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路那是贴金的话,去除掉水分也就只剩下一百来里。
其实陈健是在做社会调查,但不是社会运动的社会调查,而是在做原材料、水力、交通和人力这些能够建厂的社会调查。
在他看来应该快到了收割的时候了,马上就会有一笔黑心钱到手。
他不会在那些黑心钱的市场濒临崩溃的时候再出手,那样一不小心就会成为最悲剧的最后接盘侠。纵然可能撑到最后赚的更多,但是风险也就更大。
相对于泡沫破裂的巨大风险,陈健觉得还是安全一点,哪怕得到的稍少一些。贪心不足可是要一无所有的。
既然马上要有钱了,今后要干什么赚更多的钱也就可以提上日程了。
这一个多月他还是在闽城附近转悠,泡了许久的藏书馆,考察了闽城的矿产和海运的物价,以确定一个今后大致的发展方向。
一旦迷雾打开,他必须要保证自己能够在十年之内形成一个对外扩展的利益集团。
在此时,什么信仰都比不上对财富、土地、金钱和廉价劳动力的狂热。让一个闽城人为了华夏的名义出去打仗,或是告诉一个闽城人外面有黄金、土地、矿产和发财的机会……这两种诱惑力是不同的。
名声只是一部分,最重要的还是钱和利益,后两者才能笼络更多的人。这不会让贫富差距缩小,但是却可以让一些中层卷入到这场饕餮之中,暂时缓和一些矛盾,为整个族群积累更多的财富。
当然,这些财富还要用在钱生钱上,而不是成为一些人追求奢侈生活的基础。
即便看起来整个族群没有太多的封建束缚,也有看起来不错的基础,但是距离科技革命还有很长的距离。
除了赚钱,从哪里开始引导,这也是陈健的考察目标。
很多东西听起来似乎很简单,可是做起来极难,尤其是机械类的,更是缺乏很多基础。
一个人发明了某种机器,或是发明了许多机器,并不代表科技革命的开始。
譬如蒸汽机,想到和做到之间还差了十条街。
暂不说合格的钢铁,能够挖出汽缸的镗床,用于密封的橡胶圈……这些只是最基本的基础。
就拿蒸汽机能够投入使用的、最简单的、看起来此时的材料已经完全可以做出来的最简单的部件——离心调速器来说,能做出来也用不了了。
这个简单的离心调速器,原理无非就是离心力。靠着离心力把一个重球抡起来,最简单的说法就像是拨浪鼓,当然比这要复杂一些,还涉及到四边形连杆。
转的越快,抡的越高,这样用连杆连接,就能调节阀门。快了抡起来向上提、阀门关闭、转速变慢;慢了抡不起来向下坠、打开阀门、转速变快,以保证机器的正常转速运转。
但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东西,需要基础力学、离心力、重力、力的平行四边形法则作为基础,以计算出转速造成的离心力有多大、重力如何才能和这离心力以及连杆阀门保持一个平衡。
没有这个基础,做出来的就只能依靠经验,依靠工匠的目测、估计和用无数次实验得出的一个不明所以然的理论。有了这个基础,一个中学生用算术算一算,就能得到一个理论值,不再需要工匠的目测估计。
这是整个蒸汽机完整带动机器的最简单的小东西。
而这个小东西后面的力学基础,又需要数学的圆锥曲线作为理论基础,需要解析几何将代数和圆锥曲线联系在一起以便研究更深的东西,需要有人观察到行星的运转计算出那不是圆而是椭圆以做万有引力的启发,需要推演出离心力和速度的关系,需要明白力是改变物体原有状态的,需要明白惯性不是靠力推起来的……
种种这些,知道的人越多,昙花一现的可能也就越小。
这不是一句话就能解决的,而是需要一整套的、以科学为基础的推论——倘若神是一种解释世界的法则,那么科学也是一种解释世界的法则,只在于哪种更能解释这个世界。就像是一加一为什么等于二一样,这没有为什么,只是人为规定的这个一种基础,靠着这个基础发展出的种种。
所以陈健需要名声,以确保自己能够在学宫太学里发声,至少说出的话有人能听到;需要钱,一步步地带动往那边靠,少走弯路;需要更多的钱,带动更多人的利益,以让他们明白知识是有力量的也是能带来钱财的,别去取消已经对某些富豪来说严重没有意义的强制开蒙教育;需要战争,以让那些需要炮灰的人知道经过开蒙教育的人比完全松散的人有更强的战斗力;需要一个产业链,弄进去更多人绑在一起;需要一颗无耻而阴暗的心,让工厂把那些小农、小手工业者都搞破产;需要更大的市场和空间,容纳随后将要被严重积累起来的内部矛盾。
这是技术层面的事。
至于其他,他还需要更多的发言权,甚至成为新的海商、殖民者、对外贸易这个集团中不可或缺的人物,从而扩大影响力,想办法让政府把手伸到里面来。
