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兄弟!林兄弟!你怎么还是中了妖兵的暗算?怎么还是被妖兵害了?我早就提醒过你,和超越小妖打仗要防着他的冷枪,你怎么就是不听?就是不听?!”
“超越小妖,我和你誓不两立!不报此仇,我李开芳誓不为人——!”
收到了林凤翔遇难和安庆失守的噩耗后,刚被封为靖王,正在太平府为太平军构筑第四道拦江防线的李开芳当场哭昏在地,也再一次赌咒发誓要为好兄弟林凤翔报仇雪恨,还不顾实力对比悬殊,要把辖区内唯一一支水师洪和元部从运漕镇调来,在东西梁山防线和东征吴军打一场水陆决战。
被洪秀全亲自点名划拔给李开芳指挥的黄得用、黄崇发和陈观意等将死死拦住了这道命令,黄得用劝道:“靖王千岁,不是我们不想为林丞相报仇,是我们在安庆下游就只有洪兄弟这一支水师了,他又要肩负从巢湖运粮供给天京的重任,容不得有半点的闪失,不能再拿他的水师冒险了。”
“是啊,靖王千岁,如果说那怕有两三成的把握,我们都支持你打这场决战,但我们真的是没有半点的把握啊。”
黄崇发也说道:“末将一直受命守卫东西梁山,亲眼见到过妖兵水师的情况,上次运粮妖兵光火轮船就来了九条,大小战船不计其数,洪检点那里就是四十多条只能装几门炮的长龙船拖罟船,你叫他怎么和妖兵水师打?”
还好,李开芳并不是一个听不进劝的人,冲动的时候坚持,但是冷静下来后,双眼哭得又红又肿的李开芳还是勉强点了点头,收回了调动水师和吴军决战的命令,让太平军在南京上游的最后这支水师继续藏在狭窄水道中,等待适时出击的机会。
不过事还没完,为了给林凤翔报仇,李开芳除了命令全力修筑梁山防线之外,又派人急赴湖口与石达开联系,要求石达开从安徽各地调动军队增援太平府,强烈建议石达开利用东西梁山天险为阵地,在太平府和东征吴军打一场战略决战。
也是天随人愿,一天多后,距离不远的南京城中送来了洪秀全的天王圣旨,紧急加封李开芳为西线副主帅,授权李开芳节制安庆以西沿江诸城太平军的大权,又匆匆把宁国、广德等地的太平军也交给了李开芳指挥。同时洪秀全还明白告诉李开芳,说自己已经去令石达开,命令石达开全力增援太平府,帮助李开芳与吴军东征军决战于东西梁山防线。
政治能力同样为零的李开芳当然不知道这是洪秀全的一箭双雕之计,一边故意削弱石达开在安徽的影响力,一边利用安徽太平军为松江太平军攻占上海争取时间——和左宗棠预料的一样,洪秀全压根就没考虑过围城打援,更没考虑过以上海为诱饵,布置陷阱歼灭在长江战场上最为重要的吴军水师。
相反的,李开芳还对洪秀全的这个决定感激不尽,一再高呼天王圣明,然后又在第一时间去令池州、铜陵、无为和芜湖等地,命令这些地方的太平军驻军全力坚守城池,拖住吴军进兵步伐,为太平军在东西梁山战场集结主力争取时间。同时又马上去令宁国、广德和徽州等地,抽调当地太平军北上增援东西梁山战场。
也是凑巧,就在同一天晚上,石达开也派特使乘坐赶到了东西梁山与李开芳取得了联系,明确告诉李开芳说自己已经命令黄文金协助池州太平军全力守卫池州防线,给李开芳这边布防争取时间,同时石达开本人也从湖口启程返回庐州,准备亲自率领庐州、舒城和巢县等地的兵马赶来太平府增援,帮助李开芳抵御吴军东征大军。
除此之外,石达开还提醒李开芳说吴超越还有放弃陆路,只从水路直接进兵增援上海这个选择,届时太平军增援肯定很难已经赶到太平府,所以石达开要李开芳在遇到这种情况时审时度势,多利用吴军水师还要回头接应陆师东进这一点做好文章,尽可能的优先削弱在长江战场上至关重要的吴军水师。
石达开的这个决定让李开芳大喜过望,也让李开芳松了口气,颇有些庆幸的对跟随自己多年的心腹部将谢金山说道:“还好,翼王和我的打算一模一样,都是打算在太平府和妖兵决战。亏我还一直担心翼王八千岁怕我抢他的功劳,不愿意按我的计划打。”
“翼王八千岁就是这点好,讲义气做人不自私。”谢金山也赞了石达开一句,然后才问道:“不过靖王,翼王他要我们在妖兵只从水路进兵时审时度势,多利用妖兵水师还要回来这点做文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应该有两个意思。”李开芳答道:“第一是想告诉我们就算拦不住妖兵水师也没关系,还可以等妖兵水师回来时再和妖兵水师拼到底,到时候妖兵水师的弹药肯定消耗不小,又处于逆水位置,打起来更容易一些。”
“第二个意思嘛。”李开芳顿了一顿,然后才语调有些缓慢的说道:“是希望我们和妖兵水师火拼到底,拼着把军队打残打光也要全力削弱妖兵水师,然后让翼王他带着庐州主力来拼掉头回来的妖兵水师。”
“那靖王你打算怎么办?”谢金山追问道:“是拼着把我们的军队打残?还是先放妖兵水师过去,等妖兵水师回来时再和他们拼?”
