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十一月二十日,所有时装秀的样衣都已经制作好,从厂里抽调来的那十五个样衣工,安排回去了厂里,赵志龙还留在这里,他还要带着设计中心的样衣工,继续完成订货会部分的样衣,还要看看,时装秀这部分的服装,有没有需要补充的。
雯雯和倩倩,指挥着设计师们,把仓库里的衣架,一排排地推出来,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十一月的太阳,晒在身上暖暖的,张晨和贺红梅拿了椅子坐在院子里,葛玲站在他们的身后。
设计师们,一次推出两个衣架,两个衣架上,一共有三十六套衣服,到T台上,就正好是模特们完成的一次队列。
张晨看了看这两排衣架上衣服,闭上眼睛,想象着那些模特,穿着它们从自己眼前经过,如果这想象中的画面很美,张晨就挥挥手,让它们过去,换两个衣架过来,这一批的服装,就算是完成了,不再需要修改。
如果有疑问,他就会叫雯雯和倩倩暂停,他和贺红梅、葛玲商量着,看看有什么地方需要调整和补充的,贺红梅拿着纸笔,都一一记录下来。
他们就这样工作了三个多小时,才把所有衣服都过完。
结束之后,贺红梅和葛玲兴奋了起来,她们觉得这肯定会是一次成功的秀,但张晨心里觉得还有所欠缺,他感觉“诗”的那一部分,显得薄弱了一些,因为这部分所有的服装,都是黑与白的搭配,色彩没有其他三个单元那么丰富,让人有一种不过瘾的感觉。
张晨心想,还需要增加一些元素,让这部分变得更加的饱满。
张晨打电话给老唐,让他过来。
张晨和贺红梅,回到了张晨的办公室,张晨走去柜子那里,从里面捧出了一大摞为这次时装秀准备的资料,他把其中的几本诗集找了出来,放在了会议桌上,贺红梅拿了一本翻起来,过了一会,她轻轻地笑了起来。
张晨看看,她手里拿着的是一本汪静之的《惠的风》。
汪静之是湖畔诗社的成员之一,湖畔诗社,是冯雪峰、潘漠华、应修人、汪静之四个人,于新文化运动时期的一九二二年,在杭城的西子湖畔成立的,所以叫湖畔诗社,在五四以后新文学的历史上,湖畔诗社,属于有一定影响力的文学团体之一。
“你笑什么?”张晨问。
贺红梅说:“那时的诗人,门槛真低,这也算是诗啊,像小孩子写的。”
贺红梅说着,就轻轻地读了出来:“是哪里吹来这蕙花的风——温馨的蕙花的风?蕙花深锁在园里伊满怀着幽怨伊底幽香潜出园外去招伊所爱的蝶儿……”
读着读着,贺红梅还是忍不住,又笑了起来,张晨和她说:
“这很正常啊,当时,他们还正在尝试怎么用白话文呢,胡适的《尝试集》,语言也很简单,包括刘半农的《教我如何不想她》,也是一样,只有郭沫若的《凤凰涅槃》,辞藻很华丽,但你有没有感觉,这样的诗里,有一种质朴和活泼?”
贺红梅止住了笑,点点头,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
“特别是这个‘伊’字,好像是刘半农创造的,这字多好啊,比‘她’棒多了,一听是不是马上感觉,有了一低头的温柔?用了‘她’,就把女人和臭男人们混在一起了,真是糟蹋。”
张晨说着,贺红梅大笑,她说好好,师父,我代表女人们,谢谢你为她们抱屈。
张晨也笑了起来。
“你叫老唐来,是有什么想法?”贺红梅问。
张晨点点头,说:“来点直白的,那一个单元,既然叫‘诗’,我想干脆就把‘诗’给搬上去,把模特的队伍,做成一道流动的诗廊,这样就可以让这个单元更为丰富。”
“怎么做?”贺红梅问。
“等老唐来了再说。”
贺红梅笑道:“你还怕一张嘴,这想法就会逃掉啊?”
“好像还真的有这样的担心。”张晨说,“我是想等老唐来,一气呵成地说完,说完就让他马上去做,不接受反驳和不同意见,反正我觉得,这里就是需要这个。”
“霸道!”贺红梅骂。
张晨点点头:“对!”
人还没到,老唐的声音就从外面传了进来:“大帅,我来了,有什么命令?”
老唐跟着声音走了进来,贺红梅看着他,骂道:“老唐,你自己不会错乱吗?”
