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师叔。”耳听石门轰隆大响,严卿抬头望去,赶忙起身行礼。
唐宁目光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我原以为你行事稳重,没想到竟如此轻浮,简直是胡闹。”
“弟子有负师叔厚望。”
“罗家有没有对你动手脚?”
“没有,那日我和云笙与其父会面,被罗家元婴修士抓捕后就直接送到了这里来。”
“你的事情现在很棘手,我在外面会尽力替你想法子,但未必有用,罗家那边在施压,联队给你建议的量刑是两百年刑狱。”
“两百年。”严卿瞳孔一缩,神色寞落,惶恐茫然。
“我今日来,是想问你,外间有什么事要交代?”
严卿沉默良久:“云笙,她怎么样了?”
“有些事情不是你能改变的了,徐云笙被其父接回了罗家,我也无能为力。”唐宁见他神色落寞凄凉,心下微微叹了口气:“你要没别事儿,我先走了,你自己保重。”
“唐师叔。”严卿突然抬头,目光中满是乞怜,缓声道:“您能不能救救云笙?”
唐宁摇了摇头,转身出了屋室,径直离了审讯殿,转而又来到另一座雄阔的洞府前。
很快,内里一名男子迎出,躬身行礼道:“唐师叔,徐师叔请您入内。”
两人一前一后入了里间,来到厅室,候不多时,外间脚步声响起,徐梦元推门而入,面带微笑稽首道:“唐师弟,久违了。”
“徐师兄,深夜冒昧叨扰,望勿怪。”
唐宁还了一礼,徐梦元早已晋至元婴中期,并从第四大队调任到联队直属担任管事,对于一般人来说,跨大队升职或许很困难,但于他而言,却是轻而易举。
有方达生的全力支持,在联队其职务升迁之路自是畅通无阻,只要修为、功勋等条件达到标准,其余都是水到渠成的事儿。
至少在大队队长之下,方达生影响力还是很大的,若是到了大队队长这个级别,就不好说了,盖因大队队长都是联队管事。
而联队管事的任命,联队队长只有推荐权,任命权在纵队手中。
方达生在联队这么多年,势力根深,但在纵队那里,也只是普通一员罢了,谈不上什么话语权。
“咱们弟兄之间,何必这么见外,几年不见,你已晋至元婴中期,恭喜啊!”
两人寒暄客套了几句,分宾主而坐。
“唐师弟,这么晚还专程到我这儿来,想必肯定是有要事吧!有什么事儿就直说,咱们不必玩儿那些弯弯绕。”
“说来惭愧,每次遇到麻烦都来求助徐兄,不过,在这轩堂城,除了徐兄,也没谁既有那个能耐,又肯出手帮我。所以只能厚着脸皮来麻烦徐兄。”
“说吧!什么事儿?我能力范围之内能做到的绝不推辞。”
唐宁遂将严卿之事从头到尾详述了一遍:“现在司马副队已下了指示,要严惩他,处以两百年监禁,一旦卷宗下发到大队签字画押,案子定了后,再动作就晚了。”
“方才我找到了负责审讯殿的袁闲师弟,他答应我暂时扣着不发,给我七日时间,让我解决此事。”
“我这实在没了法子,只好厚着脸皮来找徐兄商议对策。”
徐梦元沉吟道:“两百年,确实有些过重了。不过宗门对于惩处力度一直也没具体的标准,都是人为定义,他又只是个招募弟子,被人抓了现行扭送到联队来的,判的再重也没什么好争执的。”
“我知晓,前些年我无意中得罪过司马副队,他见严卿是我手下的人,自然不会留情面。我想要从联队内部找关系摆平这件事,基本是不可能了。还得从罗家入手才行,如果他们能撤回控诉,事情或有转圜的余地。”
“嗯,这大概是唯一可行的法子了。”徐梦元点头道:“唐师弟来找我,是需要我做些什么?”
唐宁道:“罗家势力盘踞在宣阳亭,在第三大队辖地范围内,我想罗家家主与第三大队队长管平潮师叔应该少不了打交道,而管平潮师叔和方师叔向来交好,我人微言轻,冒昧去拜访管师叔怕是不妥,他也未必给我这个面子。”
“因此我想请徐兄出面,带我去见管师叔,然后一同去拜访罗家家主罗辉,管师叔若肯出面,罗辉总不会避而不见吧!”
“之后的事情就无须徐师兄和管师叔插手了,我见了罗辉,向他谢罪,恳请他撤回诉控,放严卿一条生路。”
“不管成与不成,这都是唯一的机会。”
“这没问题,我随你去见管师叔,想他应该会给咱们这个薄面。”徐梦元爽快应道。
“多谢徐师兄,徐师兄,时间有限,你看?”
“好,咱们这就动身吧!”
