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大工厂搬迁之后,左庄安静了许多。
不过这里并非就此没有了产业,有一些不需要大规模生产、也不怎么消耗资源的工坊,还是放在了左庄。
比如钢琴工坊,就是其中之一。
“钢琴虽大,但各种部件都十分精巧,而且工序复杂,只能靠我们手工制作,因此产量十分有限。”
钢琴作坊的负责人叫刘春瑜,原本是杨贵的徒弟。
不过和杨贵纯靠力气吃饭不同,刘春瑜的手艺十分精巧。
他能用肉眼做出针管来,成为了工匠当中的传奇。
鉴于他的心灵手巧,被邓玉函要来,担任了钢琴作坊的负责人。
钢琴作坊不单单只是制作钢琴,这里更像是部件加工中心。其他工坊需要的精密灵巧部件,都由这里负责制作。
这也是没办法的,这个时代精巧的部件只能靠手工制作,手艺不到一定程度的匠人,连作坊的门都进不来。
说起钢琴的制作,刘春瑜道尽辛苦。
左梦庚在工坊里见到制作好的钢琴,十分精美。
使用云杉制作的外壳,又用了最上等的烤漆,不管从任何角度看去,琴身都在泛着夺人心魄的流韵。
象牙制作的白键和乌木制作的黑键形成鲜明的对比,充满了玄奥的气息,每一颗的造价都很惊人。
为了绝对的音准和音效,要求每一个部件都必须绝对精密。
光是一个音板,就需要耗费三名工匠十五天的时间才能制作出来。
这哪儿是什么乐器啊?
这分明就是世间最美丽的艺术品。
邓玉函也道:“如此精美的东西,即使不用来弹奏,放在殿堂的一角,也会让最美丽宏伟的教堂增添光辉。”
这话非常符合左梦庚的心意,他笑着问道:“那么你觉得,这么绝顶的艺术品,需要一个怎样直观的价值呢?”
“这……”
邓玉函有点为难了。
谁都知道钢琴价值不菲,但真要为其制定一个价格,还真的难以估量。
左梦庚却打定了主意。
“那位罗郎也总督是个有钱人吗?”
邓玉函老实道:“能被王室派来担任总督的人,一定是付出了昂贵代价的。”
这话的潜台词就是,既然那个罗郎也能够在欧洲花费巨资贿赂,买到了濠镜总督的职位,自然是一个有钱人。
是的,这个时代欧洲许多海外官员的任命,都是花钱买来的。
虽然欧洲人热衷于开拓海外,但这个时代远行的死亡率实在太高。只有敢于冒险的人,才会选择去海外博取富贵和荣耀。
既然是一个有钱人,左梦庚更加明确自己的想法了。
“一个拥有着巨大财富的人,一个贵族,自然需要一件世间顶级的乐器来彰显他的不凡。邓先生,您觉得,我们的钢琴作价五百两白银,如何?”
“嘶……”
作坊里所有人都眼珠子红了。
谁也没有想到,左梦庚竟然敢这般狮子大开口。
真有人愿意花五百两银子买这么一个玩意儿?
其实只有左梦庚清楚,作为大航海开端的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因为获取财富太过于容易,所以在豪奢浪费上也丝毫不手软。
而他们挥霍的财富,都用来成全了法兰西、意大利、德意志等其他欧洲国家的崛起。
挥霍成性的葡萄牙人,对于五百两银子的东西,只要打动了他们的心,他们肯定会舍得打开荷包的。
“你们连日累夜的劳作难道不值钱吗?为了让每一个部件都变得完美,你们的付出不值钱吗?让这么美妙的纶音降临世间,你们的贡献不大吗?是你们让世间最完美的乐器诞生,是你们创造了能够与上天沟通的神器。拥有这架钢琴,就等于拥有了和神灵交流的通道。你们说,这样的钢琴,难道连区区五百两银子都不值得吗?”
众人听的目瞪口呆,看着自己制作出来的钢琴,第一次发现,怎么会有一种十分陌生又不可亵渎的高贵感呢?
