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什么顾虑吗?”没等唐宁开口,苏渊华又自顾自继续说道:“哦!对了,差点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我们都知晓师妹对你情深义重,当年去往新港,还偷学了心命结,与你结成了契约是吧!”
“你不用担心,那个契约早就被师傅给化解了,就在她被带回山门的第二天。”
“所以,她现在已经没法掌控你的命运了,当然,你也没法再影响她。”
“我想你不会这么天真的认为,一个筑基炼气修士都能掌握使用的禁术,以师傅的能力解决不了吧!”
“心命结之所以被列为禁术,不是它有多么复杂和强大,盖因这是个两败俱伤毫无实际用处的术法,宗门不希望弟子研习使用,所有禁止。”
“如果你真的为她好,就不应该再拖累她,因为她在修行这条路上一定要比你走的更远,这是命中注定的。”
“难道你希望让她看到你白发苍苍,龙钟老态的模样而因此失望,连最后一点美好回忆也消散。”
“修行路上会失去很多东西,留下一点值得留恋的美好回忆这弥足珍贵。”
“相信我,我之所以这么说,不是为了劝导你,这是我亲身经历之谈。”
“我之前有一个故亡的妻子,后来她因突破化神之境时受了重伤,止步元婴,而我则顺利突破化神,自此我们两人分开,直至她寿尽坐化都没有再见过一面。”
“而事到如今,我却偶尔还会想起她。如果我一直和她在一起,见到她慢慢变老,容颜不再,脸上堆满褶皱,七老八十的模样,曾经一切美好都会烟消云散,也不会有如今的怀念。”
“现在,该你做出选择了。”
“弟子一切听从师叔祖的吩咐。”唐宁心中愤恨,但形势所迫,不得不低头,一出口,声音竟有些沙哑。
“很好。”苏渊华微微一笑:“今日之言,出我之口,入你之耳,再无第三人知晓,这是你我之间的约定,你是个聪明人,明白我的意思吧!”
“是。”
“对外你仍是师妹的夫婿,是我们的人,你尽可以用这个身份去争取好处,我不会插手,只要你遵守我们的约定就行了,那么,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弟子告辞。”
苏渊华没有表示,唐宁转身出了屋室,直到离了洞府,他双手拳头紧握,青筋尽露,怔怔矗立了好一会儿。
良久,他回头望了眼身后那座巍峨气派的洞府,随即遁光腾起,来到军团本部护山处。
未想方达生却在此处,唐宁遁光落至殿前,躬身行了一礼。
“聊的还不错吧!苏师叔有什么交代?”
“只是随便闲聊了几句,问了我一些近况,让我今后多来看看他。”唐宁不动声色说道,他自然不会告知实话。
若让方达生知晓苏渊华对自己是这个态度的话,那以后自己在轩堂城日子恐怕不会好过。
方达生是他顶头上司,亦是他现在唯一能指望的靠山,对他今后无论修行还是其他各个方面都有至关重要的作用。
只要他不主动承认,其绝对想不到南宫暮雪对他会是这个态度,毕竟当初是南宫暮雪动用关系才将他从清海茫茫修士中选拔入太玄宗。
在方达生眼中,他自然是与南宫暮雪关系亲密的爱婿。
方达生点头道:“是啊!确实应该多走动走动,咱们身处轩堂小城,难得来此一趟,见一面不容易,待会儿我要去拜会几名老朋友和师叔,你自己随便转转,我们要在此呆上个数月再回去。”
“弟子想外出到城内见识见识。”
“也好。”两人交谈了几句,约定了见面地点,方达生身影一闪,化作遁光离去,眨眼便不见了身形。
唐宁入了殿内,登记了出入信息,随即离了此山脉。
他心下烦躁,并没有明确方向,只是朝着南面一路遁行,脑海中不断回想起苏渊华的话语,以及那副不可一世的神态。
心下有如一股无名怒火在燃烧。
不知过了多久,见日轮西斜,远处一座巍峨城廓出现在视野之中,随着距离越近,城廓在眼中也越来越大,其范围约莫有方圆万里大小,城内城外人来人往,战船战车不时从城墙上方驶过。
东莱城作为郡中主城,整座城池足有一百二十万里方圆,十分广阔。
内中里市不知凡几,唐宁之前虽在郡城呆过一段时日,但很多地方都没有到过。
行了约莫一刻钟,终于来到城廓下方,城墙上端刻着光芒流转的“绪雾里市”四个大字,内里道路阡陌纵横,阁楼鳞次栉比,修士来往众多。
唐宁脑海中仍是想着与苏渊华的对话,正自愤恨郁郁,突然一声惊呼打断了他的思绪。
