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尔将手中的餐盘交给瑞秋,那个在饭店里带着灿烂笑容的女孩。此时她和自己一样,带着面具,在面具人的集体中回收那些已经被使用的餐盘。卡莲因为独特的气质和一身亮丽的铠甲已经成为了孩子们的焦点,她和一些大胆的孩子已经打成了一片。除了护卫者的集体活动之外,这里也会有一些像莱尔一样热心帮忙的局外人,虽然数量相当稀少。
“非常感谢您的帮助,先生,你的善良就像圣光一样闪耀。”瑞秋将莱尔递过来的餐盘放入自己的推车里,那些餐盘还算干净,只有表面薄薄一层油脂。
莱尔看着不远处正在和同伴夸耀自己收到礼物的圣骑士,那些拿在手中的小玩意儿,被鼓吹的如同珍宝一样。“我只是提供了我力所能及的援助,在他们黄金一般的灵魂对比下,没有什么是闪耀的。”
瑞秋的工作依旧在继续。
“善良没有高下之分,在我的眼里,在我同胞的眼里,你们都是伟大的人。”
莱尔发出两声轻笑,算是回应了她的过度赞美。莱尔看着她的面具,仿佛透过面具看到了她那双漂亮的眼睛。
“瑞秋,你也是这些受难者的一员吗,无意冒犯,因为,你的面容……很漂亮。”
“美丽的灵魂比皮囊更有价值。是的,莱尔先生,我是受难者的一员,在几年前,我就和他们一样。我和他们的唯一区别,仅仅是拉法尔·拜德蒙冕下的祝福而已。”
“你是说,几年前,你也被拉法尔·拜德蒙治愈过?”
“是的,我和艾莉一样,接受过圣剑诺格伯恩的治愈。但和她不一样,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我接受仪式的地方就在这里,在这片生我养我的阴影中。每当圣光礼典到来,当护卫者来到这座城市,拉法尔冕下都会偷偷治愈我们中的一部分。”
“为什么要偷偷地?”
“为了保持洛卡罗特基本的平衡。洛卡罗特的其他居民和我们已经衍生出了不同的阶级。阶级的对立很轻松,但消除比建立困难百倍。现在的秩序很脆弱,任何展现出来的不公正都会影响那些狂热追求光明的人。我是被大家挑选出来照顾孩子的人,这座餐馆在其他时候会成为一座孤儿院,在洛卡洛特,一座孤儿院足以支撑孩子的成长。也许过不了几年,当拉法尔冕下将我们全部治愈的时候,受难者和他们的面具会消失在历史之中,我期盼着那一天的到来,在此之前,我会感谢圣光赐予我们的一切善意。”
餐盘的收集在受难者积极的配合之下很快结束,瑞秋伸了伸腰,“非常感谢,莱尔先生,现在请好好休息,圣光礼典还有不短的时间,请好好享受。”
瑞秋和一些女人推着装满餐盘和护卫者头盔的推车消失在小巷里,她们会完成接下来的清洗工作,用一个瑞秋开玩笑说的远超男人的细致内心来清洁每一道油渍。
此时,饭后的闲暇和精神上的温饱让受难者和护卫者都轻松地找一块石子休息,虽然他们不分彼此,但话题还是将彼此拆分开来。几个护卫者在讲述他们在外征战的故事,也有几位受难者老者在讲述历史遗留下来的传说故事。
莱尔原本对传说怪诞和变成历史的记忆更感兴趣,但是卡莲认为他需要圣光的熏陶,在认为影响不大的情况下,莱尔妥协了。在加入那些围坐的圣骑士之前,莱尔鬼使神差地看了一眼围绕着那位老者的人群。在最边缘的地方,一个瘦弱的身影,带着面具,蹲坐在那里,在人群中享受一个人的孤独。
那是一个穿着单薄礼服的不体面的男性,沾染灰尘的礼服显示出几分没落,脸上的面具遮挡住纱巾包裹脑袋剩下的唯一一个缺口。这种打扮在这里显得并不奇怪,有一些想要帮助受难者又想隐藏身份的人,都是如此严实的伪装。那个男人靠着墙角,倾听着老人的话,魂不守舍地听着面具后面发出的低沉迟缓的声音。
一只小手抓住了他空悬的手掌,他起初被吓了一跳,但看到那是一个带着面具的小女孩之后,身体被控制着恢复平静。他的声音带着被压抑的颤抖,看着那个牵着自己的小小身影。
“有什么事吗?孩子。”
面具后面发出小鸟鸣叫一样的声音。“我叫艾莉,先生。”
“哦,你好,艾莉,我……我看了你在礼典上的表现,你表现得……很棒!祝贺你!孩子。”
艾莉的面具看着他,在一声感谢后,艾莉的凝视并没有停止。
“您还没有告诉我您的名字,先生。”