“怎么了?”老唐问。
“你听叫他,又是大帅,又是老大,又是哥,又是张总,我听着都混乱了,他到底是你什么?”贺红梅问。
老唐和张晨都笑了起来,老唐说:“这要看场合和氛围,可以自由转换的,他现在叫我来,不用说我也知道,肯定是为了时装秀的事,现在战争时期,叫大帅是不是更加合适?”
贺红梅听得哭笑不得。
“说吧,大帅,什么事?”老唐问张晨。
张晨和老唐说了自己眼下的困惑,老唐摆了摆手说,我不懂什么时装秀,更不懂什么诗,哥,你就告诉我,需要我做什么。
张晨说,我想在这模特的队列里,增加“诗”的元素,隔五六个模特,就走着这么一个模特,身上全黑,或者全白,上面印着诗,黑的上面印白色的诗,白的上面印黑色的诗,就用针织面料做。
这服装,走动起来的时候很飘逸,站在那里,张开双手,就是一道屏风,台下的人,能读出她身上的诗。
老唐有些明白了,他说:“我知道了,袖子要做得很宽大,做成蝙蝠袖?”
“不用,不用,还要简单。”张晨说,“就是一整块的面料,对折就是前片后片,中间这里挖个洞,上个罗口,脑袋可以钻出来,两只手臂这里,就搞两颗揿扣扣住就可以,这样,她手臂展开的时候,是整块的面料。”
“可以,这个设计可以。”贺红梅在边上,表示赞同,不过她紧接着问:“为什么不可以用真丝的面料?真丝的料子,和杭城也很契合。”
张晨摇了摇头,他说:“要考虑是在室外,如果那天有风的话,真丝会被吹成一面旗,针织料够重,垂感也够,还有,真丝面料有反光,这里,恰恰不需要反光,要让人能读出字。”
贺红梅点点头,明白了。
张晨和老唐说:“最关键是上面的字,要做得有味道,像白居易、苏东坡、林逋的诗,用宋体,字的风格,就做成像是那种雕版印刷的字体,徐志摩和郁达夫的诗,用姚体,这个,汪静之他们的,用手写体,很稚气的那种手写体。”
老唐点了点头,他说可以,交给我了,稿子出来,我给老大送过来,对了,什么时候要?
“稿子晚上能出来吗?”张晨问。
老唐说可以。
张晨转身问贺红梅:“你觉得怎么样?”
贺红梅说:“你不是说,不接受反驳和不同意见吗?”
张晨笑道:“现在你可以说不同意见。”
“现在我不反驳也没有不同意见。”贺红梅说,“我觉得这个点子很好,这样一来,这个单元确实可以丰富起来了。”
……
所有的服装都准备好,张晨和贺红梅又过了一遍,确认不需要再补充了,这才把这批服装,都运到了厂里去,这是要等着那些模特们来试衣。
参加这次时装秀的所有三十六名模特,都会在二十六号那天抵达杭城,二十七号白天进行排练,晚上会去现场彩排。
因为这次是两家公司的两批模特,需要让她们尽快地融合为一个演出团队,事先的排练就是必不可少的。
每家模特公司的领队,都兼着她们的导演,到了杭城,所有的模特,包括这两位导演,都要听从演出公司导演的安排,不能各自为阵,否则就会把一台时装秀,变成灾难现场。
二十七号白天的排练,就在张晨他们工厂的楼顶进行,白堤上的T台,有四十二米长,张晨让赵志刚派人,在楼顶上用红油漆,画出了和白堤上的T台一比一大小的位置,这样每个模特,通过排练,就可以清楚自己正式演出时的站位,包括走台时的步数。
时装秀的所有服装都搬去工厂之后,动感地带楼上的大部队,也跟着移去了厂里,包括葛玲和下面所有的设计师,他们要利用这几天的时间,把厂里展示厅的服装样全部出好。
张晨和贺红梅也去了厂里,贺红梅去展示厅里帮助布展,张晨则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他让赵志刚把所有的车间主任和主管们召集到会议室,他要给他们开会,安排他们做好准备工作。
小黄这次安排的副国级领导,直接就是以考察杭派女装的名义来杭城的,她是原来的行业领导,现在还兼着中国服装协会的顾问,考察杭派女装,天经地义,张晨他们半亩田,作为杭派女装中最大的一个品牌,领导莅临关心,也再正常不过。
这次的行程安排是,二十八日下午,一行人会到张晨他们工厂视察,晚上出席他们的时装秀,陪同她一起前来视察和出席时装秀的,有中国服装协会的会长,还有省市的领导。
张晨给赵志刚他们开会,就是要和他们说清楚,这次活动的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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