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孟昭面露难色,似有纠结,谭采儿蕙质兰心,也猜到了他的心思,道,
“你是觉得这刘老道士能力不俗,对你有大用处,可又担心他无法臣服于你,将来会带来天大的麻烦,对吧?”
孟昭点点头,叹气道,
“你说的不错,这个老道士身怀异术,有真本事,很难得,若是就这么杀了,实在是可惜。
但,他不但和北堂行有着多年的交情,而且更是北堂盛安排在北堂行身边的人,对于北堂盛的了解也很深,我也无法窥测其内心的真实想法。”
诚然,孟昭有识心大法,可以窥测人的记忆,但人的想法是时时刻刻在转变的,譬如陆猴儿,谁能想到他现在会如忠犬一般护卫在孟昭的身旁?
孟昭现在是既要也要,就是鱼与熊掌都要,自然就产生了一种矛盾的心思。
陆猴儿在这等事情上,不敢多说话,只是低着头,任凭孟昭自己做决定。
谭采儿和孟昭的关系到底不同一般,思忖片刻后,道,
“其实孟昭,你似乎只在意这刘老道自己的选择,莫非就没想过,外界对他的影响吗?
比如,他既然是北堂盛派遣,安插在北堂行身边的人,出了这件事,北堂盛不见北堂行的踪迹,难道就不会找这刘老道了解情况吗?
真若是叫这刘老道落在北堂盛手中,哪怕他不说,北堂盛也有的是法子,撬开他的嘴,得知事情的真相。
所以,要我说,此人是个祸端,绝不能留。”
谭采儿杀气腾腾,一对秀眉显出迥异于自身娇艳美态的刚强之态。
陆猴儿见状,心里暗暗思忖,这谭家千金倒是够狠辣的,日后成了孟昭的正妻,千万不能得罪。
同时,又有种诡异之感,这孟昭好歹也是一个大男人,怎么还不如一个女人来的果决?
和他认知中的,那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代枭雄霸主的孟昭,颇为违和。
但,其实,这还是源于两人所处身份,地位角度,以及所求不同带来的差异性结果。
谭采儿是谁?
抛开所有的背景光环,只是一个女人,野心再大,也大不到哪里去,想法简单,纯粹,丁是丁,卯是卯。
孟昭则不同,他不但为一方之主,一方雄主,更有着极大的野心,想要逐鹿神州,争霸天下。
而这个野心,是单靠武力所无法达成的,是必然要集合诸多人才,各行各业的精英在其麾下,为其出力,才可能达成的。
求贤若渴,对于孟昭,绝对是恰如其分。
所以,他对待刘老道的态度,自然是相当复杂有所求,自然有破绽,也就有了矛盾所在。
此时,经过谭采儿这么一番论白,孟昭心内的天平也开始倾斜。
就像是本来在不断拉锯的两人,其中一个陡然得到一股外力相助,平衡被打破,自然分出胜负。
孟昭也有了主意,不错,刘老道和北堂盛的关系十分紧密,此前他以识心大法窥伺其记忆,也只是近期部分,不涉及更久远的时间。
一来,是孟昭对于识心大法的运用尚属生涩,此前的搜掠记忆的对象,最高不过先天。
而刘老道却是宗师强者,再弱也是宗师,有着本质差距。
二来,孟昭此前也担心对刘老道产生不可磨灭,逆转的损伤,特意留了一手。
而今看来,却是自己想差了。
“好,既然采儿这么说,我便知道该如何做了。”
成大事者,既要弯得下身段,也得抬得起胸膛。
礼贤下士,求贤若渴,当然是好品德,但若是为此而失了本性,那也是得不偿失。
再好用的人,不为自己所用,对自己有害,有隐患,该除掉时,还是要除掉,绝不可心慈手软。
陆猴儿头更是低的要挤进自己的胸膛,心中更是无比庆幸。
得亏自己福运过人,当时私会北堂行时,正好被孟昭发现,方才迷途知返。
不然,今日死的,只怕不只是刘老道,连他也活不成。
甚至,此时此刻,他也担心孟昭与谭采儿两人杀人灭口。
这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反而很可能发生。
一来,这件事实在闹得太大,堂堂的一朝皇子,大帝血脉,被人弄死,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但凡泄露出去一点风声,孟昭以及谭家都要玩完。
所以,任何知情人,都是隐患,威胁。
想想看,刘老道只是一知半解,未来有可能通过蛛丝马迹,推断出北堂行的下场,以及凶手是孟昭几人,便容不得他活下去。
陆猴儿自己可是亲身经历这一切,甚至起到重要作用,如何不是一个威胁?
谭采儿对于孟昭而言,也是一个莫大的威胁。
可架不住这是一个美女,还是孟昭的正妻人选,人家将来是一个被窝里的人,这点信任还是有的。
所以,陆猴儿才担心自己被秋后算账。
现在听到孟昭和谭采儿讨论完对刘老道的态度意见,而不曾提及自己,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
另一边,刘老道在自己所在的小院当中,自斟自饮,不似往日那般心情愉悦,反而带着几分忧思,愁绪。
猛然间,心中更是升起一股浓郁的不详之感,仿佛要大祸临头一般。
这种感觉很奇妙,无端端出现,却又格外的真实,并非是他的幻觉。
刘老道立即放下酒杯,双目迸射精光,想到了心血来潮这个词。
他的武道修为,在宗师境界,绝对是特别弱的那一挂。
但,因为精通观相,测气,寻龙点脉,所以对于天地之道,对于精神感悟,心灵境界,绝对是个中翘楚。
旁人的心血来潮,可能只是一种特殊状态下的错觉。
但他的心血来潮,可是十分精准的。
此时有大祸临头之感,那么必然将有杀身之祸。
能在陆家庄内,对他生命产生威胁的,只有孟昭。
那么,孟昭为何要杀他呢?
刘老道想到了很多,毕竟他已经不再年轻,一生当中,也经历了很多,很多。
许久,刘老道才叹息一声,
“生死寂寂去,人生酒已浓,去休,去休!”
话音落下,举起酒壶,猛灌入口,且任凭浓厚的酒意上涌,倒头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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