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姚富小心翼翼地说道,“这样一来,在外人眼里,姚家到底不如黎家财大气粗,后续无力啊。”
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不是单纯地为了赚钱,而是颜面了,这就是人常说的,不争馒头争口气,幽幽叹息一声,姚富话题一转,“普阳这五千斤檀香无论是我们出手还是黎家出手,最后都是要落入黎家,由黎家来买账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殷殷地看着姚世兴。
在姚富看来,圣旨都下了,现在无论檀香价格多高,哪怕血本无归,黎家也得咬了牙接货,这五千斤檀香由姚家出手,也不过就是倒倒手罢了,不会有什么风险。
虽不挣钱,却争了一口气!
想一想,阮钰、柳家和黄埔家联合了两年,几次把黎家逼入绝境,最后却都没拿黎家怎么样,现在雄踞调香界掌门之位的黎家最后却栽到他朔阳姚家手里,那该是多么辉煌?
尤其姚谨刚刚被休回娘家,这在外人眼里,颇有种冲冠一怒的气概。
以前的姚家不是不行,只是不争!
好一好,这次姚家就会一跃成为调香界的龙头老大,替代了黎家。
最主要的,这笔银子都是由柳家和黄埔家出,他姚家只是负责出头赚名声罢了。
这样的好事,又何乐而不为?
“这……”听了这话,姚世兴也有些活心,刚要点头,他又一阵犹豫,三百两一斤收了,一旦有个闪失,可不是闹着玩的。
姚家几世的基业顷刻间将荡然无存。
正拿不定主意,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
姚世兴皱皱眉,正要开口训斥,就听门砰地一声被从外面推开。“父亲……”姚谨风风火火地走进来。
“大秀留步,老爷正和……”姚世兴的贴身小厮姚安急匆匆地跟进来,话说了一半,见姚世兴摆手,就闭嘴退了出去。
“瑾儿多大了,还没一点稳当劲……”见姚安关了门,姚世兴开口训道,语气却没有多少威仪。
女儿出嫁不到一年便被婆家休出门是他心里永远的痛。可面对郁郁寡欢的女儿,他也不敢过多地克责。
“父亲……”没理姚世兴的谴责,姚谨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听说他来了朔阳。是吗?”提到黎君,姚谨心里一阵刺痛,她眼圈瞬间红了起来。
姚富一哆嗦,想也不想,他开口说道,“没有的事儿,大秀千万别听外人瞎起哄,奴才正和老爷探讨普阳那五千斤檀香呢。”
打小看着姚谨长大,姚富最知道这位大秀有多偏执狠辣。
被休出门。她恨毒了黎君,如今知道黎君来了朔阳,难说她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不管怎么样,姚家的后院可是压了七百万的檀香,要等着黎君来接收的,事情适可而止便好。绝不能闹的无法收拾。
“父亲!”仿佛没看到姚富,姚谨直直地看着姚世兴,紧紧地咬着的下唇隐隐泛起一丝血丝。
姚世兴一阵心疼,他叹息一声,“瑾儿放心,为父这次一定让黎家血本无归。”
“我要他跪在我面前磕头求饶,我要他亲自把白秋送入雏凤楼!”姚谨狠狠地说道,血红的眼底闪着一抹执拗的疯狂。“我要他黎家满门的命!”
姚富身子一颤,这怎么可能?
不说别的,单说以黎君的高傲,让他给一个女人跪下磕头,毋宁让他死,逼急了。他宁肯抗旨不遵被万岁坎了头,也不肯要这批檀香了。
果真如此,姚家的这批货也会烂在库里,几百万的银子将血本无归,黎家被万岁砍了头,姚家也得被债主逼的跳了河。
这是典型的鱼死网破,两败俱伤!
不到万不得已,黎家轻易不会打这张牌,除非被姚谨这么往死里逼。
想起姚谨做事一向这样狠戾,不肯给人留一条后路,姚富嘴唇翕动,他想劝说几句,对上姚谨风魔了般血红的一双眸子,又紧紧地闭上了嘴,只拿眼睛看着姚世兴,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姚世兴一阵头疼,他强压下心头的烦躁,耐心劝道,“……瑾儿先回去吧,这件事……”他语气忽然沉了下来,“为父一定为你做主!”
