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马周小声和王仁表、李楷嘀咕了几句。
王仁表不禁惊叹,“怀仁真是了得,扬名之余,还能携美而归!”
李楷毕竟是去过馆陶,而且就住在那巷子里,见过周氏,没想到居然被好友勾搭上了,咧咧嘴低声道:“是个寡妇。”
王仁表呃了声,向李善投去诡异的眼神……收个妾室无所谓,但收个寡妇,这就有点难听了。
其实这个时代,大户人家的子女,出阁女丧夫再嫁是寻常事,家中男子纳妾更是寻常事……但纳妾纳个寡妇,呃,还是挺少见的。
都说娶妻娶德,纳妾纳色,天下漂亮女人多了,你非要纳个小寡妇……
李善微微点头,看着周围聚拢过来的众人,笑骂道:“来看某的笑话!”
“都滚蛋,回去好好洗漱……对了,朱八,住处安置好了?”
朱八赶上来高声回道:“宅子不够用,先挤一挤,待得开春后,再新建宅院。”
“苏伯母,凌伯安置在哪儿?”
“就在左右两处。”朱八指了指不远处的宅子,“凌先生家里人多,宅子略微小了点,回头新建宅院再换吧。”
“伯母,凌……凌先生,暂且委屈了。”李善上前和苏母、凌敬打了个招呼,瞄了眼周氏,怯生生的,眼睛略微红肿,像只小兔子。
李善敲了半天门也不见开,今天被李德武摆了一道,心情正不爽呢,索性让人去搬了个梯子来,三两下就爬到墙头上了。
“郎君!”
李善还没往下跳呢,就听见熟悉的喊声,转头看去,俏生生的小蛮双手叉腰,脸上神色带着惊喜,也带着怨意。
“小蛮,还不去开门!”
小蛮叉着腰,一副娇蛮模样,“老夫人说了,不许她进门!”
哎,郎君出去几个月,回来带了个小寡妇……别说老夫人不肯让她进门,小蛮也不肯啊。
事实上,朱玮在外面叫门,小蛮都没出去开门……反正朱氏已经把话说死了。
李善哭笑不得的说:“那总得让我进门吧?!”
外头朱玮也赶来了,安置两三百人的住处,真不是件容易事,李善回头埋怨道:“七伯,看你这事办的……”
朱玮虽然名义上是李善的长辈,实则是朱家的家将出身,哪里敢真的和朱氏辩驳,只笑着说:“下得去吗?”
李善转头看看,有朱氏撑腰的小蛮显然没有开门的意思,只能说:“搭把手,把这梯子移进去!”
好一会儿折腾,李善这才下了墙头,还没等他去开门,小蛮就说:“郎君傻了,这时候是去开门,还是先去拜见老夫人?”
这话说得在理,如果这时候开门,周氏是进来还是不进来呢?
呃,不管进不进来,母亲必然大怒……为了个小寡妇,老娘都不要了?
李善想了想,吆喝了声,先去了正堂,一进去就看见满脸寒霜的朱氏,手上还拿着戒尺。
“孩儿拜见母亲。”
李善磕了三个头,“先行赴考,还请母亲责罚。”
“起来吧。”朱氏冷哼一声,“手伸出来。”
“母亲?”李善有点慌了,前世今生,自己可都没被长辈打过手心,“母亲,孩儿此次在山东,立功不小……”
“手伸出来!”朱氏手中戒尺一拍桌案,“翅膀硬了,母亲的话也敢不听?!”
这句话,在这个时代,杀伤力极为惊人,几乎是在骂儿子不孝了。
李善赶紧又跪下,小声说:“母亲,归途中坐骑受惊,窜出车队,遇见一只大虫……”
“什么?!”朱氏惊呼一声,身子几乎是从座位上弹起。
“是周氏救了孩儿,还两箭射伤猛虎,苏兄、赵大等人才赶来。”
朱氏双目圆瞪,难以置信,这个时代的女子骑马算不上稀奇,但趋马救人,射杀猛虎,这就难了。
想了想,朱氏瞪了眼一旁的小蛮,现在她也转过来了,外间人都知晓此事,就算不能亲自讲述,也能辗转透露,肯定是小蛮在捣鬼。
小蛮苦着脸缩缩身子,她哪里想得到还有这回事。
正要让人开门,准备亲自出门相迎,毕竟尚未入门,却有救命之恩,但朱氏突然顿住脚步,回头问到:“归途中遇见大虫?”
“嗯,河东道。”
朱氏狠狠瞪了眼儿子,“赵大何时报信的?!”
李善呃了声,失策失策,早知道就改口在魏州、贝州了。
赵大早就告诉李善,朱氏不许周氏入门,而李善却是在归途中遇险……显然是早就打定主意,将小寡妇带回来。
“咳咳。”李善使了个眼色将小蛮打发走,扶着母亲坐下,和颜悦色道:“此次孩儿在河北山东,频频遇险,侥幸生还,其中经历,想必母亲已询问赵大、石头等人。”
一直板着脸的朱氏终于蚌埠住了,伸手抚摸着儿子的脸颊,眼中隐隐可见泪光,“如此凶险,几度绝境……”
赵大一个月前就回过一趟朱家沟,但他为人比较木讷,但朱石头……提前一天回来报信,那张嘴说的天花乱坠,将李善吹嘘的天上没有地下无双。
呃,为了衬托出李善的了得,朱石头将贝州、魏州几场战事描绘的……能生还长安,一来是大郎了得,二来是皇天后土护佑。
李善劝了好一会儿,朱氏情绪才平复下来,突然咬着牙低声说:“大郎……其间可有李德武出手?!”
朱氏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只是隐隐间觉得有些不对……李德武回京,虽然算不上青云直上,但也入了东宫为太子千牛备身。
但同一日,李善却被强令北上入山东,而且还滞留不回。
李善笑了笑,“不瞒母亲,略略交手,算是不分胜负吧,待得他日,必有后报。”
朱氏一听这话,双目好似喷火,一阵岭南俚语……反正都是在骂人。
“母亲勿要动怒,孩儿平安归来,他也算举荐有功呢。”李善无所谓的一笔带过,低声道:“孩儿在山东几次遇险,全赖苏定方领军,此人虽然年轻,又曾是窦建德、刘黑闼旧部,但绝非凡品!”
朱氏微微颔首,“朱玮详细问过赵大、石头几次大战的经历,断言此人他日必为一代名将。”
“因孩儿活其母,苏定方欲投入门下为奴。”李善叹道:“孩儿实在劝不得,最后还是苏母收了周氏为义女,将其许给孩儿为妾。”
“孩儿全没这心思,实在是……”李善苦着脸想了想,“盛情难却……”
朱氏呆了呆,救其母,收苏定方为奴……这是施恩望报,非义举。
但如此大恩,无他法可报,所以强行将一个小寡妇塞给儿子?
于是,儿子也是被逼的?
朱氏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片刻后,中门大开,朱氏亲自出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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