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天子朱由检坐在乾清宫的书房里,看着洪承畴发来的塘报,脸色十分难看。
鞑子屯兵义州,围困锦州,甚至攻到了塔山。曹变蛟在塔山死守半月,守住了城池。鞑子撤军时候运走了城下的伤员和尸体,但曹变蛟部依旧擒斩鞑子首级一百一十三级,可见战况之激烈。曹变蛟麾下士兵伤亡也不少,死二百五十三人,伤四百二十七人。
山海关总兵马科和密云总兵唐通已经火速率兵赶到塔山,支援曹变蛟,塔山城中如今驻军四万,防守无虞。
但支援锦州的事情,赶走义州的东奴大军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开始。
鞑子的兵马十分强盛,甚至强于从前。如今鞑子不但有精于骑射的建奴奴兵,又多了几万火铳兵。这些火铳兵都是汉兵,是奴酋皇太极依照李植的虎贲师打造,士兵全部装备火铳,战力惊人。洪承畴奏章上说,曹变蛟在塔山就吃尽了这些火铳兵的苦头,城墙上的守兵在防守时候只能躲在垛墙后面,不敢露头。
四万援军在塔山城中防守,每日消耗粮饷无数,让朱由检心疼无比。虽然朱由检加征了三饷新税,但是大量的新税在地方上就被拿去填补历年亏欠,被转运留存了,真正收到太仓库的,少之又少。朱由检手头上依旧十分紧张。
这些援军虽然花了朱由检大笔的饷银,却只敢守于坚城之中,根本不敢出城和清军野地浪战。不知道十三万援军齐集之时,洪承畴能不能和清军在锦州决战。
锦州之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解开。
朱由检叹了口气,又拿起了李植的奏章。这奏章他一直放在书案上,也不知道看了多少次了。
李植在奏章上说,他在山东抄家得了七十二万两财货,不日将全部押送到京城。
这是个好消息,相当程度缓解了朱由检缺钱的局面。说起来,这几年李植送给朱由检的抄家银子,就有几百万两了。太仓库平常一年的收入,也就几百万两而已。看在这笔银子的份上,朱由检忽略了李植在山东杀了四百多人的暴行。
毕竟李植派兵护卫报纸发行,是朱由检许可的。从朱由检同意李植驻兵山东那时起,朱由检就知道李植会杀不少人。
李植杀人,如今已经不是新闻了。
但令朱由检感到恼火的是李植最后一句话。李植居然说,一万多虎贲师已经全部驻扎到山东,尚无法镇压山东屑小暗地里反对报纸事宜。如今虎贲师困于山东泥潭中抽不出来,暂时无法支援锦州。
朱由检眉头一竖,脸上有些怒色。
但叹了一口气,朱由检又消去了怒火。李植的所作所为,已经让朱由检彻底没有脾气了。如果说上个月朱由检还对李植抗旨有脾气,这个月这种脾气已经被消磨一空,只剩下无奈了。
如今朱由检对直接指挥李植已经没有一点信心。要李植做事,必须像商贾交易一样讨价还价,以利诱之。
在这场讨价还价中,朱由检毫无疑问是弱势的一方。这些年大明烽火四起,每次都是李植在关键时刻立功,李植已经成为朱由检心中的中流砥柱。如今锦州告急,李植赖着不肯过去支援,朱由检就对前线战事没有一点信心。
洪承畴的奏章也证明,没有李植的明军,在对阵清军时候打得十分被动。想要解开锦州围困,当真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朱由检的火已经发过了,发再大的火,最后还是只有求着李植。如今哪怕李植违抗圣旨和朱由检讨价还价,甚至擅自赖在山东不出兵,朱由检都发不出火来。
王承恩见天子又在翻看李植的奏章,拱手说道:“皇爷,李植这是赖在山东不走了啊?”
朱由检叹了口气,说道:“也不全是。”
王承恩愣了愣,有些气愤地说道:“皇爷圣明,奴才不明白,这李植说以到山东发报为条件支援锦州,如今报纸已经发了,他却赖在山东不走。如何也不全是?”
李植的所作所为,王承恩也看不下去了。
王承恩当初鼓动天子同意李植在山东发报纸,是相信李植得了这个条件就会立即支援锦州。谁知如今李植得了便宜还要卖乖,不把报纸搞得妥妥当当坚决不出兵。王承恩有些后悔自己为李植说话,开始恼怒于李植迟迟不发兵了。
不发兵还公然上奏章来倒苦水,自古违抗圣旨者没有这么嚣张的。
不过事到如今,天子反而没有脾气了。
朱由检看了看窗户外的皇城,缓缓说道:“李植的大兵一走,山东的报纸发行就要被士绅打翻在地。李植以在山东发报纸为条件支援锦州,如今大军一走,这个好处就拿不住。所谓商贾,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如今眼看拿不住这烫手的钱,他自然不愿交货。”
王承恩愣了愣,问道:“皇爷的意思是?”
朱由检看着窗户,无奈地说道:“事到如今,只有朕出面,为他稳住山东的报纸发行了。”
王承恩一脸的惊讶,说道:“皇爷如何帮李植发行报纸?”
朱由检说道:“朕便派一千锦衣卫到山东去,明查暗访,抓捕那些暗中刁难李植报纸的屑小。有这一千锦衣卫坐镇山东,比李植一万多虎贲师驻防更有效。李植再不需要担心报纸被人打砸烧抢了。”
王承恩想了想,大声说道:“皇爷,此时万万不可啊!”
“圣上,李植如今是天下士林严重的贼寇,恨不得杀之而后快。李植的报纸,就是李植反对士林的宣传急先锋。皇爷若是出动锦衣卫为李植的报纸铺路,天下士林要如何看圣上?”
“若是士林把天子和李植划为一体,那朝堂上的百官非炸了不可。恐怕那些文官们要和天子玩命!”
朱由检吸了口气,缓缓说道:“如今之际,只能让李植的报纸先不要和天下士绅对着干,每天只登载一些各地新闻大事。这样士绅们也不会觉得这报纸这么扎眼。”
王承恩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声说道:“圣上慎重!”
“事急从权,此事就这么定了,晾那些文官也不过死命上谏,指鼻子骂娘,玩不出新花样出来。”
王承恩匍匐在地,说不出话来。
朱由检站了起来,深吸了几口气。“这深宫中的空气,越来越浑浊了,朕真想御驾亲征辽西,出去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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