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今年秋里少雨水,但到底雨水还是来了。
从昨晚就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后半夜的时候,雨势还很是变大了一阵子,下了将近一个小时的大雨呢。
不过天亮之后,就只剩蒙蒙细雨了。
“这场雨水下得好啊,至少俩月,省得给麦子浇水了。”
下了雨,老丈人也不出去放牛放羊了,在屋檐下坐着和两个老太太一块择辣椒。
高秀兰闻声哼的笑了:“那是啊,夜里的雨不小,麦田的上面都给雨水下透了,也省得浇水了……村里都说今年秋天要闹旱了,立献、大志他们都慌着给麦子浇水,这下算是白浇了。”
这样的事,梁红玉搭不上什么话,只是问:“立献家里不是弄了两个大棚吗?雨也下不进去,提前浇了水也没什么吧。”
“嗯,是没啥。”
王存业点点头:“不过大棚是大棚的事,大棚里是种的蔬菜,那肯定得该浇水,蔬菜缺了水不行,跟棚外边的麦子不是一回事。
他们还是太沉不住气。
我们那边也不种麦的,照凌子说,这麦子种上后,一个月浇水也不迟,看到河里的水退了,水库水也降得快,他们太急了。
再加上还慌着干别的。”
“是这样啊,这种庄稼什么时候浇水也有说法。”
梁红玉有点听明白了:“怪不得我跟容先养点小花小草的,总是养不活呢,这么一说,该是浇水施肥的时候不对。”
“哈哈,老姐姐,要我看啊,你种花种草,还是现在院子里垦一片小花园出来,这么种好了,再往花盆里栽啊。”
王存业哈哈笑着。
高秀兰则说:“别听他的,他哪会种花,红玉你歇会儿吧,这择辣椒费手,你肉皮薄,一会儿手该疼了。”
“没事没事,我就该练练的。”梁红玉连忙摆手不肯。
家里这辣椒也不是特意种的,是菜园子里剩了小小的一长溜,一人宽许,六七米长,正好陈大志家给了点辣椒苗子,就种上了。
剩下的苗子用不上就丢在了厨房这边后院,从来没管过。
结果没想到啊,一处比一处长得旺盛。
这也没办法,有时候不管了比管了长得还好。
总归是家里都能吃辣,到时候弄点辣酱,也算好事。
陈凌这两天心情挺不错的。
给畜牧杂志的回复有了方向,后续也有了着落。
而且呢,刚刚去送王真真上学的时候,碰到了小绵羊从市里回来,说梁越民托人给他在北亰看好了商铺,年前抽空去办了就行,这点很是靠谱。
这很好,心里又一桩子事情落地了。
就是只有一点小事儿想不通。
他奶奶的,两个小鬼子竟然又来买鱼了,看到他送完小丫头回来,就从村口追了来。
来了就要了满满两大桶的活鱼。
而且专挑贵的买。
细鳞鲑、胭脂鱼,一多半都是这种农庄都顶级食用鱼。
话说回来,不是陈凌不想卖给他们。
反正给钱的,比往市里运还方便,少了一道麻烦,钱还多了,这何乐而不为呢?
就是吧,心里有点犯嘀咕,总觉得这两个家伙不太对劲。
俩人咋能吃这么多鱼呢?
拿去送礼?
好在当地办落户?
就算真的是这样,那也不至于天天买吧?
