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入眼都是嫩绿色,河边小庐远眺,长安城在远方犹如一抹淡墨。
长安,长安,大乾的帝国中枢所在。
千百年来,这长安城就像一个戏台一样,你方唱罢我登场。
苏策想了几日,也没有想通现在的局面最后该如何收场。
比起这些,苏策更关心自己的病,心病还需心药治,仅靠安神药,治标不治本,苏策知道,这种病需要自己克服癔魔,这个过程最需要的就是时间,而现在他没有这个时间。
苏策这些天,早上按时起床,白天回府陪伴妻儿双亲,傍晚回到河边小庐,钓会儿鱼,喝一碗周康熬出来的安神药睡觉。
日子过得滋润,但是随着时间临近四月,嘟嘟越发可爱了,怪不得说温柔乡,将军冢。
不过,儿女情长总是需要有守护的力量。
前两天,李常从将作监拿回来了苏策甲胄,焕然一新的黑漆掩盖了刀箭留在这副甲胄上的痕迹。
抹着冰凉甲片的那一刻,苏策忽然觉得心静了很多。
黑色的深衣,李常为苏策披甲,这副甲胄跟了苏策两年多了,见证了苏策从微末到如今的重要时刻,所以苏策没有改变这副甲胄的颜色。
一把抓起金虎符放在怀里,戴上兜率,苏策伸着隔壁,李常将苏策的厚横刀绑在腰间,苏府在李常的管理下多了很多规矩,比如披甲这件事情,李常不允许其他人接手。
同时,这也是一种无言的仪式,披甲意味着之后一段苏策不在苏庄的时间,作为管家的李常将会守好苏家。
真正的信任是什么,敢把家小托付,当苏策上马的那一刻,在渭水旁停靠了一艘船,苏家护院全放在了苏庄地界旁巡视,一旦有变,李常便会将苏家老小带上船顺流而下。
长安是个搏命的地方,见不到刀光,却总是有人,人头落地。
苏策催着战马离开苏庄,苏庄的庄户们没有如出征时那样呼喊,只是默默的看着苏策离开,长安城脚下的人总是对于长安的空气很敏感。
苏策快到长安城的时候,姜澜带着五百骑旅贲军早已等候多时。
苏策从来不做无准备的事情,三月剩下的时间里面,姜澜深夜来过两次,显然苏策和姜澜已经有了谋划。
这次太子被三相削了脸面,最丢人的不是太子,而是皇家,而皇家的脸面就是勋贵的脸面,说不上同仇敌忾,但是憋着一肚子气倒是真的。
留给苏策可操纵的空间有限,但是苏策却不能不作为。
“将军!”姜澜坐在马上冲着骑马而来的苏策大喊一声。
“人齐了?”苏策扫了一眼姜澜身后的旅贲军,粗略一数,有六队,三百骑,苏策卸任后,三千旅贲军方分为六率,每率五百人,而苏策东宫左率的职官被姜澜接任,眼前的这些旅贲军就是姜澜手里东宫左卫率的兵力了。
“齐了!”姜澜应了一声,脸色有些发红,显然他明白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事情,十七岁的姜澜一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抑制不住的兴奋。
“出发!”苏策拉下面甲,旅贲军在北苑也有大营,不上值的时候就回大营。
“轰隆……”五百骑随着苏策骑行,芳林门城门上的监门卫中郎将看着远处的尘土,连忙让人关上城门。
这股骑兵停在城楼下,从骑兵中出来一骑,用着有些尖利的声音大喊:“快开城门,某手中监国令,带兵进城。”
此人正是姜澜,守门的中郎将不敢大意,让姜澜上前,看清了姜澜的脸,这才让人打开城门。
骑兵从芳林门骑行入城,一路上没有纵马而行,只是缓步前进,很快到达安福门,姜澜一路上手持监国令,进入皇城后。
旅贲军分成三股分别去往三省,到了后也不说话,只是骑在马上,在三省门口列阵。
皇城里面的南衙十六卫也只是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动也不动,三相三人很快知道了旅贲军的到来。
让手下官吏赶走这些旅贲军,也无人动弹,虽然三省正常办公,但是谁知道这些旅贲军会不会冲进来,太子和三相现在已经撕破脸了,太子监国,本应三省不做阻碍。
一件事情,朝堂上太子和三相意见相左,这件事情就只能搁置,因为下面的人不知道该听太子的旨意,还是该遵从三省下发的文书。
这半月的时间,朝堂上乌烟瘴气的,只为反对而反对,丝毫看不出曾经大乾朝堂君臣一心的景象。
旅贲军可是从来不会到皇城内来的,不是在北苑大营就是在东宫戍卫。
今天旅贲军却武备齐全的到了皇城内,这让很多人胆战心惊的无心做事,九寺五监的官员作壁上观,皇城的守军敢放旅贲军入皇城,肯定五位国公点头同意的。
这些旅贲军也很奇怪,其他人好言相劝也罢,严厉辱骂也罢,不动分毫。
直到三相前后脚走出府衙露面,这些旅贲军齐刷刷的拔刀,转眼又收刀回鞘,拍马离开。
没人看的懂旅贲军的做法,但是相距三相三人明白,这是示威,三人不约而同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东宫,只是不知道太子这是什么招数,难道还能杀了他们三人。
压在他们头上的闻器告老还乡了,经过一年多来的经营,世家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而三相三人皆出自世家。
这次说是三相发难,倒不如皇帝赵钰民的一句话触碰到了读书人的利益。
太子提了一嘴要东征室韦,户部说没有钱粮,看着户部尚书和皇帝的一唱一和,谁都明白,皇帝需要加税,而这份税不可能加在百姓身上。
那税从何而来?
勋贵的钱粮都养了食邑,至于将门,苦哈哈的泥腿子,这税不用想就是冲着世家而来,地方书院被世家把控。
大乾虽以武立国,却也养士,身有功名者,考中后,减免赋税。
世家多功名,因而没等皇帝话说完,身为世家代表的三相一反常态,当朝折辱太子,不惜将一顶顶帽子扣在皇帝和太子头上,为的就是逼迫皇帝改变想法。
增税增加到读书人头上,无疑是触及到了世家的痛点上。
一如府兵是勋贵的命根子,读书人就是世家的根基。
读书人就是世家的咽舌,所以逼迫的赵钰民不得不去离宫,而苏策让旅贲军绕路在三省门口来一遭,目的很简单,就是示威。
很多事,皇帝太子不能说更不能做,但是勋贵不怕,昏庸无道的帽子,皇帝太子要珍惜羽毛,但是勋贵不需要这些,名声好坏,会影响战场杀敌吗?显然不会!
将门要在地方生存,也做不来这些事,苏策早已经在姜澜第一次夜里找自己的时候,明白了勋贵要反击的信号,而今天让轮番上值的旅贲军在三省门口来这一遭就是勋贵对于世家的示威。
军方丢了一成军力就是一种试探,倒是是希望真正希望安居乐业,还是只是为了削弱军方,现在皇帝和勋贵们用一成军力试探,至于世家怎么样妥协,问题已经丢给了世家。
但是看着依旧和太子在政事上互相扯皮的场面,离宫的赵钰民无疑是做不下去了。
对于聪明人来说见好就收,对于得寸进尺的人来说,皇帝只会让勋贵磨刀而已。
四月底殿试,皇帝就要从离宫回来,就是不知道这些世家准备把事情闹到那一步。(记住本站网址,Www.XS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