆转条件便做不到,它需要封印生物完全没有反抗,完全受到控制,刚刚才第二次发作,锐意虫就莫名其妙地造反,等他快死的时候,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只怕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过,以楚云升今时今日的见识,隐隐约约地感觉到锐翼虫的“造反”,并非是一种偶然,而很可能是与某个基本规则有关,这个规则又极可能来自他曾隐约见过的“命源食物链”!
这个情况十分复杂,已经完全超过了他的知识体系与理解能力,连门都找不到!更不知道会不会对他有什么帮助了。
当然如果时间足够多的话,或许有一天他能搞明白这其中的秘密,解开今日的困境,但问题是,他没有时间,一个月的时间,就是天才也无法做到。
此时,他脑袋中才明白了一些事情,难怪前辈很多时候,只在书中记载符文的运用,很少解释基本原理,即便有的,也很奇怪,似乎解释的方式完全和符文系统知识不同,这才导致他基本看不懂,并且到现在也没弄明白许多符文的基本原理。
或许在前辈看来,符文体系很多都是错误的,存在致命的漏洞,只是这些漏洞,只要按照前辈的精心安排修炼,基本不会出什么问题,七钉中的影子也说了,古书中的符文系统只是前辈为了迁就人类生物层次而铺垫的一段辅助系统而已,并非“神储诏书”的主体。
这样一想便解释的通了,如果符文系统真的尽善完美的话,那影子为何丝毫不敢兴趣,当年缔造符文文明的那些生物为何又销声匿迹了?
难道这就是前辈在古书中所警告自己不要迷信力量的,而且也令自己一头雾水的那句话:再辉煌、再强大的力量和文明最终都将葬送在自己的手里,而不是敌人。
楚云升不知道自己猜测的对不到,但这些终归是插曲,对他目前的困境丝毫没有任何帮助,他眼下不得不重新打算一翻了。
一个月的时间,杀绝异族就不要想了,他不是神,所谓的“神储”到目前为止也只能吓唬吓唬那个影子,实际上最后还没能吓得住它!
复仇?
他虽然不情愿,但不得不承认,按照他当初的计划是完成不了了,当年的五大异族,如今的庞大数量,人异不分,一个月的时间如何能够做到?
楚云升是个现实的人,尤其是冷静的时候,当然脑袋发热的时候也有,不过不是现在,他眼下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力量与对手的对比。
如果说火族的那个男人——“焕”没有出现,或许他还能可以和异族们以死拼一拼,能杀多少算多少,但焕出现了,这位实力丝毫不低于自己的男人,仅他一人就能和自己一战,最好的结果也只是双双战死。
然而这样的结果,却是他不想见到的,以自己生命最后一个月为代价,仅仅换回一个和他瓜葛不多的焕死,对他而言,太不值得了。
也许他还可以放弃找天空之城与火族的麻烦,去找多能族的麻烦,但以目前人神之战的局势,诸多势力虽然还没有形成统一的钢板整体,但焕最后的话中,很隐晦地代表了诸族向自己表达了一个可以容忍程度的底线,如果自己大举杀上多能族的话,焕必定出手,以维护诸族整体对抗神人的战力。
楚云升是不愿意与焕死磕的,这毫无意义,而且,一个月的时间,也不够他武装出足够杀光多能族的封印军团,如今又多了一个最大的隐患,如果他再次发作,封印军团集体战场造反,不用多能族和焕动手,自己立即就会死在自己的手里!
“到底该怎么办?”
楚云升在身体各处乃至零维空间的剧痛中,苦苦地思索,他做不到潇洒地忘记一切,然后尘归尘、土归土,什么都不做,然后带着巨大的遗憾而死,他会死不瞑目的!
可是,他又能怎么办?他已经被自己所犯下的许许多多的错误顶到墙角,不再有任何的退路与还转的余地。
此时,不知道是不是身体中那个死序死而不僵,令他再次响起那句话:大错铸成……无颜瞑目!
自己如果就这么窝囊的死了,又对得起谁?
对不起姑妈,连她们的尸骨自己都无法亲手埋葬祭奠;对不起爸妈,骨灰不存,连个真正的后代也没老人家留下;对不起大虫,它天真地为自己活下去选择了自我牺牲;也对不起前辈,给自己留下一本神书神储,却最终……
“我该怎么办!?”
楚云升剧痛中,渐渐对肉体的剧痛麻木了,目光越过门口的小老虎,望向昏暗的天空下,远远站在一起的莫裳娗三人,一遍又一遍问着自己。
随着近乎迷乱的思维,他的目光渐渐地又越过莫裳娗三人,落在他们身后更远的地方,那里,在塞弗耳手下许多觉醒者的脚下,密密麻麻地跪着无数的普通人类,或者说“移动城堡”的奴隶。
就在这片场景之下,良久,忽然,他的脑海中冒出一个极为疯狂的想法,这个想法令他想大笑、狂笑!也令他有一丝如释重负!
最终,在他的口中之剩下喃喃不清的声音:反抗军,反抗军……
世界的事情就是如此的神奇,没多久前,他还认为反抗军没有资格和他玩这个最后的“计划”,转眼一变,有资格的却只剩下反抗军,且必须是他们!
他已经没有时间了,但有人有!而且永远不会“叛变投敌”,不仅是因为那时他已经死了,也就不存在什么背叛不背叛了,更是因为他们与异族之间的仇恨,丝毫不压于自己的仇恨,不允许!
更妙的是,如今没人真的以为他仅剩下一个月的性命,“诈尸”了那么多次,估计就是多疑如多能族,也不会相信了,即便他死了,起码在下一个二十年内,再无人敢断言是真是假!
这一切,都有利于他这个疯狂的计划。
“天下共主?那就从天下共主开始吧!忽悠谁不会!?”
被逼在墙角的楚云升,此刻宛如发现墙角下,竟然还有个可悲的“狗洞”,然而,虽是狗洞,却令他豪气冲天,他偏要让如同“狗”一样跪在外面的变成人,要让那些站着的人一个个都变成“狗”!
这样的复仇方式,怎能不令他大笑狂笑?这比肉体上杀死诸如那些傲骨铮铮的火族人,还要残酷百倍千倍!只有这样的复仇方式,才能令他完全闭眼死去,虽然“人变狗、狗变人”或许需要他死后几代人的努力、抗争与流血,但他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自古以来,奴役与反奴役,一切都是从流血开始,然后便是漫长的抗争之路……
楚云升懂得这个道理,很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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