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惠庸双目一亮,他潜伏范云,徐子明身边已十余年,一方面要毕恭毕敬,卑躬屈膝,另一方面又咬牙切齿想着报杀父之仇,此时听唐宁之言不禁神色一振:“需要我做些什么,请您吩咐。”
唐宁道:“首先要将铁画骨从血骨门大本营中引出,我打算从他徒儿下手,你跟在身边这么多年,想必他对你应该是比较信任了。你找个时机告诉他,就说打探到有心云芝的消息,此是结丹梦寐以求之物,少有人不动心。”
“然后呢?”张惠庸开口问道。
“后面的事就不用你管了,这次事情完后,你就离开血骨门吧!”
“离开血骨门?为何?”
唐宁道:“如果计划成功,我能报此大仇,血骨门损失一位金丹修士,势必会刨根问底,彻查此事,你肯定脱不了干系,无论他们有没有充足的证据,都不会轻易绕过你。”
“反之,若计划失败,他们也同样会怀疑上你,所以此事后你必须立刻离开血骨门。”
张惠庸默然不语,魔宗不似玄门,有明确的制度和分工,内部各殿各院相互掣肘。他们更像一伙绿林啸据山头,占据一方之地,讲究强者为尊,相互之间为了利益残杀并非罕事。
更别提他一个小小的炼气弟子,若果涉及到金丹修士的遇害事件中,上面为了彻查此事,才不会在乎他的死活。
“我该去何处?”好一会儿,他开口问道,血骨门势力虽然不大,却也绝非他一个炼气修士能抗衡,他又能逃到哪里去。
“到乾易宗,我给你安排职务,只要你尽心完成这件事,不管最后结果如何,我都承诺,替你报杀父之仇,让你手刃仇敌。”
“多谢前辈,晚辈必竭尽全力。”
两人商谈良久,明确了计划中种种细节,约莫天光泛晓,张惠庸才御起飞剑而去。
唐宁眼见他远走,亦身化遁光而去,行不多时,来到一山林的木屋中,手中一翻,拿出一薄如蝉翼,几近透明的面纱以及一件墨绿色流液披风,正是幻影面纱和无影披风。
他穿戴身上后,整个人霎时间一变,化作一名方面阔口,筑基修为的男子模样。
此是他为了对付铁画骨,专门向罗清水申请,从宗门带出的秘密武器。
幻影面纱和无影披风虽没有任何战斗能力,但对于潜伏隐蔽和刺杀却有奇效。
这毕竟是在吴国,又属血骨门地盘,他一个金丹修士实在太过扎眼,一旦被人发现,必然引起血骨门关注,到时别说埋伏铁画骨,怕是自身都难保了。
他此次来到吴国,除了张惠庸和夜鹰情报站主事徐渊知晓实情外,没有任何人知晓,也没有和任何人联络。
毕竟少一个人知晓实情,就少一分暴露的风险。
………………………………
春江阁位于吴国西北,坐落千杏山中,乃是当地修行大族徐家的产业之一,实值秋末,满山银杏叶子铺地,如梦似幻。
入夜,两道身影御剑而下,径直落至阁前,其中一人广额阔面,正是张惠庸,另一人面色白净,五官端正。
两人入了里间,方踏入殿内,便有一名姿色姣好女子迎了上来,满面微笑道:“张道友,吴道友,你们来了,需要什么字号房间?”
