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烟雾缭绕,连火成坐在那里,深深的低下自己的头,眼睛通红通红。他觉得自己对不起人,对不起许许多多的人。如果失败只是自己承担,那没什么,可问题是承担失败的结局不光是他一个,而是带着无数人的心血。
也许转业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虽然这样做不是很男人,但他还能怎样?
“哎呦,着火啦?”房门被推开,龙小七惊讶的声音响起。
说真的,刚开门的时候,真的把他给吓了一大跳。满屋子都是烟,顺着门缝朝外涌,那场面,可不就跟失火一样啊。
“你来干什么?继续看笑话,还嫌我丢脸丢的不够?”连火成慢慢抬起头,盯着龙小七道:“输也输了,被你奚落也被奚落了,你还想干什么?龙小七,痛打落水狗的滋味真的那么好吗?”
“嘿嘿嘿……”
龙小七嘿嘿的笑着,把手中的两瓶酒放在桌上,跟着点上一根香烟,却没有说话。
“至于吗?我都是一条落水狗了,你还要打?”连火成瞪着通红的眼睛叫道:“很爽是不是?好好好,随便打,随便打。反正现在特种大队没了,反正这里是你的地盘,你随便打。可我跟你说好啊,今个是我自己要求让你打的,也就今天这么一次,懂吗?”
一看到龙小七的那张嘴脸,连火成就觉得脸颊火辣辣的疼。他惹不起,他躲,可躲也躲不起。好,既然也躲不起,那老子就让你打成了不?
“你瞅瞅你,瞅瞅你,我在上面装个逼说你两句都不行了?”龙小七笑道:“受不了啦?你咋不说你从前跑到龙隐大队发飙砸场子呢?你说你至于吗,都是大老爷们,至于吗?”
“至于!”连火成猛地站起来,指着龙小七的鼻子吼道:“老子现在什么都没了,老子是特种大队最后一任大队长,老子把特种大队给弄没了,你说至于吗?龙小七,你tm为啥跟我过不去,我到底哪里招你惹你了?”
最后的一任总是可怜人,龙小七懂这种感觉。
当年战旗连裁撤,他是战旗连最后的一名护旗兵,那种感觉简直不是正常人能受得了的。他得把腰杆挺直,他得处处维护战旗连的尊严,哪怕是干不过也得像疯狗一样冲过去咬两口,告诉别人,自己是战旗连的人,在守着战旗连的荣誉。
此时此刻,连火成跟当年的龙小七何等相像啊,唯一的区别就是两个人站的角度不同。连火成多出了更多的愧疚,他比当年战旗连最后的护旗兵还要痛苦。
“没有,这只是大势。”龙小七一脸严肃的对连火成说道:“你的感觉我清楚,我也明白,因为我也是从你这种时候走过来的。说真的,我来,不是嘲讽你的,而是想告诉你一个故事,一个关于战旗连的故事。”
“那关我屁事?!”连火成手一甩。
“废话,当然关你的事了,难道你不知道战旗连吗?”龙小七瞪着双眼叫道:“全军唯一的特种连队,保留了几乎一个世纪,最后也都裁撤了。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军区的战旗连,别告诉我你不懂战旗连被裁撤的含义。”
军区有名的战旗连,全军都有名的战旗连,曾经多么英雄的连队啊,却在成立大半个世纪之后裁撤了。如果细数的话,战旗连出来的英雄多如牛毛。相对比的话,特种大队算什么?一个二三十年的大队而已,从侦察兵部队转型的特种大队而已。
“当我成为战旗连最后的护旗兵,当我眼睁睁看着战旗连裁撤却又无能为力的时候,当我一个守着空荡荡的营房,一遍一遍告诉我战旗连还存在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崩溃吗?”龙小七盯着连火成,一脸激动的说道:“那时候我想死,真的想死!当我每天晚上守着孤独,看着那些战旗的时候我就对自己说了,我一定得凭自己的能力让战旗连这个番号重新出现!而现在……撤销之后的战旗连这个番号又出来了,战旗连又是活了。你以为龙隐是我的家?扯淡,战旗连才是我的家,真正的家!!!”
龙小七打开酒瓶,递给连火成。
“听着,你要真是爷们,就tm学学我。特种大队怎么没了的,你就怎么把特种大队给我弄回来。当初我只是一个小兵,我能做到,你连火成还连我都不如吗?”
一番话话让连火成变得暴躁无比,他一把捏着龙小七递过来的酒瓶,脸脖上的青筋高高的暴起来。
“这算什么?激我吗?”连火成从牙齿缝挤出声音。
“不,在这种事上我不会激你,因为你的特种大队跟我无关。”龙小七摇摇头道:“那是你的事,我只是站在你的角度上阐述了一个事实。你说我不是爷们,那得先看看你是不是爷们。你放心,就算你要重组特种大队我也不会拦着你,只要你有那个能力。还有,我这里的规矩就是滚蛋了也得给我喝完一瓶酒!”
瞬间,连火成的火气被尽数引燃,他死死的瞪着龙小七,仰头把一瓶白酒喝的一干二净。
“哐!”
酒瓶被连火成狠狠摔在地上。
“龙小七!老子跟你怼上了,我草你大爷!!!”连火成怒骂:“狗东西,给我拿酒,老子今个继续喝!咱们的事没完,永远没完!!!”
“继续喝?你tm酒量就不行,喝个毛啊。”龙小七一脸不屑。
“谁说我酒量不行?单挑,老子今天喝翻你****的。”连火成骂道。
龙小七轻蔑的瞥了连火成一眼,仰头把自己酒瓶的酒喝的一干二净。
“跟我拼,你不行。”龙小七摇摇头。
“给我拿酒!单挑!!!”
“拿!你连火成对抗搞不过我,喝酒你也搞不过我。今个话就撂在这,你要是能把我喝趴下了,我叫你爷爷!”
……
喝酒,连火成真的喝不过龙小七,因为龙小七的酒瓶里根本就是水。他来,就是让连火成喝酒的,狠狠的发泄一下,因为这个老连啊,得发泄出来。
……
“哎呀,老连啊,你都喝不动啦,哈哈哈哈……”
“龙小七,我能喝!”醉醺醺的连火成吼道:“给我打上吊瓶,我今天要把龙小七喝死!!!”
准备的吊瓶用上了,这次真的不是强迫,是主动,连火成主动要挂上吊瓶的。
究竟喝了多少,连火成没数,一点都没数,但是他真的喝多了。
一手扎着吊瓶,一手死死搂着龙小七的脖子,瞪着血红的眼睛。
“我跟你说……你,收、收、收拾我行!但、但、但是——对我的兵好……好……好点!他们都、都、都是好兵!好、好兵!……咱兄弟俩的事扔、扔一边……我的兵都是好……兵……”
连火成也许不是最优秀的指挥员,但他绝对是个最好的大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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