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八日晨,横在漯水水面上的船队纷纷起锚,往漯水南岸靠拢,四十万五国联军向齐军大营发动总攻。
齐国上将军田章的人头被燕军用长矛插着,高高地举了起来。
偌大的战场上,一颗人头本来是很小的,小到跟绵延数理的军阵相比,几乎是看不见的。
但这颗头颅,乃是齐国名将田章的头!
在看到老将军脑袋的时刻,本来还打算顽抗到底的齐军将校,很多人都瞬间失去了战斗的意志。
“连上将军都战死了,我能怎么办啊!我也很无奈啊!”
齐军原副将触子对着剩下的几个主战派校尉大吼道。
“撤退!撤退!回临淄!”
齐军大营开始了混乱中的逃亡。
田章之死,或许不能摧毁所有齐军士兵的斗志,反而还会激发起一部分底层士兵的战心。
因为田章是齐国人心目中的战神!
他当然不至于爱兵如子、效仿吴起为士卒吮脓之举,但历来也是赏罚分明,百战百胜,深得齐军上下的拥戴。
多年征战,田章已成为许多齐国军人的信仰。
当自己的信仰遭到践踏、神祇遭受侮辱,坚强的人当然会奋起反抗,但世人本多庸碌,更多的却是失去继续战斗的意志,丧失必胜的信念。
底层的士兵虽然还有嗷嗷求战者,但齐军上层的将军和中层的军官们,已经陷入深深的绝望。
连齐国的战神都战败而死了,他们这些人还能翻出什么浪花?
于是,联军的追击进行地很顺利,包括魏无忌亲自率领的八百骠骑,更是追得爽歪歪,那叫一个痛打落水狗,这个feel倍儿爽!
“骠骑营的孩儿们!不要人头,我只要胜利!”
魏无忌拔剑高呼,身后八百骠骑山呼响应。
“杀!”
马蹄声隆隆而起,骠骑营的骑兵全部身着鲜亮的皮甲,披着火色的披风,南风吹来,八百支盔缨迎风而动。
他们或是手持骑兵短枪,或是使用圆盾、骑士短剑,更有手执短弓的,在马上拈弓射箭,十分娴熟。
依据不同的武器,这些骑兵前后交错,以小三才、什伍为基本的战斗单位,像是一片火海般席卷而前。
枪骑士在前,是最锐利的矛头。
剑骑士居中,擅长近战搏杀。
弓骑士押后,以不间断的一齐抛射阻击齐军的逃亡路线。
魏无忌被獒卫们团团护在中央,自发起冲锋后,就已将长剑入鞘,换上了骑枪作武器。
他兵力很少,就算骠骑们能够以一敌二,也很难在正面战场上击败数量两千人以上的步兵军阵。
但若是追歼敌人,则大为不同。
八百人在乱军中,只要能够如臂使指,可破数万之敌!
无忌没有心思去屠杀那些被追上的齐军步兵,他只是仔细地关注附近的齐军,一旦有齐军将领想要聚拢兵力、重整态势的,他便长枪一挥,率骠骑营冲杀过去。
马蹄踏过,就将那些齐军将领的努力碾成尘土。
到了午后,二十万齐军几乎完全溃散,骠骑营也已经越过重重溃军,追击到了逃亡齐军的最前部位。
前方有支两三百人的齐军马队,竟然还颇有章法,行进之间有条不紊。
无忌在看到之后很是惊讶。
于是他长枪一指,骠骑营即刻放弃了身边一个近千人的步兵群,改朝那支马队追去。
不一会儿,无忌就看清了对面马队的旗帜。
那支三百人的骑兵队,簇拥着一个“触”字大旗,显然是齐军副将触子的亲卫队了!
“沃勒个大槽,没赶上上将军田章,反倒让我赶上触子,也不枉我今天辛苦跑这一趟,快追快追!”
前方的“触”字大旗下,触子也终于觉察到身后来了追兵,差点慌得掉下马背,他忙不迭地问:“后面是谁!”
但是不待身边的卫士传话,他自己就扭过头去,看见了骠骑营中间,那个大旗上血色的“魏”字。
“开什么玩笑!为什么竟然是魏军?”
触子多次随从田章出征,虽不至于“宿将”一级,但各国的军队什么情况,也是见过的。
魏国什么时候有过这么剽悍的骑兵了?
他忍不住回头再看,才发现那群骑兵装备精良,虽是近千人的规模,可追击之时竟然还结成阵势,有条不紊。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这支骑兵的指挥官应该很有水平!
“玛德!虽然魏军战斗力很不行,但是这一支骑兵,只能避一避了。”
触子啐了一口,很不甘心地朝向前方,继续赶路。他当然想停下来一个冲锋把对方端了,但是在双方的体力消耗程度相近的情况下,兵力、武器装备将成为决定胜负的因素。
触子自忖,除非他有了田章的水准,才敢反身作战。
另一边,魏无忌也不着急,他看出这支齐军骑兵队并非乌合之众,而且,他们并没有露出任何惊慌失措、狼奔豕突的迹象。
因此,无忌只能让骠骑营紧紧地缀在齐军马队身后,一边要注意距离不能落下太远,一边要保存马力,为随时可能爆发的战斗做准备。
就像是一群捕食猛兽的狼,耐心地追随着猎物,等待出击的机会。
不知不觉间,太阳已经西斜。
血色的夕阳照在身后,将骠骑们的披风映成一片金红。
长达一整天的作战和行军,几乎耗尽了他们的体力,但骠骑营不愧是魏无忌重金打造的班底,到此时仍然能够勉力维持。
但前方的齐军马队,有的已经撑不住了。
首先撑不住的不是人,而是马!
马蹄容易磨损,因此中原骑兵历来都很难进行高强度的连续行军。路上那些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尖刺、石砟、凹坑,更是战马的噩梦。
暮垂四野之时,首先是有几匹齐军的战马支撑不住,遽然倒地,将马背上的骑士掀翻。
他们从马上栽下来,运气好的只是摔个狗吃屎,运气差的却是骨折而亡。
可是,没有人停下,就算是伙伴掉队,也不会有人停下去等候掉队的人。
骑士们都知道,胯下的战马已经到了极限。
他们的体力也到了极限。
可是,追兵依旧,他们又怎能轻易停下?
开始有越来越多的骑兵掉队,然后被骠骑营的滚滚马蹄踏过,化为一滩肉泥。
当触子注意到自己的一名男宠也落马而死的时候,豁然发现,跟着自己的骑兵已经不足两百人了。
一股绝望在众人中悄悄蔓延。
这个时候,触子放缓了速度,用已经嘶哑的嗓子竭尽全力地吼道:
“转身迎敌!”
他怒了。
这究竟是哪一支魏军,为什么连条活路都不给,非得将他赶尽杀绝?!
纵然困兽,犹能斗争,况乎人也?
“齐国的儿郎们,随我杀!”
“杀!”
触子知道,自己是活不过今夜的了。
但就算如此,他也要为自己身为齐国军人的最后尊严而战!(记住本站网址,Www.XS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