“父亲!”见父亲语气含糊,姚谨猛叫了声,音调不自觉地扬了起来,几近凄厉。
瞧见好好的一个女儿被折腾成这样,姚世兴猛闭上了眼。
好半天,他无力地挥挥手,“来人,送大秀回去休息。”
姚谨刚被强行拽走,姚安进来回道,“……黎大公子求见老爷,说是来接大秀回大业。”
姚世兴浑身电击般一颤,他脸色一阵涨红,脱口道,“……让他进来!”姚安刚走到门口,又被叫回,“等等,嗯……”他想了想,“就说我不在,让他改日再来。”
怔了一下,姚安随即应了声是,匆匆走了出去。
“老爷……”姚富不解地叫了一声。
说接姚谨不过是个借口,这是黎家低头的信号,僵持了这么久,现在黎君终于低了头,他们正可见好就收把囤货卖出去,更主要的,自古女子从一而终,姚谨既嫁入黎家,便生是黎家人死是黎家鬼,现在能被黎君亲自接回去,面子里子都有了,自然再好不过。
老爷怎么竟拿起把来?
黎君可不是一个有耐心将就别人的人。
“他昼夜兼程不远千里亲自登门,就是急着要这批货!”姚世兴狠狠地说道,“收购普阳这五千斤香料,我先前心里还不踏实,怕他耍什么诡计,现在看来,黎君早已经技穷了!”想起女儿那张瘦消的脸,姚世兴眼底泛起一丝幽幽的光,“现在不怕了!”他猛喝道,“姚富!”
“老爷……”
“通知账房,立即收了这批货!”
“是……”
“黎君再来,你直接找他谈,我们姚家的檀香三百五十两一斤,少一个子也不买!”
黎家不是有几世的财富吗?
这一次,不让他倾家荡产,他不姓姚!
不把他变成一个乞丐,像哈巴狗一样对自己摇尾乞怜,黎君又怎么会对自己的女儿好?
……
“……这件红色的好,还是那件墨绿色的好?”脱去墨绿色大提花缎袄,姚谨又换上了一件大红缎袄,在镜子前来回的旋转。
镜的她,一身大红牡丹锦缎袄,头挽美人髻,鬓顶斜插一支蝴蝶水晶金步摇,额头一窜朱红色的水晶垂落下来,随着她旋转的身子发出叮叮咚咚的响声,与一身大红相辉映,整个人于妖冶更多了一丝妩媚。
恍然盛开的曼陀罗。
“……这大红最适合秀了。”金钗一边蹲下身子摆弄着衣角,嘴里赞道,自从被休回娘家,她好久没见秀这么开心了,“相信大公子见了,一定被您迷的魂都没了。”
“……我就是让他后悔!”停在镜子前,姚谨认真地用手挑弄着额头的刘海,嘴里狠狠道,“让他后悔听了那个妖精的话休了我!”
“他早就后悔了。”金钗嘻嘻笑道,“奴婢听门上说,昨儿他亲口说要接您回大业。”笑容一敛,金钗认真地劝道,“他即后悔了,秀见好就收吧。”能被体面地接回婆家,她家秀这一生也算圆满。
“……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儿?”姚谨冷冷一笑,“接我回去可以,我让他当众跪在我面前发誓,将我抬为正妻,对我言听计从!”美丽的眸子闪着一丝妖冶的光芒,那是一种执拗的疯狂。
男人天生都是贱种,不把他的威风打没了,不让他彻底驯服,他是不会知道什么叫言听计从的!
“秀……”金钗语气微微发颤。
总是她的夫君,让他当众跪了,姚谨也没颜面。
“去看看……”姚谨用脚踢了踢她,“他来了没有?”
嘴唇动了动,金钗最后应了声是,转身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返回来,“……还没来。”
“……都辰时了,他竟还没来!”没由来一股暴躁,姚谨猛一把将手里的茶杯摔在地上,“……他是不想要这批檀香了!”
按她预计,昨日吃了闭门更,黎君今日一定会早早地守在门口求见她,让她帮着说情。
所以,她才不到卯时就起来打扮了。
金钗忙叫了小丫鬟进来收拾,嘴角劝道,“……这才辰时,还早呢,他一定有别的事情绊住了,秀不如再等等。”又道,“……他一定会来的!”
“……我就再等一个时辰,他若还不来,今儿就别想再见到我!”
再耽误了,这批货不能及时运到大业,误了工期黎家一样是欺君之罪!
就不信她这里拖上一天,他黎君不急的吐血?
一心想看到黎君向知府钱大人的大公子一样,跪在自己裙下的模样,姚谨连午饭都没吃,只端庄的淑女般坐在椅子上等。
可是,直到夕阳西下,她也没等来黎君。
渐渐地,姚谨眼底露出一丝狰狞,迎着窗口射进的一抹残阳,有如一只嗜血的妖魅。
连续三天,黎君再没登姚家的门。
姚世兴有些坐不住了,他吩咐姚安道,“……去黎记打探一下,他这些日子都在忙什么?”
就不信在朔阳,除了他姚世兴,谁还有能力能供给黎家二万八千斤檀香!.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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