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掌控了留守北衙禁军之后,平阳公主才松了口气,毕竟军中有着不少旧部,辖制不算太难,更别说她本就曾经节制北衙禁军。
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平阳公主带着担忧向北方眺望,仁智宫到底出了什么事,怀仁能不能及时赶到?
嗯,李善在启程的时候,让人告知平阳公主……这种事不留个后手,很容易让人诟病。
说的不多,其实只说了一件事,自己昨日早晨遣派亲卫去仁智宫,准备请老丈人崔信回来一趟……没办法啊,崔十一娘吃什么吐什么,请了医馆的名医来看也无济于事,只能让老丈人回来了。
结果亲卫在沮原桥被截杀,幸而逃走的一名亲卫连夜赶路,今晨赶回庄子报信,所以我李怀仁心忧陛下安危,又无兵权,只能尽起亲卫,并庄中青壮,前去探查。
反正理由是早就准备好了的,合情也合理,至少糊弄平阳公主是完全没问题的。
平阳公主也知道李善的意思,如果仁智宫有变,那很可能是太子、裴世矩干的,她虽然是李渊最宠爱的子女,而且也长期手握兵权,但毕竟不得诏令,不可能带着剩余的北衙禁军出京,更不可能带着上番府兵去仁智宫,所以只能留守长安,以防动乱。
平阳公主盼着李善尽快赶到仁智宫,而李善呢……虽然一直驱马奔驰,但也保持着合力的马速。
如果一个月前李善带着亲卫连夜赶回日月潭一样,就算赶到了仁智宫,五百余亲卫还能有多少战力?
所谓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一个月前日月潭不一定有危险,李善连夜赶回主要还是担忧母亲、妻子,而这一次,是一定有战事的。
反正范十一前几日去仁智宫,凌敬已经递了口信回来,仁智宫有左右千牛卫并各个将领的部曲,千余人马,怎么也能扛上几日……而如果真的有叛军攻打仁智宫,只可能是杨文干。
虽然贵为一州刺史,但杨文干手里能有多少兵啊,就算召集府兵,能有多少战力啊,只怕秦王一路面,府兵就要四散甚至倒戈相向了。
所以,李善觉得,不要急……正所谓,每逢大事有静气。
而事实上,百里开外的仁智宫内,凌敬正跳着脚大骂,骂的居然就是李善呢……怎么还没到?!
一旁的杜如晦都看不下去了,昨日午后信使才启程,就算连夜赶路,也要今日凌晨才能赶到,就算魏嗣王立即赶往新丰、礼泉节制诸军,再急性赶来护驾,至少也要明日才能赶到啊。
但凌敬实在不骂几句心里不痛快啊,让你剑走偏锋,让你玩火,现在好了,万一顶不住,那就全完了。
今日凌晨,天才刚刚亮,赶了一夜路的杨文干抵达仁智宫,随即偷袭禁军,全军猛攻,猝不及防之下,凤凰谷都险些被抢占……若是被叛军攻入谷内,那真是想逃都没地方逃啊,那条仅存的逃生小路能跑得掉几个人?
前面的喊杀声渐渐低了下来,心急如焚的凌敬疾步往外走,房玄龄、杜如晦也跟了上去,一路看过去,死伤极为惨重,处处都是紫黑色的血迹,低洼处汇集的血液都已经半凝固,让人望而生畏。
再往前走了一小段距离,几人站在秦王身后,垫着脚尖眺望,战场上满是断肢残臂,双方士卒的尸体,偶尔还能看到一两个尚未死去的士卒在蠕动,但很快就停止下来。
不同于李善的猜测,也不同于李世民的猜测,谁都没想到东宫安排在坊州的不仅仅只是杨文干这一个人。
杨文干虽然麾下只有千余兵马,但本就颇有勇力,都心里有数自己的使命,甚至其中不少人就干脆是东宫搜罗来送到坊州安置的,再加上大部分都穿盔贯甲,战力实在不凡。
今晨偷袭之后,叛军高呼“秦王谋反,太子伐逆”的口号,一阵狂攻猛打,布置在谷口外的左右禁卫军死伤极为惨重,要不是尉迟恭、苏定方率部曲及时来援,柴绍都站不稳脚跟。
再接着,秦王亲自接手战事,但即使如此,也只能守住谷口,而叛军将凤凰谷堵的严严实实,轮番攻打。
叛军军械充足,光是箭枝就远比禁军要多,一番箭雨之后,叛军士卒扑近,双方近身搏杀,禁军以及部曲穿戴铠甲的很少,即使有也被齐王带走了,以至于禁军士卒往往只能以血肉之躯阻拦对方的前进。
要不是凤凰谷口并不算太宽,又有苏定方、程咬金、尉迟恭、秦琼、段志玄一干勇力非凡的猛将身先士卒,以个人武力力阻,叛军早就攻破谷口了。
但这样一整日下来,守军已经渐有不支之像……毕竟双方兵力本就差不多是倍数,凤凰谷内五百北衙禁军加上各将领的部曲亲卫,一共也不过就七百余人,而杨文干麾下千余士卒,更别说刚刚开战的时候,叛军偷袭驻扎在凤凰谷外的禁军,柴绍一下子就丢掉了将近一半的兵力。
换句话说,现在凤凰谷内的士卒也就三百余人了,而叛军虽然也有些伤亡,但比例要小得多。
凌敬眼中满是担忧,心想按照计划,怀仁如果不加快速度,赶到仁智宫的时候……只怕只能给大家收尸了。
“秦王谋反,太子伐逆!”
“秦王谋反,太子伐逆!”
脸色铁青的李渊缓缓而来,口中反复重复这句,气极反笑道:“二郎何时裹挟为父亲谋反?”
“待得叛军得手,父亲与孩儿……自然是太子登基。”李世民叹了口气,振作精神道:“父亲放心,孩儿必能护佑父亲脱险。”
李渊脸色微变,他很清楚次子的性情,护送脱险而不是牢守仁智宫,这说明李世民并没有守住凤凰谷的把握。
一旁的凌敬嘴角抽搐了下,难道李世民也发现了那条小道……这倒是在情理之中,但怎么解释沮水上准备好的船只呢?
李渊越想越是恼怒,去年还能说是被任瑰坑了,是被梁军偷袭,而这次却是太子谋反……之前尉迟恭、苏定方擒获叛军士卒,早就问的清清楚楚了,是坊州刺史杨文干。
“去!”李渊厉声道:“斩魏征头颅!”
查清楚是坊州刺史杨文干举兵,裴寂、罗艺、郑善果等大臣还稍微好点,请到偏殿去歇息,其实就是软禁起来了,而冯立、李志安、卢宏以及昨天才赶到的太子洗马魏征,这些东宫属官全都被下狱了。
当然了,仁智宫没有监狱,只是捆绑了往屋子里一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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