这都已经连着买了三天了。
陈凌是想破头皮也想不到,两个小日本每天花大价钱买鱼,是为了投喂他们家蒜头。
每天买他们家的鱼,转头自己也不咋吃,全喂给他们家的大老鳖们。
这样荒唐的事情,实在是让他不敢想。
“凌子啊,你来看看吧,这豹子拉了一堆虫子。”
回到家,老丈人迎面就喊,老头子跟陈凌两个老爷们儿在家里每天就负责给家里的家禽牲口铲屎。
不过呢,老头子喜欢小狗子,他就不让陈凌管。
现在小狗子还没被抱走的时候,他就每天去后院铲屎。
这两天那头豹子就锁在了后院的木楼里,免得家里的小狗子啊、小花猫,或者不安分的黄鼠狼去闹腾。
老头给小狗子铲完屎,就顺带去看了看。
主要是给喂水。
家里养啥东西都是这样,缺吃的可以,不能缺水。
“拉虫子了?看来药还是起作用了啊。”
陈凌闻言脸上一喜,这豹子应激之后,吃东西很凶,但是只吃不拉。
他喂过一次驱虫药之后,也没啥反应,跟个便秘患者一样。
弄得陈凌也不敢喂第二次药驱虫了。
怕它瘦弱的体格子承受不住。
“昂,肯定得有效果啊,我估摸着是给它关进了屋子里,黑乎乎的,看不到人了,它就不那么害怕了。
山里的东西就这个德性,就是怕人怕光。”
老头儿说道。
这会儿秦月茹拿着孩子们的小衣服,领着三个小家伙走过来:“这豹子还是好凶啊,我们不敢走近了,一走近它就要把笼子掀翻一样……富贵赶紧处理一下吧,味道好难闻的。”
“行,我打扫一下去。”
陈凌伸手摸了摸三个小家伙的脑袋顶,下了雨,今天都穿得厚了点,难得不那么活泼了,他倒还有点不适应。
也没多去逗孩子们玩,就径直带着黑娃两个来到后院的木楼二楼。
这里紧挨着他的猎具室。
打开门确实是一股呛鼻的尿骚味和淡淡的略显湿润的臭味扑面而来。
这臭味说是湿润,可能也是因为这雨天的缘故,而且比较淡,用力闻才闻得到,但是确实令人很难忍受。
看到陈凌打开门带着狗走进来,西北面角落铁笼子里的豹子又开始被吓得在笼子乱撞,并发出骇人的嘶气声。
而且由于窗户没开,又下着雨,房间光线暗淡的缘故,豹子的两个瞳仁也在泛着幽光,模样是有点吓人的,怪不得秦月茹她们不敢靠近。
陈凌这时看也不多看它一眼,直接打开所有窗户,让光照进来,顺带着散散味道……
这才去笼子跟前去看豹子拉的屎。
“看到了没?拉的粑粑基本没啥东西,全是虫子!”老丈人走进来说道。
“嗯,挺严重,还得再喂一顿的。”
陈凌看到掉在笼子下层的豹子屎,虽然滚落在沙子上了,但里面没什么确实没啥‘杂物’,直接是一团虫子。
豹子屎形状的虫子。
蚯蚓粗细,线团一样互相缠绕着。
看着令人犯恶心。
“怪不得这豹子干瘪瘪的瘦成这样呢,原来不止外边受着伤,肚子里还有这么多虫子作怪,就算找到了食物有吃的,进了肚子里,那营养也被虫子吃了。
身体能壮实才怪呢。”
陈凌小声嘀咕着,然后就去楼下拿了点生鹿肉和驱虫药。
混在一起喂给了豹子。
老丈人也不走太近,就看着他用火钳夹着肉喂豹子。
只在小狗子们闻着气味成群跑到楼上,冲他摇尾巴,老头这才高兴了一点。
“开了窗户,这屋里的味儿好多了。”
“凌子啊,你把笼子下边的沙子扒拉出来,我给换点新沙子去,这豹子尿味道骚气得很。”
“我去换吧,爹你别管了……其实这豹子在家也养不了几天,伤好了就给它送走了。”
陈凌说着,把笼子下面铺的一袋沙子扒拉了出来。
由于铁笼子下面是空的,陈凌怕豹子拉尿到地板上,就在下面铺了两层尿素袋和塑料布,又垫了层沙子。
像是对待猫一样,让它在上面拉尿。
这样在屋里也好处理。
处理好了豹子的屎尿问题,陈凌再次关好房间的门窗,去给楼下玻璃缸里的小鹌鹑清理粪便。
然后看着雨也基本停了,只是漫天水雾笼罩。
风一吹,就细小的水雾飘散下来,这样的天气还是适合在家里待着。
陈凌四处看了看,觉得外边的牲口圈还是不能不管,牲口多了,那屎尿一天不除,味道就够呛。
反正没啥事,陈凌就去牲口圈里出粪。
除了羊粪、牛粪、马粪、鹌鹑粪,鸡鸭鹅这天气出不去,也要清理。
忙活了小半晌,这些粪全都清理干净了,被陈凌堆在了菜园子旁边。
“嘿,你俩小东西,胆子大了哈,今天太难得了,都敢给人要吃的了。”
这时,陈凌眼含惊喜,在一处空荡荡的牲口圈旁边驻足,只见小门处,有一大一小两只小麂,大的那只小羊羔大小,前腿趴在墙上,仰着鼻子,冲陈凌一嗅一嗅的。
那小的还没有家猫大,但比之前的小猫崽子模样可好太多了,在大的身旁晃着脑袋,像是小羊一样用脑袋蹭着身前阻挡的铁门,似乎想顶开似的。
“来,给我摸摸。”
陈凌伸手,在大的脑袋上摸了摸,不仅没躲,还对着陈凌的手一顿舔。
这种表现算是亲昵,但也不是多么的亲昵。
因为人的手上有盐分,它们喜欢舔。
只能说这胆小的家伙,终于到了完全不怕人的地步了。
这让陈凌很高兴。
然后手也开始得寸进尺。
从小麂的脑袋顶慢慢往下摸,刚开始遭到这种抚摸,小麂身子哆嗦了一下,但很快被陈凌手中拿的一片叶子吸引住视线,张开嘴像是小羊羔一样,嘴巴咬住就是一个撕扯,就嘎吱嘎吱的吃了起来。
撸了两下大的,陈凌觉得还不满足,就弯腰伸手把旁边蹭脑袋小崽崽也抱起来。
这小东西可太轻了,主要是也不挣扎,只是耷拉着腿,用小鹿般纯净水汪汪的眼睛好奇的望着他。
陈凌抱在手中轻飘飘的。
撸了两把之后,又觉得小崽崽虽然可爱软萌,但还是太小了,还是它妈妈好撸一些。
身上有肉摸着舒服。
于是又给放了回去,继续给大的喂了叶子,又弄了点玉米面掺了盐巴菜叶子,像是喂鸭子一样,让小麂妈妈吃了个饱。
“能吃就好,天慢慢冷了,吃饱了暖和。”
陈凌又摸了两下,心满意足的回到家中,这时候也快到了饭点了。
下着小雨呢,这天气不用多说,杂鱼锅子得安排上啊。
没道理两个小日本天天吃鱼,自家舍不得吃吧?