是人都有自私心理,李开芳也不例外,所以李开芳迟疑再三后,只能是犹豫着说道:“到时候再说吧,妖兵会不会这么做还没确定,犯不着这么早就伤脑筋。”
仿佛是上天故意让李开芳选择大公无私还是优先保存实力这个难题,事隔仅过去两天,当李开芳所部还在辛苦修建西梁山北岸炮台的时候,池州方面突然有飞船来报,说是吴军曹炎忠兵团在只留下五千军队守卫安庆后,突然全部登上船只,浮舟千艘大举东下。池州太平军担心这是吴军只从水路直接进兵的征兆,却苦于水上力量单薄无法阻拦,同时江面宽阔无法修筑炮台和铁索拦截,只能是一边全力守城,一边给李开芳报警。
“但愿天父保佑,妖兵是先打池州、铜陵和无为,多给我一点时间。”
同样没办法阻拦吴军这么做的李开芳别无选择,只能是期盼吴军会做出对自军有利的选择。然而事已愿为,仅隔一天之后,池州府太平军再次用加急快船送来了准确消息,说吴军果然选择了绕开了池州不打,直接从水路东进。
即便如此,李开芳仍然还抱有幻想,觉得吴军不打池州直接东进还有一个可能是吴军发现黄文金增援池州,舍难取易准备先打铜陵。可是残酷的事实却很快就粉碎了李开芳的幻想,又过了一天多时间后,铜陵也送来了消息,报告说吴军水师同样没打铜陵,同样是绕开了铜陵,直接从没有任何阻拦的水面上东进。
事情到了这一步,李开芳也知道自己是只能做出痛苦选择了,也赶紧召集了黄得用、黄崇发和陈观意等将讨论迎战策略。结果让李开芳解脱的是,不管是洪秀全从南京派来的黄得用,还是太平府一带原来的守将黄崇发和陈观意,全都强烈反对现在就和吴军水师硬拼到底——理由是太平军的东西梁山防线还没构筑完善,尤其是还没把北岸炮台修筑完成,太平军就算和吴军水师拼命也没办法拼。
部下反对,梁山战场决战的条件也确实还没成熟,麾下主力以骑兵为主的李开芳当然很快就做出了决定,说道:“也罢,既然现在想和妖兵水师硬拼也没办法拼,那就这么办吧,尽量用炮台杀伤妖兵水师,能拼掉多少就拼掉多少,等妖兵水师突破了东西梁山防线,马上就重新修筑炮台和架设拦江铁索,等妖兵水师回来的时候再说。”
众将一起唱诺,李开芳也这才去书下游向镇江的叶芸来和江阴的吴如孝说明情况,解释自己想拦都无法拦的苦衷,要叶芸来和吴如孝担起拦截重任。同时也寄书洪秀全解释原因,让洪秀全早早做好梁山防线被吴军水师突破的心理准备。
然而即便如此,李开芳却还是不肯错过这个削弱吴军的机会,在料定吴军水师必然会从北岸航线突破的情况下,李开芳又特意派遣了一支精锐骑兵埋伏在了西梁山附近,以便在吴军水师发起登陆作战夺取北岸炮台时,突然杀出给吴军一个惊喜。
罗网张开,尚未完全竣工的两山炮台也立即做好了迎战准备,结果不出预料的是,又是一天多时间后,无为州那边也送来消息,同样报告了吴军水师直接从水上东进的消息。李开芳闻报不再惊讶,还冷哼道:“放马来吧,看你们能把多少援军和武器弹药送到上海!还能有多少船又从上海杀回东西梁山!”
估算时间路程,发现吴军水师有可能在当天晚上赶到东西梁山,李开芳还十分细心的交代军队做好了夜战准备,又特意在中午时睡了一个午觉,以便在晚上时有精力指挥迎战。可就在李开芳睡得正香的时候,亲兵却突然摇醒了他,焦急说道:“靖王,芜湖急报,妖兵水师在芜湖北面的戈矶山一带登陆,象是要攻打芜湖城!”
“吵什么吵?不就是妖兵登陆,有什么紧张的?叫军队……,什么?芜湖?!”
睡得正沉的李开芳开始没反应过来,还有些不满被亲兵吵醒,然而醒过味来后,李开芳却又马上从床上跳了起来,揪住了亲兵衣领大喝问道:“你说什么?妖兵在芜湖登陆?!”
“回靖王千岁,是陈潘武陈丞相派快马送来的消息,妖兵越过了芜湖后,突然在北面的戈矶山一带登陆上岸。”亲兵怯生生的答道:“我们在戈矶山的守军试图阻拦,结果遭到了妖兵水师的炮船轰击,死伤惨重。”
“超越小妖怎么会打芜湖?这怎么可能?!”
李开芳一度有些张口结舌,然而仔细琢磨之后,李开芳的额头上却逐渐渗出了冷汗,因为李开芳已经逐渐发现了吴军此举的危险之处——芜湖与南京的直线距离不过两百余里,距离南京太平军的粮道运转中枢运漕镇更是不到百里,这也就是说,如果让吴军拿下了芜湖城,建立起了前进基地,那么不但太平天国的国都时刻受到威胁,太平天国唯一稳定的粮食来源地安徽腹地,也有可能再也无法为南京城运送粮食!
而更糟糕的是,芜湖旁边的鲁港还是天然的内河港湾,不但可以停泊大量船只,还可以直接停泊蒸汽炮船和风帆战列舰,如果让吴军拿下了芜湖城,不但吴军陆师可以在芜湖立足,吴军水师也可以长期驻扎在芜湖战场,更加时刻威胁南京安全!
“救芜湖?还是不救?”
更加艰难的选择突然放到了李开芳的面前,然而考虑到让吴军拿下芜湖后的危险后果,即便明知道在野战中和吴军交战是凶多吉少,李开芳还是只能咬牙下定决心,喝道:“鸣号,升帐,召集众将听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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