“唐师叔。”只听身后传来一男子惊呼之声,他转过身去,见一间商铺外一名身高膀阔,面如重枣男子正一脸惊讶的看着他。
“是你。”唐宁眼神一凝,道出了来人名姓:“张尧。”
当年殷庆元身死以后,乾易宗有六名弟子前来投靠于他,张尧正是六人之一。
之后由于清海前线战事有变,他所在的军团奉命支援,临别之前,他将乾易宗遗留的财物全部交还了姜羽桓,盖因当时他并不确定自己能否在这场战事中活下来。
若他身死清海战场,宗门遗物的交接又是一件棘手之事,故而提前做了部署。
“唐师叔,真的是您。”张尧快步行来,躬身行了一礼:“弟子拜见师叔。”
这么多年不见,张尧也已从当年筑基初期修士顺利晋至筑基中期。
“你如何在此?”失意之时忽遇故人,唐宁心中感觉别样亲切,一种游子归乡之情绪油然而生。
“弟子来此购买一些物件,未期竟与唐师叔相逢,当年师叔离后,我们都很挂念您安危,今见师叔无恙,幸甚。”
“果然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啊!”唐宁听他几句真诚肺腑之言,又想起在苏渊华处遭受的奚落凌辱,不禁感慨。
“师叔见今何处?缘何至此?”张尧问道。
“说来话长,我来东莱郡是有些事情要处理,几个月后就得回元贤县轩堂城,我今在彼处任职,你们呢?现在怎么样?姜师兄又于何处任职?”
“清海大战之后,姜师叔没有加入玄门宗派,而是回归了姜家,我们目今也都在姜师叔身边,归属于姜家势力之下。姜师叔被分派至一处灵脉负责灵药的养殖,就在“绪雾里”,我因闲来无事,故而来里市中转转,买些物件。”
“哦?”唐宁听闻姜羽桓没有加入玄门,反而重回了姜家,心下微微有些惊讶,但转念一想又似在情理之中。
姜羽桓本就是姜家遗留在外的子弟,传闻姜羽桓曾祖因触犯姜家法规,而被逐出姜家,流放至新港,之后便在新港娶妻生子,其子又加入了乾易宗,此人便是姜羽桓祖父姜明。
修行世家对于触犯家规流放在外的子弟有一个规定,五代之内只要不断了香火传承,并且恪守规则,即安守在流放之地,其后代若拥有灵根资质,凭借家谱传承就可以重归家族。
这是为了给犯错流放的子弟后代一个机会,不至于一竿子打死,让他们心中有个希望。
姜羽桓曾祖父流放新港至他为止,已是第四代了,按理说他是没有资格回归姜家的。
也不知他是走了什么门路,当年在青州同盟军时唐宁就察觉到姜羽桓背后有贵人相助,盖因当清海宗派弟子皆被分派前线抗击牧北妖魔之时,他竟然安然处于后方大本营,担任东莱郡城卫军的闲职。
没有一定的关系背景是不可能得到这个职位的,显然有人在保护他。
现在看来这个人应该是姜家颇有身份地位的人物,不然也没有那么大能耐让他重回姜家。
“姜师兄君子豹变,前途无量,你们跟着他是难得的机缘。”唐宁开口说道。
对于姜羽桓他一直颇有好感,两人一起执行过数次任务,此人雅量宽致,颇有君子之风。
张尧道:“师叔既回到郡城,不知可有空闲到我们宿处坐坐,几位师兄弟若见着您想必都会很欣喜,还有姜师叔也在敝处。”
“我正有此意。”
两人当即遁光腾起,行了一日有余,来到一座千里之广的山脉,中央处一座巨大光幕矗立,几乎将整座山脉一半地界都笼罩入内。
两人遁光落至光幕前,张尧手中一翻,递了张符箓入内,很快,光幕消融出一角,两人入了里间,行不多时,来到一座洞府处。
“师叔请。”张尧请身道。
“这是你所居的洞府吗?看上去还挺气派。”唐宁径直向内里走去,整座洞府占地数里之广,层次分明。
“此乃姜师叔的居处,我们几名师兄弟在姜师叔座下行事,轮流在洞府当值听候吩咐,本月正是我和汪师妹当值。”
两人说话之间,只见内里一名身形娇小容貌清丽女子快步走出,正是汪嘉欣,想来是其通过阵盘见到两人入内,是以出来迎接。
“弟子拜见唐师叔。”汪嘉欣躬身行礼。
唐宁见到她眉眼间欣喜之色,不禁心下感慨,还是乾易宗旧人温心啊!如今他虽加入太玄宗,在外人看来是鲤鱼跃龙门,一飞冲天。
然实际上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太玄宗门处处是算计和利益纠缠,在乾易宗,至少这些弟子对他还是尊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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