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顾集镇数里外,颉利可汗听了逃回士卒的讲述,阴冷的视线在突利可汗、阿史那·结社率两人脸上打转。
号称控弦四十万,但颉利可汗很清楚,草原部落是无法和汉人骑兵正面对抗的,无论是以前的隋还是现在李唐。
关键原因就在于装备的区别,很多突厥骑兵身上也就裹着一张皮袄,手上拿着一张骑弓,箭头有的都是用骨头、石头磨成的,能额外带上一柄弯刀就算是精锐了。
也就颉利可汗麾下的王帐兵稍微好一些,除了弓箭之外,还携带或长刀、长矛等军械,地位高一些的还能穿铠甲。
而唐军中最让颉利可汗眼热,也最让其忌惮的就是唐弩,这种武器虽然有着操作繁琐,临阵只能发一两箭的缺点,但射程远、箭头犀利,杀伤力极强。
前年颉利可汗大举侵入河东,一不留神被时任并州总管的李神符遣兵偷袭,当时李神符遣派的就是弩兵,一阵狂射之下,颉利可汗也不得不退避三舍……当日弩箭将颉利可汗身边一员身穿铁甲的将领射了个透心凉。
嗯,唐弩所用的箭分为三种,其中有一种称为破甲箭,专门用以破甲。
不过唐弩向来是由朝中军器监打制,因为制作时长,所以少有军队配备,民间府兵更是不可能有,颉利可汗侵入河东多次,也就在太原府遇上过。
而这儿,是朔州,是雁门关以西。
城头上弩箭不少,这说明驻守此地的唐军必是精锐,一般的府兵是不可能有批量唐弩的。
第一批攻城的人手,骑兵损失不少,步卒更是损失了大半,骑兵逃窜之后,城墙上守军士卒从容不迫的用弓箭将步卒一个个射翻,能逃回来少之又少。
突厥向来以骑兵见长,步卒非常少,这些所谓的步卒实际上也是依附突厥的云州青壮甚至农奴,蚁附蚁附,至少一开始,不可能用上精锐。
脸色阴沉的颉利可汗又亲自追问了几句,甩着马鞭狠狠在空中一挥,盯着结社率喝道:“城墙虽然不高,但却极为坚固,这就是代州短短两个月修建的寨子?”
张士贵在顾集镇建寨,突厥方面不可能不知道,但每次小股游骑来袭,都有结社率一方提前警示,到昨日之前,颉利可汗并不清楚顾集镇到底是个什么状态。
首战大败还能说是轻敌,但今日攻城,虽然这是突厥的弱项,但颉利可汗也没想到,面对如此规模不大的寨堡,居然连城墙都摸不到。
再考虑昨日骑兵出战,今日唐弩攒射,颉利可汗不得不考虑,这个寨堡很可能像钉子一样扎在这儿。
而这一切,肯定有阿史那·结社率,甚至突利可汗的纵容。
颉利可汗不得不承认,社尔的猜测或许是真的,自己那位不让人省心的侄儿,很可能与代州的主宰者李善有某种约定。
第一波攻城这么快结束,让李善极为惊讶,他遥遥眺望,张士贵遣派士卒爬下城墙搜集弩箭,这玩意和弓箭不同,都是定制的,发射一枚就少一枚,尽量回收可以重复使用。
李善闷闷不乐的下了高处,在议事大厅来回踱步,不多时,就听见外间嘶吼声,第二波攻势来临了。
王君昊出去瞅了眼,回来低声道:“结社率亲自率队压阵。”
得,八成是颉利可汗逼迫的,李善在心里琢磨,颉利这是想借刀杀人,削弱突利可汗的势力吗?
但小小的顾集镇,也耗费不了太多的兵力,有这个必要吗?
朱玮在一旁提醒道:“大郎,如今大战已起,不可乱了心神。”
李善勉强挤出个笑脸,点头道:“人数都统计好了?”
“都统计好了。”朱八拿着算盘,低声道:“步卒、骑兵、民夫并诸将亲卫,共计两千七百一十四人,马匹共计一千七百余匹。”
“骑兵也不过一千两三百而已。”李善知道多出来的应该是昨日俘虏的马匹,“挑三百匹马,尽量挑选驽马,不给草料,每日斩杀,剁成肉沫,煮成肉粥。”
如果颉利可汗一定要拔掉顾集镇这颗钉子,那么李善事先谋划的马邑、雁门关、顾集镇的相互支援的策略将完全落空……关键是颉利可汗此次出动的兵力太过雄厚,无论是哪一方都不敢随意出城。
李善在心里盘算,如果要继续守下去,可以先斩战马,最后再消耗粮食……没办法,一匹战马耗费的粮草太多了,一日要喂食至少四次,夜间还要添一次草料。
粮食也不多,主要是以小米、大黄米和部分麦食为主,陆陆续续一共也就从塞内运来三百石,加上之前留存的共计不到四百石。
寨堡内全都是青壮男丁,一天下来一斤米面都未必够,毕竟没什么油水,前世的那种馒头,也就是这时候的蒸饼,青壮一口气吞十几个都是正常的。
如果按照之前的计算,寨堡内只有两千左右男丁,倒是的确能撑上半个月,但如今多了七八百张嘴呢。
李善懒得用算盘,出去找了个石头在地上做了道算术题……但怎么算,也很难撑下去,即使不停的斩杀战马补充。
必须得克扣口粮,不然撑不下去。
平均分配是不可能的,民夫难道和守军一个待遇吗?
骑兵和步卒难道也一个待遇?
普通士卒和将领亲卫更不可能一个待遇。
李善陷入了长时间的思索,一直到午后,外间喊杀声渐渐泯灭,张士贵、薛万彻下了城墙,他才回过神来。
“若只是如此,突厥难以破城。”薛万彻一进来就说:“但就怕突厥全力攻打。”
“若是颉利可汗想拔掉顾集镇这颗钉子,肯定守不住。”张士贵看左右没什么闲杂人,坦然道:“但想攻破寨堡,突厥必然死伤惨重。”
李善点点头,突厥虽然不擅攻城,但数万大军,可能都超过十万了,就是堆人命也能将顾集镇也淹了,关键是颉利可汗肯为此付出多大的代价。
如果说颉利可汗为独子自刎兴兵复仇,李善相信,但如果说颉利可汗为了儿子复仇,要攻下看到的每一处唐军寨堡城池,李善绝不信。
只要自己在顾集镇的消息没泄露出去,颉利可汗是没有必要宁可损兵折将也要攻破顾集镇的。
这时候,薛万彻摸了摸肚子,还没等他开口,李善就抢在前面,“今日起,一日两食。”
唐朝人本就是一日两食的,但达官贵人就不一定了,如薛万彻、张士贵以及李善这等人从来都是一日三食,有时候还要吃个夜宵。
但如今粮草不足,将校必须以身作则,这个道理薛万彻也懂,小声牢骚了句没再说什么。
李善想了想补充道:“武安兄将全军编队,出战者食十,未出战者食七,余者食五。”
顿了顿,李善指了指王君昊等人,“均食五。”
当日,突厥出兵攻打顾集镇十余次,只有两次攀上城墙,但立足不稳,即刻被扫落。
乃至黄昏时分,唐军损兵未过五十,但中箭而伤者多达百余人,李善在伤兵营忙的很晚很晚。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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