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朝首相,尚书省左仆射裴寂面容肃然,立于李渊下首,展开黄绢,拖着长长的调子,高呼道:“敕曰……”
也不是第一次受封了,李善整理衣冠,拜倒在地,所谓的“敕曰”有告戒之意,一般只用在加官进爵,意为告戒官员要戒骄戒躁。
“论道经邦,任唯馨德,亮拔不才,实寄亲贤,代州长史馆陶县公李善,器宇轩昂,风度冲邈,兼姿文武,宣力运始……”
李善还没听出什么,而后面的宰辅已经隐隐听出了,杨恭仁、陈叔达是操办人,虽不知内情,却知晓今日诏令,而其他人个个面露惊诧。
特别是门下侍中裴世矩,这位宦海沉浮一辈子的老头几乎要压抑不住内心的愤然了……他李善,凭什么?!
“山东谋国,复亲率熊罴,逐敌漠北,扬威塞外,久冒艰危,血战余生,赐黄金千两,丝帛三百匹,附宗正属籍,可邯郸郡王。”
听到黄金、丝帛,李善还挺满意的,但听到“邯郸郡王”四个字,全身都僵住了。
从县公跳过郡公、国公,跃至普通臣子不可能抵达的郡王,简直了!
而且还附宗正属籍……换句话说,李善现在是可以正儿八经的自称宗室子弟了。
穿越到这个时代,李善上上下下折腾的不轻,都已经改写了历史,但论功劳,足够爵封郡王吗?
不可能啊!
李善悲哀的确定了这个事实,自己被坑了!
李渊是肯定要和突利可汗结盟的,但决不允许突利可汗与李世民结拜为兄弟……好吧,肯定是拿自己背锅了!
八成是李渊婉转的拒绝了突利可汗要和秦王结拜的好意,而后者提出了至少是个郡王……然后李善就爵封郡王了。
这些天,李善想过很多次李渊到底会用什么方式来解决这件事,但他没想到李渊反手将自己拽了进去……心真脏啊!
“谢……谢陛下隆恩!”李善仰起头,脸都扭曲的不能看了,“但臣微末之身,未立大功,不敢……”
“何以如此自谦?”李渊笑呵呵的说:“筹谋山东,扬威塞外,两度生擒欲谷设……更何况怀仁祖籍本是陇西成纪嘛。”
一边说着,李渊一边递去一个“你猜得没错”的眼神。
李善泪光盈盈的接下诏书,再次俯首叩拜大恩……李渊,你真狗!
瞄了眼一旁板着脸不吭声的平阳,李渊心里也挺抱歉的,没辙啊,突利可汗那厮先是仰慕秦王神威,又仰慕太子贤德,这都是会打破平衡的,都是李渊难以接受的。
最终突利可汗提出至少是个郡王……李渊灵机一动,正好李善难以晋职,而且不久后就要调回朝中,功勋累累……
在其他朝代,或者说在大一统局面下,异姓封王,那是非常少见的,但在初唐武德年间,并不少见。
前一任代州总管李大恩,本名胡大恩,河北降将,赐姓李,附宗正属籍,封定襄郡王。
罗艺武德三年投唐,赐予李姓,预属宗室,册封燕郡王。
杜伏威武德三年投唐,赐姓李氏,先后册封楚郡王、吴郡王。
初唐名将李世绩出身瓦岗寨,投唐后得李渊器重,赐姓李氏,附宗正属籍。
前三位,李大恩阵亡,罗艺、杜伏威都被扣上叛变的帽子,而李世绩……这位在历史上的正式姓氏始终是李,而不是徐,如果不是他那位长孙,只怕后人只能从浩渺的史书中寻朔本源了。
所以,虽然爵封郡王有点太过,但如果附宗正属籍而册封郡王,还是说得过去的……李世绩如今是个国公,但他虽称名将,但少有独当一面之能,之前在山东两次败北。
不多时,众人散去,就连太子、秦王也离开,只留下了李渊、平阳公主和李善。
李世民临走时候瞥了眼李善,其他人察觉不到,李善却能清晰的看见眼神中的笑意……好吧,你我都没想到,居然父亲会用这么古怪的招数。
“父亲,怀仁何以册封郡王?!”平阳公主转头就问。
“那只是顺带的,主要还是为了怀仁日后。”李渊咳嗽两声,解释道:“怀仁本祖籍陇西成纪,父亲早亡,唯有寡母,清河崔氏,天下望族……”
听起来这个理由还挺不错,与清河崔氏联姻,虽然皇族也不是陇西李,但终究是宗室,也算门当户对。
平阳公主一点都不客气,将起居郎赶出去,才问道:“怀仁很快就要回朝,让他出面与突利可汗结拜作甚?”
李渊沉吟片刻后,看向李善,“如今突利可汗辖云州,商路来回,你与其结拜为兄弟,或可择机挑动,亦或交易骏马耕牛。”
这个理由不是牵强,而是扯澹!
但李善知道自己没有询问的资格,一边朝平阳公主使了个眼色,示意不要再问了,一边躬身应道:“皆听伯父吩咐。”
李渊也有点不好意思,干笑了几声,“怀仁不会生怨吧?”
“尚未加冠,亦非如燕郡王坐拥重兵,陛下赐附宗正属籍,册封郡王,如此重恩,臣感激涕零。”李善正色道:“只是与突利可汗结盟事,还请陛下示下。”
一边说着,李善一边在心里盘算,其实李唐宗室中,爵封郡王的一抓一大把,即使不是如庐江郡王、淮安郡王、淮阳郡王那般依附东宫、秦王的也不少,但突利可汗肯定是要找个有分量的。
并州总管任城王李道宗绝对有这个分量……李渊为什么不用他,却要将自己顶上去?
要么是李渊对李道宗的信任有所保留,要么是东宫的谋划……李善如此揣测,他想起了出迎苑君章途中对裴寂的试探……那厮有可能知晓内情。
是对自己的怀柔笼络吗?
李渊说了几句,显然察觉到李善心思杂乱,停下后想了想,轻声道:“无需担忧,虽稍稍逾越,但以尔之功,足矣足矣。”
明面上的功劳自然是不够的,但暗地里引发突厥内乱,勾连突利可汗,从而使边境压力大减,这样的功劳却是够的。
“药师三四月份即能北上赴任,到时候朕会召你回朝。”李渊安慰道:“回朝任尔选职,有平阳在,不用担忧。”
李善一边应是,一边琢磨,这句话说的影影绰绰,大约是在肯定自己不肯涉入夺嫡,保持中立的态度。
顿了顿,李渊补充道:“明岁加冠,也该完婚了,朕命宗正为尔主持。”
李善眼睛一亮,“明岁成婚……陛下赐婚?”
“咳咳咳!”平阳公主的咳嗽打断了正要点头应下的李渊,她好笑的瞪了眼李善,才解释道:“父亲,清河县侯之女才十一岁,想多留两年。”
李渊呆了呆,放声大笑道:“怀仁是等不及了……难怪平康坊吟花!”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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