否则的话,那就是一地富而其余地区越发贫穷,弄不好弄出分离主义倾向,或者弄出来武装抗税、拒不缴税、地区自治之类的屁事,那就麻烦了。
怎么对待殖民地?怎么解决殖民地劳动力短缺的事实?这些玩意都需要尽早定下基调,否则将来尾大不掉,麻烦太多。
这就需要陈健要尽快成为至少在闽城数一数二的资本家,若是在闽城这种地方都说不上话,又怎么可能影响到更多的地方。
所以陈健需要选择一个既能够赚钱,又能把很多人囊括进来的行业,而且还能反向促进产业升级、同时又能做到自主的技术积累。
转了这么久,陈健心中有了一些未来的展望。既要靠着将来的对外贸易或是劫掠赚钱,同时又必须在原始积累的同时建起一套暂时看起来很费钱也没什么意义的东西。
钢铁材料、镗床机械这些需要长达十几年的技术积累;生熟铁产量或是钢的量产,需要流体力学和微积分学、复杂圆锥曲线的支撑,弄出叶片的离心鼓风机,靠水力驱动以告别风箱水排的时代,产生更高的风压,才有可能迅猛地提高产量。
这些东西要弄,但是短时间内成效不高,而且是需要在完成原始积累的同时持续投入才行。
但是另外的一种行业,却是陈健如今可以弄的,依靠着矿业的基础,倒是可以尝试弄出最简单的化学工业。
只是最简单的那种类型,但可以完成技术积累,同时又能有所产出。
比如靠硝石做强氧化剂与硫磺一同燃烧,产生硫酸。这个比起用黄铁矿的办法会昂贵许多,但是这是如今可以做的,培养出一大批的人,积累完善技术,才能慢慢地进步到黄铁矿燃烧。
一开始可以用最简单的铅室法,实在不行还可以学那些在大山沟里的缸窑法,这些以如今的技术条件完全是可以的。
硫酸可以与食盐共热,产生硫酸钠再用硫酸钠和木炭石灰一同弄出碳酸钠。
煤干馏焦炭的废气通水,可以弄出粗氨水。索尔维制碱法诞生的时候,距离合成氨还有几十年的距离,应该就是靠着这种干馏煤的粗氨水做原料。
这是三个比较符合时代生产水平的生产方式,效率低,成本高,但却可以促进很多产业的发展,还能积累技术。
既然一定要流血才能进步,那还是自己流比较好,流的越早技术积累的也就越多。
草木灰和牛血煅烧过滤,可以得到亚铁杏仁化钾;用高品位的赤铁矿和酸反应能生成三价铁,两者组合在一起就是一种染料普鲁士蓝,可以用来染布。
原始制碱工业的副产品和制酸工业的副产品可以用来漂白、酸洗一些织物,可以用来让颜色更加白亮,又能促进纺织业的竞争。
产生的氯化氢尾气可以收集起来,可以用盐酸水解豆饼,产生化工酱油,虽然味道不如纯发酵的好,而且用陈健的眼光来看还是有害的。但是成本低廉,水解率极高,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垄断闽城的低级酱油产业,把那些低级的酱油作坊全都挤倒闭。
以稀硫酸水解牛油,可以得到硬脂酸,这东西可以和甘油用来做简单的雪花膏,应该可以占据一定的市场。顺带着也可以用皂化法弄出甘油。
不惜廉价的人命和时间积累,硫酸可以和硝石共热制取硝酸,甘油暂时用不上,可以用硝酸和朱砂弄出硝酸汞;用硝酸和银反应弄出硝酸银。
干馏煤的粗氨水可以少量产生一些氨或是铵盐,当化肥太少,但是用来做银镜反应是足够了,可以垄断制镜行业。
如果经过几十年的发展,硫铁矿制酸从缸窑进化为铅室再进化为塔式法,硫酸产量提升,可以用浓硫酸和磷灰石,生成一些磷酸盐,作为原始的化学磷肥。
将原始制碱法产生的废气通过热的含有氧化铜和软锰矿做催化剂的管道,可以产生一部分氯气,通过盐酸溶液后可以收集一部分氯气。
氯气可以造漂白粉,也可以用来氧化二价铁为普鲁士蓝提供原料。同时也可以用氯气通过盐再反应或是通过饱和的钾盐矿,产生氯酸钾。
氯酸钾可以做摔炮,那么自然也可以用在打仗上。此外,氯酸钾可以做火柴头,用白磷变红磷当火柴皮,可以弄出简单的手工、剧毒、死亡率较高的火柴工厂。
这些东西不是一蹴而就的,但不去做永远只能跟在别人后面学,成熟的技术自己不去积累从天上掉不下来。
一旦二十年后稍微形成规模,这又是一个巨大的产业链,除了可以积累化工基础外,反过来又能促进各种原始机械设备、通风设备、钢铁冶炼中的磷硫之类的去除。
这些都是些陈健前世早已弃用的办法,因为耗能高、危险、效率低。但正是这些低效而又危险的产业,也正是此时没有太多技术瓶颈的办法。
陈健觉得,现在除了赚钱之外,真的还得拿出一部分钱开始做这方面的实验和积累了。
至于这样的野望能否成功,那就交给时间吧。
如果非要流血爆炸中毒氟中毒死亡等等,请从本族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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