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武德十年,正月十五,元宵节。
去年十一月册封为太子的李世民登上了帝位,尊李渊为太上皇。
历史上的登基大典是在东宫的显德殿举行的,不过这一世虽然还是有玄武门之变,但李世民却是通过合法程序登上地位,所以是在太极宫的太极殿举行的。
当然了,这一世的李渊不会被赶去弘义宫,而会一直住在太极宫,李世民在太极宫处理政务,但本人还是住在东宫。
一切都很顺利,唯一的纰漏在于,本应该站在最前面一排的魏嗣王李怀仁的缺席。
隆重但并不奢华的登基大典结束之后,李世民召集重臣于两仪殿议事,接下来的事情还有很多,不过最先的是撤销陕东道大行台,进行全国范围内的行政区域划分。
而无事一身轻的李渊和平阳公主出了宫,出现在延寿坊的魏嗣王府内。
后院处,李善已经是两股战战,腿软的都站不住了,要不是张文瓘、李昭德扶着,差点以头抢地。
凌晨时分,十一娘被送入了产房,到现在已经三个多时辰了,虽然李善前世也在妇产科轮班过,知道初产妇往往需要十几个小时,但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恐慌情绪。
如今的李善发现自己以前认识过那么多好汉……但凡在产房外能站得稳的那些丈夫,个个都是好汉啊。
“陛下来了。”张文瓘小声提醒。
靠在李昭德肩头的李善往后看去,“伯父,三姐。”
“看你这模样!”平阳公主训斥道:“三个时辰还没到呢,急什么……还不去擦把汗,小心受寒。”
李渊也看见李善额头上泌出的密密麻麻的汗珠,不禁笑道:“不意怀仁也有惶恐时。”
“父亲!”平阳公主低喝道:“此言太过轻佻,难道妻子入产房,丈夫在外无动于衷,才是举案齐眉吗?”
李渊咳嗽了两声,有些尴尬,一旁的张文瓘开口道:“与怀仁相识多年,无论何等境地,即使陷入死地,怀仁均能泰然,唯独此次惶恐不安,此正是,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妻如何不丈夫。”
李渊打量了张文瓘几眼,笑着问道:“你即清河张氏子弟?”
“拜见陛下。”
“你是陇西李氏丹阳房子弟?”
李昭德行礼,“拜见陛下。”
“李德谋晋爵郡侯,出任代州长史,尔等当奋然。”李渊笑吟吟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没李昭德扶着,李善不得不让人找来胡凳坐着,捶着没有一丝力气的双腿。
焦急的等待一直持续到黄昏时分,整整一天下来,李善都已经急得不行了,产房里才传来理应微弱,但在李善耳中堪称响亮的婴啼声。
“恭喜阿郎。”一位妇人推门出来,“恭喜阿郎,弄璋之喜。”
“十一娘呢?”
“十一娘如何?”
两人异口同声,崔信这次满意的看了眼女婿。
一直没有离开还用了晚饭的李渊也来了,不禁嘀咕道:“子嗣传承方是大事。”
身边的平阳公主忍不住给了李渊一对白眼,后者有些讪讪。
不顾刚刚生产,李善用玉壶春擦拭了手脚进了产房,床榻上的崔十一娘头脸都是湿漉漉的,双目无神却在笑着。
“十一娘辛苦了。”
崔十一娘都没有力气说话了,只侧头看向被包裹着的孩子。
好一会儿后,吃了几口的崔十一娘睡去,李善也被朱氏、张氏赶了出来。
一同出来的平阳公主笑着问:“现在心满意足了?”
“想再要一个女儿,儿女双全。”李善苦着脸,“但又不想十一娘再受罪。”
“毕竟是头产,后面就容易多了。”
两人聊了会儿后,一旁的李渊随口问道:“怀仁,今日登基大典,有朝臣提及突厥兵锋至京兆,请发兵征伐草原。”
“连年大战,此时不宜出兵。”李善摇摇头,“关内、陇右、河东均受创颇重,粮草、军械均不足。”
“当于代州、并州行军屯,积蓄粮草,磨砺刀锋,再行出兵草原。”
李渊点点头,“就怕二郎太急。”
李善没再说什么,但这方面他与李世民商量过,也表达过这个态度。
李善心里有数,按照历史进程,今年正好是贞观元年,史书上记得很清楚,第一年大旱,第二年蝗灾,第三年大涝……古代将这种事视作君主无德,天人感应。
历史上的李世民是兵变夺位,为此很是忧心,一方面不得不亲自口食蝗虫作戏,另一方面……如秦琼、程咬金、尉迟恭这样最为嫡系的心腹大将,再也没有领兵出征过,只负责守卫长安皇城,但即使如此,还是出了不止一次的宗室谋反。
所以,李善给了李世民一个建议,三年积蓄。
黄昏时分登门来贺喜的人络绎不绝,李善一直忙到坊门快关闭的时候才将人都送走,自己又回到了后院。
“郎君。”崔十一娘已经醒了,笑着说:“有点丑呢。”
“再过几日就长开了。”李善嘿了声,“父母均俊美,大郎自也是翩翩公子。”
来到这个时代,建立无数功勋,有了妻子,有了儿子,李善觉得自己再也没有遗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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