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穆婉秋脸色一阵苍白,她转头看向黎君。
“没说什么事情?”黎君脸色沉静地问道,悄然握住穆婉秋冰冷的手。
“……只说是奉命来保护白大师的。”
什么保护,这纯粹就是变相的软禁!听了这话,穆婉秋不安地叫了一声,“黎大哥……”隐隐地,她觉得,她闯了大祸,这件事儿绝没有黎君说的这么简单。
脸色也跟着变了变,黎君低头沉思了许久,抬头吩咐秦健,“……你立即派人去各处散播,就是皇后娘娘召见了白大师,凤心大悦,赏了一只金炳玉如意,万岁亲派了御林军来驿馆保护白大师……”
“黎大哥这是为何?”秦健应声走出去,穆婉秋不解地问。
“你早已名扬大周,而今来安康几日了,却没人来拜见你,一定是因为英王刚刚逃走,大家都不知道万岁和皇后娘娘对你是个什么态度,自然不敢乱来,现在得知万岁和皇后赏识你,就会争先恐后地来拜见你了……”他看着穆婉秋,“阿秋这次就不要再闭门谢客了,索性把我们从大业带来的那些香膏送给他们,笼络人心,这样一传十,十传百,来的人就会更多……”
“我明白了……”穆婉秋眼前一亮,“御林军一定会把这里的情况传给万岁,眼见大业百姓对我如此推崇,万岁就会投鼠忌器,轻易不敢动我了!”
“对,这就是名望,再霸气,万岁也不会轻易杀掉一个深受百姓爱戴的大师……”黎君话题一转,“为找到魏大师的遗物,我猜万岁轻易不会动你,我这么做也不过是再加一层保险罢了。”
“好,我这就梳洗了。备好茶水迎接客人……”穆婉秋站起身来。
“嗯,我就去找太子……”黎君也站起来,“阿秋千万不要大意。”又高声叫来王七虞,吩咐道。“……勿要保护好白姑娘,盯紧了外面的御林军,若有异动,立即带了白姑娘逃走。”
虽然自认为自己料事如神,但圣心难测,黎君可不敢保证南帝真会乖乖地按他的猜测行事。
……
拜祭了先帝,南帝带李公公直奔存放了先帝遗诏的广德殿。
令人开了锁。留李公公在外面守着,南帝迈步走进殿内,颤着手抽出尘封了二十多年漆了蜡封的先帝遗诏……
“……原来魏大师真是曾经暴毙的柳贵妃,是我的母妃!”看完父亲的遗言,南帝失神自语,“这些竟都是真的!”
虽然三十年前他就听母后说过,可是,那都是母后的猜测。从没得到过父皇的首肯,做不得准。
父皇的亲笔密诏详述了他的身世,让他有朝一日找到魏氏。一定要以太后之礼待之并善待魏氏一脉的传人,看了这些,南帝心说不出是一股什么滋味。
缓缓地展开尘封在涂了蜡的长木匣的一幅卷轴,一个宫装的绝色美人跃然眼前,这就是曾经暴毙的柳贵妃?
他的生身之母。
看那画面上的容颜,依稀还有他儿时记忆里的模样,记忆父皇常常一个人来到这个广德殿,一逗留就是一下午,他一直好奇这里面藏了什么奇珍异宝,原来。这里竟藏了母妃的画像。
原来父皇心只有母妃一人。
想起记忆的父皇从来就没有笑过,南帝不由得心里一酸,眼底竟起了一层水雾,“母妃,你为何这样狠心,要抛弃父皇和皇儿。一个人孤零零漂泊在外?”
想起自己三十几年来日日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自己的身世,南帝有些怨怼,可想起传说魏大师也一生未嫁,孤寂漂泊,最后竟不知埋骨何处,南帝更多的却是心痛。
拽了把椅子,他慢慢地将手里的画轴挂在墙上。
看那墙上一层浅浅的印记,他相信,母妃的这幅画像之前就是一直被父皇挂在这里的,所以,他才常常一个人来这里欣赏,和母妃说话。
背负着手静静地站在画像前,南帝恍如一尊蜡像……
直到掌灯时分,他才推开门走出广德殿。
李公公已急出了汗,见他出来,忙上前施礼,“万岁……”余光悄悄打量着南帝的神色。
“……把这里锁好了,以后没朕手谕,任何人不得擅入。”抬脚走下汉白玉阶梯,南帝吩咐道。
“是……”李公公应了一声,朝身边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那小太监忙转了身上去锁门。
“……万岁要去哪儿安歇?”见南帝大步流星地往前走,李公公小跑着追上去。
“……雅园。”南帝头也没回。
不召嫔妃时,南帝大多一个人居住在雅园,见南帝没有去乾坤宫的意思,李公公就皱皱眉,想起皇后娘娘才遣了人来询问,大有低头求和之意,他张了张嘴,瞧见南帝脸色不善,又闭了嘴。
只一声不想地跟在南帝身后。
伺候着上了御撵,放下帘子,刚走了几步,瞧见拐角处一个小太监探头探脑,李公公就故意拉下几步,落在后面。
眼看着万岁的御撵拐过墙角,那小太监蹬蹬蹬跑了出来。
“……什么事儿?”李公公问道。
“太子爷求见万岁,已经等了一个多时辰,问万岁今日心情可好?”