“我……我叫艾文。”艾莉牵着瑞文的手,很开心地甩了甩。
“很高兴认识你,艾文先生,你好瘦。”
艾文抓住自己的胳膊,尝试性地从艾莉的手掌中躲开,并没有用。
“呼~,还有什么事吗?艾莉。”
“我刚才看见你一个人孤零零的,艾文先生,我想你需要我……需要我牵着你,我们可以做朋友吗?艾文先生。”
艾文的身体暂停了一秒,他紧绷的手臂开始松弛,他被艾莉牵着的手掌不再僵硬,他伸手摸了一下小可爱柔顺的泛黄头发。
“我们已经是朋友了,艾莉。”
艾莉开心地蹦了一下,她牵着艾文向讲故事的老者走去。
“安哥拉爷爷的故事非常有趣,但他的声音很小,我们应该走近一点。”
一长一短的脚步声出现在地板上。
艾文的声音打破了这种节奏。
“我很抱歉,艾莉,对于我曾经做的一切。”
突兀的抱歉让艾莉弯了下脑袋。“虽然不知道艾文你做了什么不好的事,但是圣光会宽恕你的,艾文,谢谢你告诉我。”艾莉转身保住艾文的腰部,嘴上倒计时了三声,松开了艾文。“我原谅你了,艾文,我们是朋友!”
安哥拉长者的声音很轻微,正如艾莉说的那样,他们凑得很近才听到了他的故事。
“洛卡罗特,在几十年前,还没有圣光的时候,它和其他的城市并没有区别。哦~有一点区别,洛卡罗特有一种东西,特别多,那就是老鼠。在人们的衣橱里,餐盘里,酒杯里,厕所里,到处都是这种丑陋的黑东西,洛卡罗特的居民深受其害,它甚至得到了一个名字,鼠城。”
“洛卡罗特的领主深受老鼠的危害,他开出了高达十万金币的悬赏,要奖励那个能够根除鼠害的人。所有居民因为巨额的赏金沸腾了,各种治鼠方法层出不穷,但最后,都失败了。”
“这时,出现了一个特别的人,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姓名,只知道他穿着一身灰白色礼服。他有一根笛子,一根魔笛。他接受了领主的悬赏,答应在三天之内清楚鼠患。”
“事实上,他第一天就做到了。他吹奏那根魔笛,那些为非作歹的老鼠都被他的笛声吸引。老鼠像是一个个士兵,成群结队地跟随在魔笛吹奏者身后,他们踏过台阶,走过石桥,穿过田野。在魔笛的音乐中,一只只老鼠跳进了洛伦河里,它们淹死了自己,那一天,死亡的老鼠将罗伦河的水面填满,它们丑陋的死相让洛卡罗特进入一场狂欢。”
“魔笛演奏者整理好自己的打扮,他彬彬有礼地推开了领主府邸的大门,索要约定好的报酬。但领主拒绝了,贪婪的领主出尔反尔,将魔笛演奏者赶了出去。但演奏者并不是一个任他欺凌的普通人,他愤怒领主的失信,也厌恶那些在一旁漠视的洛卡罗特居民,他叫嚣着,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那是第三个夜晚,约定好收取报酬的时候,洛卡罗特城里,魔笛的声音再次响起。那声音不再悦耳,带着演奏者的愤怒,诡异的音乐奏响了黑暗的夜晚。有些还未沉睡的人,看到了城市里张牙舞爪的魔影,畏畏缩缩地度过了一夜。”
“第二天,洛卡罗特所有的孩子都消失了。当心急如焚的大人们呼喊他们挚爱的名字的时候,终于有一两个人站了出来,他们说,昨晚出现在他们墙壁上的魔影,真是那些孩子走动的影子。魔笛演奏者带走了他们的孩子,就像他带走那些老鼠一样。当所有人追悔莫及的时候,他带着所有的孩子消失了,再也没有再出现。”
“这就是‘魔笛演奏者’的故事。”
安哥拉老者的声音停止了,激动的孩子开始了讨论。
“魔笛演奏者是一个坏蛋,他不应该让孩子离开父母。”
“但是是领主有错在先的,他只是方法不对。”
艾莉并没有参加同伴的争论,她举起自己的手掌,询问着老人。
“安哥拉爷爷,你知道魔笛演奏者的名字吗?”
“我不知道,艾莉。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就像故事里的一样,他就突然跳了出来,也许,在曾经还有人知道他的名字,但他们老去了。”
“也或许,他们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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