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手,锁子接过穆婉秋递过的炸鸡腿,吭哧就是一大口,“……真好吃”
“……你就惯他”锁子娘宠溺地嘟囔道。
老来得子,她就这么一个,也是疼到了骨子里的。
“趁热吃味儿好……”穆婉秋端了瓢水帮锁子娘和面,“孩子小,多吃长得快……”
“就是……”锁子伸袖子擦嘴巴上的油。
被穆婉秋一把拽下来,拿手巾给他擦了,“去,吃完了到西屋温书去,把我昨儿教的字再写二十遍……”
“我都记住了……”锁子争辩道,瞧见穆婉秋变了脸,忙吐吐舌头,跑了出去。
“……穷人家的孩子,念字?”锁子娘瞥了眼锁子的背影,“将来也得和他爹一样……给人赶车,能识数,会念的名儿就行……”锁子娘很不赞同穆婉秋每天花那么多教锁子识字,她一天也不轻松,有那功夫给李记多切些料也是银子啊。
“婶儿……”穆婉秋语重心长地叫了一声,“锁子愿意学,您就别管了……”又道,“穷人家的孩子就不该识字儿?谁也没有生下来就是贫贱的命儿。”
“嗨……”锁子娘叹息一声,“这人啊,该命就是命,都是天生的……”使劲揉着面,“是半分也强求不了的……”听到锁子高昂的念书声,抬头朝西屋看了眼,“就是一个赶车的命,我担心他学了几个字,心就变高变野了,不懂得知足,反害了他……”
放眼这朔阳城里,要说最穷酸的,就是那些读书人,眼高手低的,干都拿不起放不下。
紧抿着嘴,穆婉秋的唇边咬起了一趟红印子。
谁说命运是天生的?
这一世,无论多苦,她一定要改变那沦落风尘的命
“再倒点水儿……”叫了半天没人应,锁子娘抬起头,穆婉秋正看着窗口发怔,“……阿秋了?”
“噢……”回过神儿,穆婉秋忙给面盆里加了点水,“够了吧……”
“嗯,差不多了……”锁子娘点点头,“软面饺子硬面汤,包饺子,这面和软些不累人……”
“嗯……”穆婉秋胡乱应了声,“婶儿……”良久,她叫了声,“你就让锁子学吧,他未必就是赶车的命儿,等将来我开了香坊,就让他给我做大掌柜,不识字行?”
“你……你……”猛抬起头,锁子娘看怪兽似的盯着穆婉秋,“……你?”
“……我打算以后开香坊”穆婉秋调皮地冲她眨眨眼。
“……那哪是咱们能干得了的”回过神来,锁子娘把头摇的像拨浪鼓,“阿秋,你可得打消了这念头……”又道,“命里八尺难求一丈,老人们常说,这人那,如果心太高了,一辈子都去追那得不到的,会很苦……”看着穆婉秋,“这就是人说的苦命,还是知足些好,俗话说知足常乐……懂得知足,就是喝面子粥也香啊……”语重心长地劝道,“阿秋,才挣了一个月的大钱,你可不能就漫无边际地瞎寻思啊……”
知足常乐?
穆婉秋心里冷笑一声,前一世她倒是知足,眉眼都低到了尘埃里,只要能随在他身边,无名无分也无所谓,可结果呢?
不还是被他羞辱逼迫而死
“婶儿……”她撒娇地叫了一声,“开香坊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难……” 放下水瓢,伸手把锁子娘掉下的袖子挽了上去,“一间房子,一个挤香条的香筒,几个香罗和木桶就够了……”穆婉秋用手比量着香筒的形状,嘴里轻描淡写地说道。
“……真那么简单?”锁子娘眨眨眼,随即又摇摇头,“我听说开个作坊至少也得成百上千两的银子,这哪是我们敢想的事儿?”又使劲摇摇头,“……咱可不能想这事儿”
穆婉秋扑哧笑了出来,“那是开大作坊,我没有银子,可以先小打小闹地干……”伸手把锁子娘掉下来都刘海别到耳后,搂着她的肩,“一辈子光给别人干活赚不了大钱,我算了一下,就拿林记来说,一锅香连工带料也不过三十两,可转手就能卖五十两,去了捐税,少说也能赚十五两,三天出一锅香,一点都不累人,一个月十锅,就能赚一百五十两银子,加上年节好卖时再多出几锅,一年算下来,就是近两千两银子……”扳着手指头,穆婉秋给锁子娘认真地算着,“……再看看给我们的工钱,刘师傅在时,那工钱算是高的了,每个月也不过五两银子,一年下来才十多两,还不够林嫂一个月赚的……”看着锁子娘,“婶儿……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不会算数,锁子娘听这些像听天书,“……真有那么赚钱?”