看到他们的样子,左梦庚内心窃笑。
这个时代纯朴的人啊,对于商品销售还没有摸到门呢。
反正他是打定了主意,钢琴的定价就是五百两银子。毕竟这种乐器并非普通人可以触及,卖的便宜了反而对不起自己。
而能够买得起的,又怎么会在乎它是三百两还是五百两呢?
“邓先生,劳烦你给濠镜总督回信吧。将钢琴的价格告诉他,如果他还有意愿的话,我们会承担运费以及售后服务。”
如果那个濠镜总督真的愿意花费五百两白银购买钢琴,左梦庚不介意让他享受一把上帝的待遇。
邓玉函没有质疑,而是记下了这件事。
最高兴的,莫过于刘春瑜等人。
如果钢琴真的能以五百两银子卖出去,他们这个工坊不但有了收入,还是丰厚的收益。
今后不但不再需要行政委员会拨款,说不定还能赚钱。
左梦庚并没有告诉他们,钢琴当然是一个盈利非常丰厚的东西。
这个年代的手工钢琴,基本上就是一年只开一次张,一次开张吃一年的产品。
但在商品社会里,这种奢侈品又必不能少。
因为其中的纯利润非常惊人,卖一万双袜子也不如一架钢琴值钱。
左梦庚来到钢琴作坊,掀起的动静可不小。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隔壁的作坊里跑出来一个小姑娘。
“参座,我有好东西给你看。”
左梦庚停住,笑问道:“你不会想给我送钟吧?”
只一句话,惹得小姑娘不停跺脚。
“是……哎呀,不是……是……嗯……”
众人大笑,都被她可爱到了。
钢琴作坊的隔壁,就是钟表作坊。
相比起钢琴作坊的闭门造车,钟表作坊早已实现了自负盈亏。
毕竟钢琴这东西只有懂得音律的人才会喜欢,偏偏价格又过于昂贵,因此受众面太窄。
座钟虽然也不便宜,可知晓时间又是每个人都必须的。因此条件允许的家庭,都会选择购买。
靠着售卖座钟,钟表作坊一年能入账数千两纹银。
目前钟表作坊共有工匠十五人,去除掉成本和上缴行政委员会的利润,最普通的工匠每年都能有八十两银子的薪酬和分成。
这个收入,即使在整个阵营内部,都是高的吓人的。
因此许多工匠做梦都想要进入钟表作坊。
奈何钟表的工艺要求,甚至还在钢琴之上,没有技术和天赋的人是没有希望的。
这一年来,钟表作坊挑挑选选,也只增加了五十名工匠。
而这个人人艳羡的工坊,负责人就是眼前害羞的小姑娘柳欣悦。
她是柳佶的妹妹,柳一元的姑姑,却没有大家闺秀的娴静。随着左梦庚的倡导,临清这边的风气越来越开放,柳欣悦如同出笼的鸟儿,见识了太多新鲜的事物。
谁也没有想到,这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竟然在打磨金属部件上有着惊人的天赋。
指甲盖大小的发条,她只靠着简单的工具就能制造出来,折服了所有同行。
如今的柳欣悦不但是钟表作坊的负责人,还是一级工匠,距离大匠师只有一步之遥。
她给左梦庚看的好东西,还真的是好东西。
端端正正地呈放在左梦庚的掌心,大小也和掌心差不多。上面镶了一层带着弧线的玻璃罩子,但下面的表盘清清楚楚。
时针、分针、秒针运转的同时,几乎听不到什么动静。
这是一块怀表。
当座钟制造出来时,左梦庚就提到过钟表的小型化问题。
他给出了怀表、手表的具体概念。
没想到经过一年多的攻关,柳欣悦等人终于拿出了成品。
“这块表上足一次发条,可以运行两日。重新上劲儿的话,只需要拧动这个小螺栓就行。”
左梦庚细细观察,甚至还在柳欣悦的帮助下打开了后盖,将里面的结构看的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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