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公瑾?”
一盏油灯边,凌敬点点头,“殿下已经与陛下议定。”
“那也是个滑头。”李善嗤笑了声,“当年代州属官中,也就张公瑾与李药师走的近。”
当年李善在顾集镇一战后夺军北上,张公瑾也参与其中,但在最后苍头河一战中,阚陵与张士贵率军疾驰而至,终第三次大溃突厥……所有的代州属官中,除了当时留守的秦武通、卢承基之外,只有张公瑾不在,一直陪着李靖。
之后李善回了长安,李靖坐稳了代州总管这个位置,但张士贵、薛万彻以及薛万钧都对其不满,刘世让更甚之,就连秦武通当时也没站在李靖这边,尔朱义琛就更不用说了,只有代州别驾张公瑾力挺李靖。
也正是这个原因,张公瑾侵吞司马职责的时候,李靖乘机驱逐尔朱义琛……李善也打听过了,三舅父已经回了长安,也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安排。
在任瑰兵败之后,东宫能拿得出手的将领已经不多了,被赶走的罗艺算一个,没有被卸职的冯立算一个,尔朱义琛自然也算一个。
“那代州别驾?”
“长孙辅机有意以黄君汉接任。”凌敬摇头道:“但殿下决定,请陛下择之。”
李善赞同点点头,如果没有玄武门之变,那么李渊在位的时间不会太短,李世民实在没有必要太心急……已经抢到了夏州总管,没有必要再去抢已经大部分属官都是秦王一脉的代州别驾了。
“那薛万彻呢?”
凌敬摇摇头,“未曾提及。”
李善想想也觉得麻爪,但有一个前提,不能让薛万彻回长安,一定得找个地方安置。
一旦薛万彻回了长安,肯定会被裴世矩所用,到时候搞不好就要出事,但实在不好安置啊……夏州总管,上州总管,品级很高,考虑到薛万彻是战阵猛将,应该选择在边疆。
要不干脆塞到代州去做别驾?
这时候,凌敬轻声道:“今天过了点吧?”
“嗯?”
“后殿下提及,用力过猛。”
是说我这场戏演的太过了……李善咂咂嘴,“其实也无所谓,范三郎、谭家兄弟、朱石头、朱四叔……”
“此生,某与李药师,绝无前嫌尽弃而携手的一日。”
凤凰谷西北角的一处小屋内,李药师与李客师相对而坐,前者听着三弟详细的讲述这场仁智宫之变。
“当日以为必死,陛下都已经持矛而战。”李客师回忆月余前那场战事还觉得心惊肉跳,“最后时刻,马蹄声大作,怀仁率亲卫赶至,堪称力挽狂澜。”
李靖默不作声,心想那厮倒是真有运道,去年天台山,今年仁智宫,全都赶上了……不仅仅是救了陛下,而且也两次救了秦王殿下,只此两朝,必然圣眷不衰。
李客师打量着兄长的神色,轻声道:“三郎与十六郎都与怀仁交好,侄女又与赵国公是夫妻,前些日子齐王府属官或杀或流放岭南,还是怀仁向陛下求情,四弟才没有被论罪。”
“和解吗?”李靖嗤笑道:“前嫌尽弃吗?”
“怀仁非是那等睚眦必报之辈。”
“不用说了,此生难以携手。”李靖摇摇头,转而问道:“苏定方如今是?”
“左监门大将军,不过闲置,并不视事领军。”李客师解释道:“不过此次战事,陛下亲自上阵,险些被叛军……就是赵国公救驾。”
李靖琢磨了会儿,“陛下对魏嗣王极为信重?”
“好似平阳公主。”李客师顿了顿补充道:“是秦王殿下所言。”
李靖叹了口气,他如何不知道平阳公主的地位,能与其相较……自己对李怀仁没什么特殊的厌恶情绪,当日对方选择回京,虽然其中颇有缘故,但也看得出此人的不凡胸襟。
此时的李靖不得不心生悔意,当日也不是与突厥大战之机,自己实在没有必要触怒李怀仁……当然了,李靖也知道,很大程度在于自己并不知道那个青年的分量。
直到自己前些日子离开代州,还能听得到闲言碎语……李怀仁植树,李药师乘凉。
李靖也是无语,虽然的确是李怀仁植树,但最大的功劳不是已经被他拿走了吗?
当然了,李靖也知道自己这种想法上不了台面,自己没能捞到战功是因为突厥不犯代州,而以后与突厥国战,代州军必为主力。
李靖稳了稳心神,细细问去,李怀仁如今出任宗正卿,苏定方闲置,只有侯洪涛出任左千牛卫将军,其他的将校大都是闲职甚至不在军中。
“对了,张三郎如今在灵州军中。”
“张仲坚?”李靖有些意外。
李客师解释了几句,李靖更是诧异,李善以及亲卫出身的将领大都闲置,但张仲坚却在灵州军中,而且还不是普通的将领。
考虑到灵州军的前两任主帅是李善与苏定方,而其他的大将要么调离,要么回京,如今灵州军的实际掌控权就是在张仲坚手中。
“二兄。”李客师再次劝道:“还是与怀仁和解吧。”
李靖打量着弟弟几眼,“看上去秦王殿下与李怀仁颇为相熟?”
李客师想了想,“约莫是从去年天台山一战之后,此次杨文干谋逆案后,怀仁提及,陛下使其与秦王殿下亲近。”
虽然觉得现在透露也没什么,二兄明显也靠向秦王,但之前杜如晦、凌敬都提醒过不可泄露。
看李客师还要劝,李靖摆摆手,“不用再劝了。”
“李怀仁何等人?”
“虽自承难纵横十九道,但观其数战,实是名将,所谓将不以怒兴兵啊……”
“在陛下面前,在秦王殿下面前,李怀仁言辞犀利,数度诋毁,自然是有缘故的。”
看了眼若有所思的李客师,李靖昂然道:“当今世上,真正能称得上名将的,除却秦王,也不过某与李怀仁而已。”
“不管是陛下,还是秦王殿下,都不会想看到李怀仁与某亲近,更别说他与丹阳房已然渊源颇深。”
说白了,今天都是在演戏,李善是演员,李渊是演员,李世民也是演员。
而李靖虽然是临时插演的,也是演员,他很快就抓住这场戏的关键,自己需要与李怀仁势不两立。
这是一场大家都心知肚明,但却都要做出姿态的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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