两人当即出了洞府,遁光腾起,离了天牛山脉。
………
宣阳亭,犀角山脉,宽广明亮的厅室内,一男子将两人领入其中,行礼道:“两位师叔稍候,管师叔祖一会儿便至。”
等候了约莫一炷香时间,外间一名面色白净两鬓见白的男子推门而入。
两人赶忙起身行礼,口称管师叔。
此人正是第三大队队长管平潮。
“坐,坐,坐,不用多礼。”管平潮面带微笑,行至主位落座,摆了摆手。
“师叔,此次我和唐师弟冒昧叨扰,实则是有一件要事,要请您出面。”徐梦元开口道。
“什么事儿?让你这么远专程来找我。”
“是弟子拜托徐师兄来求见您的,此事……”唐宁将事情又复述了一遍。
“弟子位卑言轻,罗辉不肯见我,因此万般无奈之下,只好找到徐师兄求助,恳请管师叔带弟子见罗辉一面,当面谢罪,请他高抬贵手,网开一面。”
“这事儿啊!”管平潮沉吟道:“我和罗辉虽然会过不少次面,然交情实在一般般,他也未必给我这个薄面。”
“弟子怎敢要求师叔替弟子向罗辉求情,师叔只要能带弟子见着罗辉的面,弟子就感激不尽了,剩下的事情,弟子自己处理。”
“好吧!你们远来至此,不能空跑一趟,我就带你们去拜会拜会罗辉。”
“多谢师叔。”三人出了犀角山脉,行了数个时辰,来到罗家府宅。
等候了半刻钟,远处一道遁光落下,现出一高大傀儡男子身形,其稽首行礼道:“晚辈见过管前辈,家叔请前辈入内。”
三人随他入了城内,来到一古朴的厅殿中,方要落座,就见外间一名肥头大耳,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走入,正是罗家家主罗辉,他面上带着和煦的笑容,仿佛一个富家老爷。
“管道友,大驾光临,未及远迎,恕罪恕罪。”
“罗道友不必客气,今日叨扰,其实是有件小事,想向罗道友讨一个人情。”管平潮稽首还礼。
唐宁矗立其身后,听闻此言,不禁精神一震,他心下还在盘算该怎么开口,让罗辉手下留情,网开一面,放严卿一条生路,没想到管平潮直接就把事情给揽到了身上,开口让罗辉卖他一个情面。
这可大大出乎了他意料,方才在犀角山脉时,管平潮还表现出为难之色,似乎不大愿意插手此事,没想到短短几个时辰之内,其态度竟发生了如此巨大的转变,不仅没有任何拖泥带水,反而主动将事情承担了下来。
一旁徐梦元也是略有些诧异的抬头看了管平潮一眼。
“哦?什么事儿管道友敬请直言,只要罗某能够做到,必尽力而为。”
两人分宾主落座,管平潮道:“是我一位旧识得罪了贵府子弟,想请罗道友高抬贵手,放他一马。唐宁,你将事情说与罗道友听来。”
“是。”唐宁应声回答,将事情来龙去脉陈述了一遍。
“这个严卿是我的一位旧识后辈,我也是刚知晓此事,所以冒昧来打扰罗道友,贵府受伤的那两名修士,需要多少赔偿尽管开口便是,只希望贵府能够放他一马。”管平潮道:“来日我让他登门致歉,到时候贵府要怎么出气都可以,我只是不想为了这件事让他受一辈子牢狱之灾。”
“有这事儿?”罗辉道:“不瞒管道友,此事我是一点都不知情,这样吧!我召那罗玄来问问情况,来人。”
外间一人推门而入,行礼道:“家主有何吩咐?”
“立刻把罗玄召来,我又要事找他。”
“是。”男子领命而去。
“不管事情究竟怎么一回事,既然管道友开口,一切就按管道友的意思办,待会儿我就让人去贵部联队撤回对严卿的控诉。”
“那就多谢罗道友了。”
“不必客气,管道友亲自登门为此子求情,罗某岂敢不遵?”
两人闲叙起来,过了盏茶时间,外间一名面色白皙男子入内,目光撇过三人,朝罗辉躬身行礼:“拜见家主。”
“罗玄,景园亭太玄宗招募弟子严卿是不是你派人抓捕的?”
“是,禀家主,那严卿无故打伤本府两名修士,我等将其引出抓捕后就交给了太玄宗惩处,并未伤他。”
“那两名被打伤的人员伤势如何?有无大碍?你如实搭我。”
“禀家主,并无大碍。”
罗辉点了点头:“这位是太玄宗驻宣言亭主事管平潮道友,他今日就是为此事而来,严卿是他旧识,此事就到此为止吧!你去轩堂城撤掉对严卿的控诉。”
“是。”
管平潮道:“多谢罗道友给管某这个薄面,改日我让严卿上门来向贵府那两名弟子赔罪。”
“诶!一件小事,既是误会,澄清了也就是了,且咱们修行之士不好那些虚礼,赔罪就免了。”
“那我就告辞了,我还有其他事,改日请罗道友宴饮。”
“好,我送送管道友。”
一行人出了大殿,管平潮道:“对了,罗道友,严卿的案子四日后就要下发到第一大队,还请贵府的兄弟能够快些到联队撤销诉控。”
“管道友放心,我马上就安排人前往,肯定在四日内到达贵部联队。”
“多谢,那我就静候佳音了,罗道友请留步,我等告辞了。”三人遁光腾起,眨眼就消失在视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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