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里的一天通常是这样开始的:迷迷糊糊地感觉到阳光耀眼,然后习惯性往旁边闪避一下,紧接着水银灯的大箱子就会砰一声砸在床上,这个永远也不会成功的小人偶持之以恒地用这种方式叫我起床,现在已经成了习惯,她睡着觉都会在早上六点半腾空而起砸过来。然后睁眼,发呆,三分钟后敲开身旁的箱子,把同样稀里糊涂的水银灯抱出来,给小人偶梳头顺便趁她咬人的时候检查牙口,然后去水房刷牙顺便看不会刷牙的叮当就着凉水吃牙膏,有时候小泡泡会晃晃悠悠地从谁也想不到的地方飘出来要抱抱,等伺候好几个小祖宗之后基本上就完全清醒过来了,于第九百一十七章 家里的日子,以及和某个大智若愚女流氓关于人生的长谈是下楼吃饭……
日常就是这么和平,没有战火硝烟,没有刺耳的防空警报,没有雪片般飞来的战损报告和伤亡预估,虽然因此而显得无所事事,却也是自己最喜欢的生活,而且如珊多拉那样习惯了战场的军人,对这种生活也显得无比满意。
当然,或许潘多拉和维斯卡是例外,每天混吃等死的日子让姐妹俩如坐针毡,她们的炮口连续四十八小时不开炮好像就要憋坏了一样。
今天是回到家里的第三天,日常的一切又回到了正轨,在外面的一个月好像压根改变不了第一家庭那牢固无比的生活习惯,我们就好像死皮赖脸的槲寄生一样,雨打风吹后仍然坚定不移地趴在各自的日常里……
当然,前一个世界余留的事情还是要处理的,从战场上抢夺来的古代舰船残骸,废墟世界古怪的世界屏障,堕落使徒舰队展露的战斗方式和基本实力,还有已经修复了大半的战歌号,以及对复仇舰队新一轮的测试调整……工作永远没有完结的时第九百一十七章 家里的日子,以及和某个大智若愚女流氓关于人生的长谈候,而且现在看来已经堆的忙不完了,自己跟珊多拉两个人每天要审阅的报告和申请好像无穷无尽,说实话,这跟自己的混吃等死主义完全是背道而驰的事情,但比起打仗来,每天审阅点类似的东西已经是很好的选择了。
其实那些文件审阅起来也不麻烦,因为我们有一群比任何人都优秀的助手,司令部的军官、时空管理局的执政官、军统部的高级督军还有科研中心的首席科学家团队,他们基本上已经把需要认真判断并且有利害关系的事情给你处理完了,所有的繁杂事务都可以交给大量智囊团或者决策层解决,最终通过西维斯的梳理,送到我和珊多拉面前的永远只是处理完成的事物报告或者必须皇帝亲自过问的大规模军备计划,前者是既定计划的执行情况,我和珊多拉只需要知晓一下就行,只有后者,需要认真审批,然而大部分情况下都是珊多拉亲自在操劳这些事情,我倒是成了个盖戳的“机器”。
当然,这也是现在,我对自己日常要处理的事情稍微熟悉了之后的感觉,在一开始接触这些的时候,自己可真是焦头烂额啊,从上到下都是完全看不懂的名词,就连表示同意,都不知道自己同意的是什么东西,假如那时候没有珊多拉帮忙分担了几乎所有的工作,或许自己早就把一切弄得一团糟了。
即使现在,像模像样地处理着这些帝国日常事务,我也很清楚自己其实根本是个外行,一个前二十年都在混吃等死的地球伪宅,突然要管理一个帝国,这根本是天方夜谭嘛,所以直到现在,真正负担着这些工作的人也只有珊多拉和下面的各级军官而已,我用了三年时间来熟悉这些事情,如今能做到的也只有找地方盖戳……