“当然了……”帮她把和好的面放到炕上,拿了用高粱杆儿编得圆盖帘盖好,“我有手艺有力气,也不用雇人,等攒够了钱,就先租一间小屋,不用多,一个月就出一两万支香,也不像林记那样摆家里卖,专门到集市上摆摊子,这样一个月下来,就是三四十两银子……”拿瓢舀水给锁子娘洗手,“不用几年,我就能换一个林记那样的小作坊了……”
“……这样也行?”拿毛巾的手停在了那儿,锁子娘睁大了眼睛。
“……行”穆婉秋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总觉得开作坊都是那些有背景的大人物做的,会是穆婉秋说的这么简单?
锁子娘皱皱眉,“可是……”
“……三妮儿来了?”正说着,锁子的声音从外屋传来。
“三妮儿来了”穆婉秋眼睛一亮, “我出去看看……”
“婶把面都和好了……”和穆婉秋拉着手进来,一眼瞧见锁子娘正要放面案,三妮儿放开穆婉秋,迎了上去。
“不用,不用,你快闪开……”瞧见三妮儿穿了件鲜亮的碎花衣服,锁子娘连连摇头,“这面案背面有灰,仔细弄脏了衣服……”
“我衣服不怕脏,我来……”把三妮儿拉到一边,穆婉秋上前接了面案的另一头,和锁子娘一起抬到炕上。
“三妮儿这套衣服真俊儿……”一边夸着,锁子娘从柜子里翻出个围裙递给她,又看看穆婉秋,“家里就一条围裙……”
“我不用……”穆婉秋嘻嘻笑着洗了手,把盆里的面拿到案板上,“三妮儿也买了一块肉,我都放案上了,婶儿先去收拾一下吧……”
“你瞅瞅你们,来吃个饺子,又买……”斜了三妮一眼,锁子娘嘟囔道。
“我看阿秋也买了一堆,婶儿吃不了就先腌上,别坏了……”三妮儿笑嘻嘻地推锁子娘出去,一回头,才穆婉秋还穿着那件穿了一春天的夹衣,“天,你还穿这么厚的夹衣?不是说给你加工钱了吗?不买件新的?”又问,“……工钱还没发?”低头在兜里掏起来,“我这儿有,你先拿着……”见穆婉秋没接,“等你发了工钱再还我……”
“已经发了……”穆婉秋把三妮儿的钱推,“婶儿说明儿就给我做……”
“……你母亲不在身边真可怜。”收了钱,三妮叹息一声,“我这衣服就是我娘才给做的,早你没有,让我娘一起给做两件就好了……”
紧抿着唇,穆婉秋低了头使劲地揉面。
“对了……”洗完手,三妮儿脱鞋上了炕,在一边看着穆婉秋揉面,“……刘师傅了,你吗不跳字。
“……师傅?”穆婉秋一怔,“……她母亲不是上月初四才去世吗不跳字。
她记得没,她是上月初五接的刘师傅的活儿。
“好像是吧……”三妮儿想了半天,摇摇头,“我也不清楚,了?”
“她说要烧了五七才……”穆婉秋低头算了算,“五七就得三十五天,她至少要初十以后才能啊。”
“哧……”三妮儿冷笑一声,“她那是想拿吧林记”又道,“这么长,她哪能在家呆稳了?”
穆婉秋笑了笑,“……这些你是的?”
她身在林记都不。
“朔阳的香料行一年也就发生这么几件大事儿,哪能瞒过了姚记,早传开了”语气透着一股少有兴奋,三妮儿脸红扑扑的。
大事儿?
穆婉秋睁大了眼,不过是刘师傅被林记辞了,这样的事儿朔阳几乎每天都有发生,算大事儿?
“……都传了些?”
“……朔阳有名的尖酸刻薄的刘大师傅被一个小杂工给顶了”三妮儿拉长了音,“而且……”
停下揉面的动作,穆婉秋抬头瞪三妮儿。
三妮儿嘻嘻笑了两声,“而且这个小杂工在朔阳也是出了名的……都不会就敢去闯姚记”看着穆婉秋,“你说,你们俩都这么出名儿,这么一顶一代,不就成了调香界的‘大事儿’……”
原来这大事儿是带引号的,穆婉秋莞尔一笑。
“……大事儿?”锁子娘一脚迈进屋,正听见三妮儿最后一句话。
穆婉秋和三妮儿同时大笑起来。
“……人怕出名猪怕壮,外面传的这么凶,也不是好事。”听三妮儿又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锁子娘嘟囔道。
是 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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