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兮忍住叹息,点点头,“我懂了,原来我还以为不至于,可事实上你早因那事恨我入骨。”
念春面上的泪早已被从海子上吹来的风吹干。
“令主子觉着那样一件小事,奴才却记恨了令主子,当真是奴才小肚鸡肠……呵呵,也是啊,令主子如今这样高高在上,定然是觉着自己什么做的都是对的;而我这样的人,活该受令主子猜疑,被令主子尽毁前言去。”
“令主子……奴才倒要与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以为奴才愿意这样对你么?都是你逼得奴才不得不如此啊。”
“奴才要一点点掐断了对令主子的情分,要禁绝了想要求助于令主子的心,实则是有多不容易啊。”
献春从旁瞧着,不由得也是摇头叹息:“念春姑娘这话,连我都是越来越听不懂了。说句托大的话,这些年但凡是令主子与念春姑娘有交集的场合,我或者在场,或者也是知根知底的。怎么就不知道令主子究竟有哪里这样彻彻底底得罪过姑娘去,叫姑娘寒心成了这样儿呢?”
念春霍地仰头朝献春看过来:“姑姑如今越发分得清谁才是自己的主子了!姑姑倒是忘了,你曾经也是傅家的家生奴才,是与皇后主子陪嫁才进得宫来的!”
献春便也点头含笑:“念春姑娘这才多少日子没见,也当真是长进了。虽然嘴上还叫我一声‘姑姑’,实则教训起我来,连个迟锛儿都不打。可见如今在长春宫里,姑娘是有多得脸,必定是掌事儿的,管教起下头来才能这样毫不迟疑。”
念春微微眯眼:“那也要谢过姑姑谦让。当年若姑姑没有离开长春宫,便怎么都轮不到我掌事儿。”
献春点点头:“我谦让姑娘的,还不是这一件。姑娘方才说到我是皇后主子的陪嫁家下女子,那句句讥讽我都是听懂了的。可是姑娘可别忘了,我陪皇后主子嫁进宫来的那一年,姑娘还不满周岁吧?凭姑娘这个年纪,还轮不到姑娘因为当年的事来教训我。”
献春难得如此当面与人论说起来。不过一旦说起来,却当真是叫人无言反驳。
献春轻轻叹了口气:“如今我倒觉着离开长春宫,将那个窝儿留给姑娘你,是对的。否则若我今日还在长春宫里,怕也要这样被姑娘动辄叱责吧?”
“姑娘如今在长春宫掌事儿,在皇后主子跟前得脸,我恭喜姑娘;可姑娘若是想要在我眼前摆出这副架子来,那我还是劝姑娘,省省吧。”
三人之间越说越僵,婉兮看了,心下都是难过。
想当年她刚进宫的时候儿,她们三个人是住在一个屋里的。她与念春睡一铺炕,献春睡在对面炕上,三个人有时候夜晚里吹熄了灯火,还会说好一会子的悄悄话。
那时候的亲密无间,如今想来,竟然恍若隔世。
婉兮轻叹一口气,示意献春别说了。
婉兮自己走到念春眼前,亲自伸手将念春扶起来。
“念春,话既然已经说到今日这个份儿上,你我之间注定再也回不去了。曾经我对你是真的有过歉意,故此我才猜到了蜂子是你所为,我也都忍下了没说。”
“不过一切就都到这儿吧。你念我也好,恨我也罢,终究我们再不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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