将庞杂的工作都交给珊多拉一个人负担,这让我始终觉得有点愧疚,但珊多拉本人却对这样的事情毫不在意,用她的说法,新帝国疆域比旧帝国的一个天区都小,她要管理这么样一片领地,工作量可比以前轻松多了,然而我觉得她多半还是不想让我有什么心理负担:管理一个百废待兴的国度和管理一个稳定发展的国度,这之间的差别显而易见,假如工作真像她说的那样轻松才是有鬼了。
不过我这个人最大的优点之一还是有自知之明,自己有几分本事自己还是很清楚的,外行领导内行只能越管越乱,既然不懂就不要随便指手画脚,等搞懂了再发言才是正道——有这样一句在帝国中广为人知的名言:即使皇帝,也不要乱动试验台上的东西,这句话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另外这里还要顺便说一句,这句名言是珊多拉登基一千周年纪念日那天她说的……
“不过说实话,我觉得假如自己能更了解一点这方面的东西会更好。”
我对旁边正用护理液给自己羽毛做保养的某流氓女神说道。
早饭过后,我如往常一样在阳台上晒太阳,因为上午一般没有需要处理的事情,这点休息时间我通常用来睡个回笼觉顺便跟晃荡到阳台上的指不定谁聊聊天,这次晃荡过来的就是冰蒂斯,因为天气晴好,冰蒂斯决定晒晒翅膀,而家里最适合晒翅膀的除了房顶就是这个阳台了——据说夏天的大太阳对羽毛有很好的保养作用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无聊之余,我跟冰蒂斯说起了自己平常有点苦恼的事情,那就是在管理帝国方面好像总是帮不上珊多拉的忙,也不知道这个女流氓有没有认真听着,反正她从刚才开始就在折腾自己的羽毛,半点搭理我的意思都没有。
哦,前言收回,这个女流氓听着呢——但她没必要在任何情况下都用一个熊抱来表示自己的存在吧!
冰蒂斯顺手把护理液扔进随身空间里,反身就扑了过来,我亲眼看着那对36d瞬间放大,然后就跟被陨石迎面撞上一样,上半身“嘎吱!”一阵脆响。
差点连胃酸都给挤出来你们信吗?
“咳咳……我说,你没轻没重啊!”
我手忙脚乱地把这个跳脱的女神大人推到一边,虽然36d是软玉温香,但给这36d加上两吨多的压力你就不这么想了,好不容易从冰蒂斯的熊抱中挣脱出来之后我立刻警惕地看着这家伙,生怕她再一时兴起把我抡平流层外面跟人造卫星合影去:这家伙干得出来,只要她愿意!
冰蒂斯一点都没不好意思的样子,好像压根意识不到男女有别,只是叉着腰霸气十足地说道:“没啥,看你抑郁了,妾身给你治愈一下——根据男人的生活习性,这应该管用。”
你妹的,被你治愈完的人都差不多该抢救了!
“简单来讲,你就这么抑郁了?”冰蒂斯捅了捅我的胳膊,强行让我闪开个地方,然后一屁股坐在椅子扶手上,她可能是觉得平常这么干习惯了,却忘了自己还有一对翼展三米的翅膀没收起来,我毫无意外地被她扒拉到地上,只能在旁边找了个凳子坐着,“陈,你觉得自己作为一个皇帝,平常要干什么才算合格了?”
我以为这家伙又要满嘴跑火车,却没想到她竟然真的在说正事,于是愣了一下,然后慢慢组织了语言:“处理国家大事?考虑国计民生?制定外交政……恩,这个对帝国好像没啥必要的,我们就跟神族有外交,你们神族还是那种开个会迟到千八百年不算迟到的性子。”
冰蒂斯顺手从翅膀上拔下一根羽毛塞到我手里:“拿着这个,然后集中注意力,想着……嘛,想什么都行,你就想着用这根羽毛维护世界和平吧。”
“这什么意思?”