况且王素素这两天就出月子了,她可是最爱吃这个。
没说的,那就收拾吧。
陈凌捞鱼杀鱼一阵忙活,老丈人他们还在忙活着择辣椒,这活儿可不轻松,看着说着闲话就做了,实际上费手费时的。
“唉,你说外边那些大老板,钱都给了,小狗也挑了,都做了记号了,这咋还不给带走呢?”
老丈人干着活心里也不痛快。
他养了这么久的小狗子,刚开始说卖的时候吧,很舍不得。
但现在卖掉了,人家不抱走,他又觉得别扭。
尤其择着辣椒,这些小狗还围着他打转玩闹,他越看越舍不得。
也确实,买了就快点抱走,留在这儿不管,让他老头子多煎熬啊。
“这些人臭毛病都多,你往前数数吧,哪儿的人来了咱们这儿不是都舍不得立马走?死活也要多待几天。”
高秀兰语气嫌弃,话里却难免带着点儿骄傲:“咱们没文化,也不知道怎么说的,反正那些人有钱,看着却没啥见识,看见咱们这的东西都可稀罕了。”
梁红玉跟着笑,说在外边待久了,这边的很多东西确实很吸引人,不然赵老师跟钟教授他们也不会搬来这里隐居了。
王存业没心情听这些话,就朝沟渠边的陈凌喊:“凌子,这些人啥时候把狗带走,跟你说了没?”
“说是要待满九天,给鳖王爷上点贡品……今天拜完之后,好像是去找秀芬大嫂了吧,要看病还是干啥,我也不清楚。”
陈凌随口说着。
这些人自从来到这边,自从遇到所谓的鳖王爷显灵之后,他们就被激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热情。
除了对着老鳖的神像烧香磕头、沿着河在老鳖经常出没的地方祭拜之外,他们还对本地的一切带有玄奇色彩的东西感兴趣。
要说村里谁有玄奇色彩?那肯定除了秀芬大嫂没别人了。
偏方治病还不收钱,早就名声在外了。
于是就都排着队去,这个说心悸睡不着觉,那个说身上有块胎记很疼……
连西游记剧组的几人和周卫军两个,这些天也老是跟着他们瞎混。
王存业听了也无奈,但涉及老鳖,他也不说别的,只是又忍不住叹气:“唉,这帮人啊,买了狗跟忘了似的……”
陈凌哈哈一乐,说道:“他们还说要去黄泥镇参观罐头厂呢,这不也跟没这回事一样吗?”
高秀兰则还是那句话:“还是咱们这儿稀奇东西多,他们没见过,你个没文化的老头子,跟着愁啥。”
小雨持续半日,下午又渐渐变大了起来。
当然雨天也很好的。
热气腾腾的杂鱼锅子,暖心也暖身,围着锅子,家人闲坐,灯火可亲。
如此温馨,实在最好不过。
只是今晚的山里不太平静,到了后半夜,狼直叫唤,远的、近的,吵了半夜。
好在庄子里的狗很平静,有狗守着,家禽牲口也都安分,没有躁动。
次日才知,不是庄子里的狗没叫,是黑娃小金它们在凌晨四五点的时候已经出去过了一趟。
原因是夜里又有野兽摸下山。
去袭击村里的牛羊和猪圈。
夜里常来村里走动的公野猪因此负了伤。
而之所以后半夜狗叫声几乎没有,是因为战场在老河湾附近。
守着一处猪圈的老公猪先跟下山的野兽打起来的。
后来黑娃两个带着村里狗群赶到。
战果未知。
因为清晨那条泥泞的小路上全是狗群留下的脚印,连闯入村中的野兽的痕迹也被覆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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