“照老规矩吧!”吴姓男子道。
“好,两位道友请随我来。”女子领着二人来到一间青石长廊,在一间石房前停下脚步,手中一翻,拿出一块玉石,放入凹型石壁中,轰隆一声响,石门转开,内里一间装饰雅致的房间呈现眼前。
淡淡的花香充斥屋内,四周石壁皆细雕花草,以朱粉涂饰。明亮的水晶宫灯高高垂下,粉色的帐幔层层重重。
两人入了里间,相对而坐,石门再度合上,不多时,一群女子鱼贯而入,手中抱着丝竹管弦之乐,弹奏起来。
张子庸和吴姓男子怀中各抱着一名妖媚女子,频频举杯痛饮,谈天说地,好不快活。
吴姓男子道:“张师弟,你如今可是范师叔跟头的红人了,有机会可得提携下小弟我。”
张惠庸摆手道:“我不过是干些跑腿打杂的事儿,算个什么红人,吴师弟之言过矣。”
吴姓男子道:“张师兄,实不相瞒,小弟此次确有一事相求,还望张师兄能帮我度此难关。”
“吴师兄请说,需要我出力的绝不推辞。”
男子道:“前者我在平连山赌坊玩了一阵,欠下赌坊三千灵石,原来说好本月该给他们的,可我一时手头紧,拿不出这么多灵石来,望张师兄能替我周旋一下,让许家那边宽容一二,缓一缓日子。”
张惠庸一听此言,立时明白了,原本他还疑虑其为何突然邀自己来此寻欢,敢情是为了此事。
平连山赌坊乃是当地大族许家的产业,而吴国西南一带都属铁画骨管辖势力范围,所有的税收,包括赌坊、商铺、阁楼的分成都是交给他的,而具体负责此事的则是铁画骨徒儿范云。
他这些年跟在范云身边,与那些修行世家及产业负责人会过不少次面,双方也算相识,若是开口让他们缓一缓赌资追讨想来是没有问题的,所谓打狗看主人,就算不给他面子,也得给范云些面子。
魔宗自占领一方之地以来,最大的倚仗就是修行家族的支持,双方可谓是鱼水之情,对于修行世家的保护措施是严格的。
除了缴纳税收和产业的分红外,从来不允许门下弟子去骚扰修行家族的发展,若有犯者,轻则罚俸,重则杀头。
类似吴姓男子欠赌资而不还的情况,一旦捅到血骨门上层的话,他必然吃不了兜着走。
“此事你直接和徐师叔说不就得了吗?何必兜这么一个大圈子。”张惠庸道。
吴姓男子叹道:“我不像你,是范师叔身边眼前人,自然好说话。我虽然跟随徐师叔日久,但其实甚少与他相见,再说这等小事怎好去麻烦他呢!”
“那好吧!”张惠庸没有过多犹豫,很豪爽的便答应了。
吴姓男子闻言一喜,举起酒杯道:“那就多谢张师兄了,以后若有什么用得着小弟的地方,吩咐一声就成。”
两人举杯一饮而尽,张惠庸道:“吴师兄,咱们可丑化说前头,要我给你去调和,这没问题,但成不成得两说。就算是成了,他们也不可能无限期宽容,你还是赶紧将整个窟窿堵上,要是到时再找我可就爱莫能助了。”
“这是自然。”
两人遂不再谈论此事,只聊风月,开怀痛饮,酒过三巡,张惠庸道:“要说人啊!有时候还真得信命,像我,就没有那个命。打铁还得自身硬啊,否则纵是大机缘摆在你眼前也抓不住。”
“张师兄此言何意?”吴姓男子问道。
张惠庸苦笑道:“不谈也罢!说了反倒烦心。”
“张师兄何事如此苦恼,说出来小弟或许能替你分忧。”
张惠庸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好一会才道:“我打听到一个消息,有一名楚国散修,身藏巨宝,现就在咱们辖地之内。”
吴姓男子双目一亮:“未知此人什么修为?若修为不高,咱们二人合力或可成事。”
张惠庸道:“你就别想了,此人乃筑基修士,绝非你我所能抗衡的。”
“那确实可惜了,不知他身藏什么巨宝?”
“好像是心云芝。”
“心云芝?能确定吗?”吴姓男子惊道。
“不确定,只是听说而已。”
“哦。”吴姓男子点了点头,沉吟不语,似在思索。
张惠庸见他这幅模样,心下冷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端起酒杯道:“不谈此事了,咱们继续喝酒吧!”
……………………………………
唐宁盘坐在屋室内,外间一道身影御剑而下,他神识察觉到来人,睁开双目。
很快,房门推开,张惠庸快步而入,开口道:“唐前辈,消息已经放出去了。”
“哦?这么快,不会引起怀疑吧!”唐宁微有些担忧,他一再嘱咐,一定要在合适的时机,不漏声色无意间将消息告诉范云。
可两人分别还不到五日,张惠庸就将消息放了出去,这时间未免也太紧,万一引起怀疑,那一切都前功尽弃。
他担心是张惠庸急功好利,迫不及待将此事告知范云,如此反而可能引起对方警觉。
张惠庸道:“晚辈临时擅自更改了计划,并没有将消息透露给范云。”
“哦?那你告知了谁?”
张惠庸道:“前辈不知,晚辈回到血骨门中,正思量该如何将此消息不漏声色告知范云,当晚却接到吴宪邀约,与他一道前往春江阁耍乐。”
“原来吴宪欠下赌坊三千灵石,未能及时交还,是以找晚辈去说情。晚辈于是灵光一闪,便将此消息透漏给了他。”
“这吴宪乃是徐子明座下弟子,与晚辈素来有些交情,晚辈知晓此人乃贪财好利之徒,鼠目寸光之辈,如今又被赌坊追讨债务。”
“晚辈猜测他极可能将此消息告知徐子明前去邀功请赏,如此的话,那徐子明必来询问晚辈事情来龙去脉。由他主动追问,总比晚辈主动将消息告知范云,可信度要高的多。”
“是以晚辈临时改变了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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