我不明所以地接过那根长长的羽毛,同时心里泛起了古怪的感觉——这个女流氓还真是大方,平常泡泡要从阿赖耶身上拔一根羽毛后者都要死要活的,冰姐竟然这么豪爽地自己拔了根最长的给我,不过想到她还给我做了个枕头,自己也就淡定了。
羽毛很漂亮,拿在手里几乎没有重量,我不知道这东西是不是物质形成的,但它确实有能够触摸的实体。羽毛表面浮动着随时变幻的极其细微的黑色花纹,假如不是近距离观察几乎无法察觉,而且这东西的黑色非常不正常,给人的感觉并非单纯的色泽,而是……虚无的黑暗,就好像那是一小块什么都不存在的黑暗空间裂缝一样,平时长在冰蒂斯身上的时候还看不出来,没想到拔下来之后这东西还有这么多细节呢……
“我说,妾身的羽毛很好玩吗?”冰蒂斯懒洋洋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我顿时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按照她之前的提示,将精神集中在这根羽毛上。
在这之前我完全不知道冰蒂斯让自己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但想来这个女流氓也不会害自己,因此完全没有警惕任何东西,因此,当霎时间那无数的纷繁信息涌入脑海的时候,自己差一点就晕了过去!
无穷无尽的信息在自己脑海中穿行着,分辨不出来源和内容的低沉呢喃无限制叠加起来,如同雷鸣一般在精神领域中轰然作响,这一瞬间涌进来的无数东西甚至快要搞挂了我的思维能力,以至于冰蒂斯跟自己说了句话我听到耳朵里直接就变成了一段乱码……
“感觉怎么样?”
在自己匆忙之间集中精力压制了这些纷杂的信息之后,我终于感觉清醒了一点,然后耳边就立刻传来了某个女流氓有点幸灾乐祸的询问。
“要不是打不过你我早动手了——你从来不知道轻重的吗?”
“切,你真下的去手啊,跟女孩子打架?”
我当场被噎了个半死:这个女流氓这时候倒是把自己女孩子的身份给端出来了。而且我的大姐啊,你不觉得自己虎踞龙盘地蹲在椅子扶手上一脸痞子气地说自己是女孩子,这个相当没有说服力吗?你从地球上再找个比自己更爷们的人出来试试!
不过跟冰蒂斯是没有道理可讲的,这是个在万神殿上都敢随时掀人板砖的奇葩,做事完全随心所欲连她爹都管不了她,因此我干脆地直切正题:“刚才那到底是什么?”
说着,我举起了手中的羽毛,刚才的感觉很明显,涌入自己脑海的那无穷无尽的信息并非来自这根羽毛,但它却好像一个钥匙或者一道桥梁,将我的精神世界和另外一个东西联系了起来,但那些东西太庞杂了,根本无从分辨其中的内容,除了一种让人几欲迷失的庞大思潮之外,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冰蒂斯神秘莫测地笑了笑:“工作,妾身的工作。”
我:“?”
“一个神要承担的东西而已,”冰蒂斯笑了起来,“妾身现在是二十一个世界的神明,数百亿信徒的守护者,作为他们所依赖的精神支柱,妾身必须聆听他们的声音,这些声音可能来自一个主教,也可能来自一个农民,甚至可能来自那二十一个世界中某个世界本身,每分每秒,都有上亿个声音在祈祷,或者倾诉,而这些东西最终都必将汇聚在我们身上——这就是神要承担的东西。这片羽毛是妾身身体的一部分,你刚才听到的就是那无数个声音……”
我听得目瞪口袋。
“其实你应该也接触过类似的东西吧,我听那个小不点说过,她经常邀请你去生命之树神殿里玩,在神殿里面你应该能接触到同样的祈祷信息,那些信息最终也是要汇聚到那个小不点身上的……”
“不,据说叮当平均每七天清理一次收藏夹,因为她处理不过来……”
冰蒂斯:“……诶呦我擦,比妾身当年还猛?”
嗯?貌似我刚才听到了非常了不得的东西?
“咳咳,总之细节问题咱们就不要考虑了,”冰蒂斯发现说漏嘴,立刻毫无心理压力地转移话题,甚至都懒得用个高明点的方法,干咳一声了事,“妾身想问的是:陈,你觉得这些近乎无穷无尽的声音,真的可以亲力亲为一个个解决掉吗?”
我想了想:“根据你们条子五人组平常吃喝玩乐的作息习惯,我觉得你恐怕一个都没解决过。”
冰蒂斯顿时大怒,伸爪子试图挠人:“要不是怕中午你不给饭吃,今天咱俩非得比划比划!”
