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客栈之后,宁姒不知道能去哪里,在城里转了一圈,最后又回到沐王府。
喜宝见她抱回来一个小婴儿,惊得半天没说出话来。等反应过来,赶紧去把屋里的门窗关死。
宁姒心想,这丫头总算是上道了,结果喜宝说出来的话差点没让她喷血。
“小姐,你也太不爱惜自己了,这么大的事……你还在外面跑,刚生了孩子不能吹风知不知道?”也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一条包头巾就要往宁姒头上套。
“打住打住!”宁姒又好气又好笑:“你从哪里看出来这孩子是我的了?你当下蛋呢?”
喜宝静下来一想,好像也是。虽说有好几日没见着小姐了,但这怀孕生子的事,怎么可能在短短几天内完成呢?
“那这孩子……”
“哦,这是我路上捡到的一个弃儿,见他可怜就给带回来啦!”宁姒一语双关。
现在说小鱼是没人要的弃儿也没什么不对的。
“这么可怜啊!”喜宝向来是小姐说什么信什么,把包头巾一扔,伸手将孩子接过来,“男孩还是女……嗯?”
喜宝跟着宁姒这么久,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没见过?可即便如此,第一眼看到孩子的蓝瞳时,她还是忍不住一惊:“这孩子的眼睛……”
“也许这就是被抛弃的原因吧!”宁姒观察着喜宝的反应,说道:“我跟你说,这可不是个普通孩子。照我推断,他爹或他娘应该有一方是灵,也就是说他是人灵跨族结合而生的异胎。”
“什么异胎?我看他很乖啊!”喜宝用手指轻轻拨弄孩子粉嘟嘟的脸蛋儿。
小鱼闭着眼睛一副很享受的样子,嘴角还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小姐,以后就由我来照顾他吧!”喜宝主动要求。
“好。不过这孩子情况特殊,你别让人看见了。再一个,季牧之还没成婚,府里凭空冒出来个孩子对他名声不好。”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喜宝又问:“他有名字吗?”
“有,叫小鱼!”宁姒得以的指着自己,“我起的。”
喜宝捧场道:“小鱼好听。希望你以后像小鱼一样无忧无虑自由自在。”
看到喜宝和小鱼如此亲近,宁姒也很高兴,但她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不怕他是怪物吗?万一有一天真的变成鱼怎么样?有可能还是鳄鱼哦!”
喜宝瞪着她一脸的不高兴:“小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我是说真的,万一他真的变成小鳄鱼你怎么办?还养吗?”
“养啊,为什么就不养了?”喜宝继续逗小鱼,“灵是由物化人,他是由人化物,不过是把顺序调换了一下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小姐和兰花姑娘都是灵,可你们都很善良啊,只要心存善念,又有什么好怕的?”
说完一长串,迟迟没有听到宁姒出声。喜宝好奇抬头,忽然被宁姒一把抱住。
“喜宝,你真的我的福宝,谢谢你!”
……
人为什么怕灵?因为灵会人没有的法术,因为有些灵的原形是凶禽猛兽,因为他们惧怕灵的杀伤力,因为普通人无法与之匹敌。
喜宝为什么不怕灵?因为她最亲近的小姐也是灵,因为她知道灵并不会无缘无故攻击别人,因为她明白灵也有善恶之分。
人对灵有着与生俱来的偏见,就像他们面对牲畜有着与生俱来的优越感。他们不敢、也从来不曾试图去了解灵族,以至于偏见愈发根深蒂固。
就像海兽。人们一开始惧怕海兽,以为它们会捕人而食,可真相是人才是背后最残忍的猎手。
“想要让人们接受小鱼这样的孩子,必须先让他们接受灵族。得让他们知道,灵族不是牲畜,也不是大奸大恶的凶神恶煞。”
宁姒热切的盯着季牧之:“你得帮我!”
季牧之捏了下她的脸:“我做这件事不能叫帮,有个人要是能参与进来,那才叫帮。”
“什么意思?”宁姒没懂。
季牧之把季垣找他的事说了。
“什么?他都知道了?那云漪……完了完了,云漪肯定觉得是咱俩把她给卖了。”
“我这是帮她。再说了,孩子的事大哥已经起疑,他能是那么好糊弄的人?”
宁姒无可反驳。
“算了,反正你也不是故意的。那咱们现在怎么办?就看着他们两个掐起来?”
“不一定会掐起来吧?”季牧之也不确定了。
以季垣的性子,只怕这事不是那么容易翻篇的。
宁姒两手托腮伏在桌上:“我怎么老感觉自己做了坏事呢?人家两口子本来好好的,云漪辛辛苦苦瞒了那么多年的秘密,转眼就被咱俩给抖了。”
“就别瞎想了,找点事做吧!”季牧之把宁姒拽起来往外走。“不是说卜三青常去花冈村跟卫神宗碰头吗?咱们看看去。”
“可是小鱼……”
“放心吧,有喜宝呢!”
……
季垣入夜之后才去湘荫园。
他一个人都没带,自己提了盏灯笼穿过竹林,又想起了那几道诡异的身影和浓厚的白雾。
事后天机堂的灵士把整个湘荫园彻底搜查了一遍,只找到几张裁成人型的符纸。
和季牧之牢中发现的一样。
可见,那些浓雾也是季牧之一伙的手笔。
季垣并不认为季牧之会加害自己,亦或是加害太子妃或孩子,可是被谜团包围的感觉实在不好受,他迫切的想要弄清真相。
哪怕,是一个可怕疯狂的真相。
季垣紧了紧手里的灯笼杆,深吸一口气,提步进入小楼。
云漪正在哄孩子睡觉,季垣就在茶台旁安静坐着。之前挂了半个屋子的手抄《楞严经》绢纱已经收起来了,整个屋子显得十分空旷。季垣心有疑鬼,看什么都不对劲,总觉得这栋小楼里装满了他以前不曾察觉的秘密。
待孩子睡熟,云漪过来给他倒了杯茶:“要是忙就不用过来了,多休息一下。”
季垣摇头:“还不打算搬回去吗?辰儿闹着要看妹妹,母后嫌你这儿阴冷,死活不许他来。”
“迟些再说吧!这儿清静,适合养身子。”
“不让宫人吵你便是,怎么非要留在这儿?”
季垣的语气忽然强硬起来,云漪愣住,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半晌,他盯着她的眼睛问:“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只蓝眼鳄鱼的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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