“万岁今日心情不好,让他明儿再来吧……”
小太监应了一声,一溜烟跑了。
李公公叹了口气,转过墙去快步追上御撵。
接连三天,太子一直没有见到南帝。
“我们猜错了万岁的心思……”太子又一次吃了闭门羹,黎君忧心忡忡地说道。
“此话怎讲?”太子眉头紧锁。
“……万岁这是自己心里过去那个坎啊。”黎君叹了口气,“即便知道白大师是穆相之女,万岁也不该冷落您,他这是对三年前的事还没有释怀啊。” 穆婉秋进献夜明珠是个天大的功劳,现在竟连一赏赐都没下来,人还被变相地软禁了起来,可见他对穆婉秋的杀意一丝未减。
南帝的杀意越浓,就说明他对三年前的事情越恐惧。
“可是……”
可是父皇毕竟重新启用本王了啊。
话踯躅在嘴边,太子到底没有说出来,只疑惑地看着黎君。
“万岁这是对英王殿下彻底寒了心,不得不重新启用您来抑制他的权势……”像是知道太子的心思,黎君缓缓说道,“他对您的戒心一丝也不曾消减啊。”
否则,他就不会介意一个罪臣余孽了。
太子脸色白了白, 问道,“……父皇不肯见我,我们如何是好?”三年前的事儿,他几次想向父皇解释,可是,自从被圈禁,南帝就再没提过那件事。
那件事,成了他们父子间的忌讳。
也因此,看到阮钰英王谋害穆相的证据,他和黎君商量了许久,都不敢现在就拿出来。就怕被南帝误会为落井下石,给他定个蓄意谋害英王,兄弟相残的罪名,最后反成全了英王。
父皇忌讳他,他又何尝不忌讳父皇?
五指无规律地叩打着桌案,黎君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久久,他开口道,“看来我们还得改变策略,首先让万岁打开这个心结,才好进一步动做,否则……”他摇摇头,“即便重新被立为太子,万岁也不会放心地交给您任何事,一样的父子相疑。”
想起自复出以来,行事处处受父皇监视,太子就点点头,“贤弟说的是,只是,这件事父皇从来讳莫如深,又如何可解?”
“白姑娘擅自求万岁为穆相申冤,虽然捅破了天,可这也不失为一个契机……”黎君忽然抬起头,眼里带着股果决,“殿下索性就利用这机会让万岁自己开口……”
太子目光一闪, “贤弟说来听听?”
黎君俯身上前,压低了声音,两人密议起来。
和太子别院里的阴云密布不同,这三天,穆婉秋的驿馆可谓门庭若市,慕名来拜的人络绎不绝,每每都是朝廷重臣的内眷,这可累坏了驿馆门口的御林军。
他们得的命令是保护穆婉秋不得擅自出入驿馆,却没接到阻止别人来看她的命令,南帝又没明说是软禁,这些人也不敢做的太露骨,又担心穆婉秋易了容随哪一队拜访者偷偷溜出驿馆,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小心,一天十二个时辰是一刻也不敢疏忽。
很快地,这消息就传进了雅园。
这可是南帝始料不及的,他眉头紧锁,五指轻轻敲打着桌案,“她在民间竟有这么高的威望?”又是恩亲王的义妹,想动她还真的费些心思呢。
更何况,父皇的遗诏名言要他善待魏氏一脉的后人。
可是,不杀她,难说她不会蛊惑了太子,再起祸心!
“……早在明玉公主大婚,白大师的名声就传开了,奴才听说曾经不远千里去大业拜访她的人趋之如骛,一掷千金想见她一面都难。”李公公解释道。
南帝眉头锁的更紧。
他起身在地上来回地踱着。
穆婉秋不过是个天纵奇才的匠人,一个孤女,一没家势,二没背景,和朝局八杆子打不着,李公公实在不知道南帝为什么竟这么忌讳她,见南帝脸色阴沉,却是再不敢多言,只眼睛随着南帝脚上的明黄色缎面矮靴来回地移动。
南帝脚步突然顿住,他抬头看着李公公,“……外面风传白大师是穆熹的余孽,你怎么看?”(未完待续)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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