我觉得要自己是冰蒂斯她妈,当年生这闺女的时候非得掐死重生不可,见过这么丢人的吗?
“算了,珊多拉说的没错,跟你这家伙认真迟早得把自己气死,吐槽界的一圣人了都。妾身就是想告诉你一件事:能力越大,越得想辙(我怎么觉得这句话这么别扭呢),几百亿信徒的祈祷,妾身作为神也不可能一一回应,整个帝国的琐事,作为人间王的你也不应该事事过问——当然,或许珊多拉有这个精力和能力,但你没有,也不应该强求。你对自己的定位一开始就有点问题,你总是想着自己解决太多的琐事,希望自己能周到地照顾所有人,妾身很喜欢你这种老好人的性格,但并不赞同你把这种心态放在人间王的位置上。记着,你是一个领袖,是站在所有人最前面领路的那个人,你唯一的责任也只有领路而已,决定追随自己的人该走向何方才是你要操心的事,至于有没有人掉队,有没有人在赶路的时候生病,有没有人想中途停下,你统统不要管,交给下面的人吧,既然他们决定追随你了,那就要有这份追上你脚步的本事,否则难道你能把所有人背起来赶路吗?”
冰蒂斯极其罕见地长篇大论,她说的很直白,但每一句话都让我不得不严肃思考,因为我突然发现,这个女流氓在自己千万年的人生中积累下的或许并不只是痞子气和板砖,还有一份大智若愚。
“妾身忘记是谁说过这句话了,尽管它有些极端,但在很多时候这句话很有道理:我们并不需要领袖,我们只需要有个人坐在领袖的椅子上。
一个成功的王应该是这样的:他从不过问王国中的琐事,从不担心自己的领土和财富,他唯一在做的就是前进,决定整个王国的前进方向,他应该告诉手下的是他需要什么样的结果,而不是告诉手下应该怎么去做。就好像每一个神做的那样:我们每时每秒都接受着亿万个声音的祈祷,但我们能够单独回应的能有几个?神要做的是管理整个世界,让自己眷顾的整个种族繁荣起来,顶多根据祈祷回馈一部分力量让信徒去自己解决问题而已。假如你能理解这样做的意义,那就成为一个成熟的人间王了。”
冰蒂斯一席话让人猛醒,或许这是自己从成为这个皇帝以来第一次清楚地认识到自己在这个位置究竟是什么意义:尽管之前好像也在做同样的事情,但现在,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这样走到今天了。
“因为你在用自己的想法重新塑造虚空中最强大的凡人文明,甚至有可能在塑造一个新的神族,”冰蒂斯看着我的眼睛,表情中再无一点戏谑,“别被琐事蒙住了眼睛,人间王,你以前做的很好,未来也不应该比现在退步,你没有经历过旧帝国,因此不知道自己已经给这个文明带来了多么翻天覆地的变化,但妾身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你已经开始重塑它了。接下来的,就是按照自己的想法让它继续前进而已。放心地把那些自己无法处理的事情交给珊多拉吧,作为她最亲密的朋友,妾身可以很负责地告诉你,她很清楚你的作用和她自己的位置……难道你一直没发现珊多拉从很早以前开始就把自己放在一个妻子的位置上而不是另外一个皇帝的位置上吗?她与其说是在和你一同治理国家,倒不如说是完全在辅佐你而已……在这种情况下,你觉得自己帮不上她的忙倒好像没错……”
“好了好了,我想我已经完全明白了。”
和冰蒂斯的这番长谈让我想通了很多以前没有注意的事,虽然它们看上去很浅显直白,却着实困扰了自己好一阵子,但现在我已经没有什么可困扰的了,于是心情也放松下来,并且对冰蒂斯很认真地道谢,“谢谢你,你这些话对我的帮助很大。”
“诶呦我去,别这么认真,”冰蒂斯连连摆手,仿佛受不了似的四下张望,“你这么严肃可真不符合自己的风格……诶等等,你看那是安薇娜吧?她干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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