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和元年八月初,感化军节度使支详命牙将时溥、陈璠两人率领五千人马入关讨伐黄巢,兵至东都,时溥竟然与陈璠合兵,诈称受了节度使支详的命令,率领人马进入荥阳城北汴河口的河‘阴’县。
河‘阴’本来是一个码头,由于地进东都,是汴渠上的一个重要仓库,主要是临时储存一些江淮地区经汴渠运来的粮食,之后再从河‘阴’仓库经黄河、渭水运往长安。可以说河‘阴’仓是汴渠上的一个重要的粮食水运中转站。
在战‘乱’时期,最重要的东西就是粮食,一旦没有了粮食,就算你有多少兵马也定然会在一夜之间瓦解,因为人一定要吃饭,饭都没的吃了的话还如何能够打仗?
时溥和陈璠商量道:“黄巢兵力足有数十万,我们这区区五千兵马怎么能是黄巢的对手?到了长安还不够人家黄巢塞牙缝的呢!”
陈璠苦笑道:“大哥,这个问题谁都知道,可军令难违,我们又有什么办法?”
时溥冷笑道:“如今天下大‘乱’,正是我等建功立业之时,怎么能轻易的用我们的有用之躯去替支详这老家伙卖命?”
陈璠惊道:“时大哥你想抗命?”
时溥道:“何止是抗命这么简单,要说抗命,现在我们已经抗命了,本来我们的行军路线根本不用路过河‘阴’的。”
陈璠疑‘惑’道:“不是时大哥你说支大人命令我们屯兵河‘阴’的吗?”
时溥冷笑道:“我屯兵河‘阴’自然有我的用意,可跟支详这个老家伙没有任何关系。”
陈璠疑‘惑’的看着时溥,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时溥道:“你可知道这河‘阴’是什么地方?河‘阴’城中最多的是什么东西?”
陈璠道:“这河‘阴’本来是仓库,就叫河‘阴’仓,后来才建的县城,城中最多的当然是粮食了!”
时溥冷笑道:“现在天下大‘乱’,金银财宝倒是没有什么用,最有用的是粮食,只要我们有了足够的粮食的话,想招兵买马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何必替支详那个老家伙卖命?”
陈璠有些心动,他本身也不是什么善类,听了时溥的话当即明白了时溥的意图,道:“大哥的意思是要抢了河‘阴’仓?”
时溥缓缓的点了下头,眼中寒芒闪动,道:“可我们也不能就这么抢了,万一这事儿传了出去的话,这可是调脑袋的事情。”
“大哥的意思是……”
时溥手掌做刀,做了一个挥刀的动作。
陈璠倒吸了一口冷气,杀人这种事他不是没做过,可这河‘阴’县城中这么多人,要说不走漏消息的话除非屠城,把全城的人都杀光,这要杀多少人啊!陈璠道:“如此一来,我们可就没有回头路了……”
时溥冷笑道:“你是猪啊!既然我们把城中的人都杀光了,还有哪个人知道是我们抢的河‘阴’仓?到时候人人都会以为是黄巢的人马做的,要恨他们只能恨黄巢,可怀疑不到我们身上。”
陈璠沉思了一下,猛的一拍大‘腿’道:“好!就这么办!”
当天夜里,时溥命人偷偷的杀了看守城‘门’的兵丁,把城‘门’口换上自己的人马,把守住城‘门’,之后时溥一声令下,五千人马齐出动,在河‘阴’城中见人就杀,由于是事发突然,城中的守军根本没有想到时溥竟然能做出这种事情,根本就没有丝毫的防备,就这么被时溥杀了个措手不及。
几乎没有组织起来什么有效的抵抗,城中的守军就已经全军覆没了。
可城中还有很多百姓,他们虽然手无寸铁,可毕竟他们是人,不可能就这么束手待毙。河‘阴’城中整整的闹了一夜,可城中几乎没有一个人逃出去。
在黎明时分时溥和陈璠确认了城中没有一个活人之后,押着数百辆车的粮食一路向东,回徐州的治所彭城去了。
数日后时溥回到彭城,支详也有些纳闷儿这时溥出城没几日怎么就回来了呢,支详素来对时溥不薄,也没有疑心时溥会搞什么‘花’样儿,还亲自出城迎接时溥,一边下令犒劳时溥等人,一边询问时溥此行战果如何。
时溥道:“支大人让我等讨伐黄巢,不过是让我们去送死而已,如今将士们都不想送死,胁迫末将回军彭城,他们听说是支大人下令让他们去讨伐黄巢的,所以将士们对支大人恨之入骨,要杀支大人而后快。还请支大人赶快想想办法吧!”
早已经被时溥收买了的兵将乘机起哄,‘乱’哄哄的道:“支详让我们去送死,我们这就去杀了这个老东西……”
“就是,出兵勤王,你自己怎么不去,却让我们去送死……”
众人一边说还一边起哄,有些人挥舞着手中的兵器仿佛要冲过来一般。
支详是个文官,哪里见过如此阵仗?当下心中就没了主意,急忙向旁边的时溥求救。支详两‘腿’发软的道:“时将军,你快想想办法吧,劝劝他们,让他们不要‘激’动,千万不要‘激’动……”
时溥假装为难道:“支大人,您也知道,众怒难犯的道理,如今您犯了众怒,这样是很难善后的,我哪里有什么办法呢?”
这时那些兵将鼓噪的更厉害了,已经有人往前冲来,支详的亲兵想上去阻拦,却哪里阻拦的住?支详见事情紧急,头上冷汗直往外冒,害怕的上呀打下牙,道:“时……时将军,你快想想办法,无论是什么办法都行,只要你能把这些人稳住就好。”
时溥假装沉思了一会儿,缓缓的道:“支大人,办法倒是有一个,不过我可不敢说。”
支详急道:“都什么时候了,你就不要顾虑那么多了,赶紧说吧!”
时溥假装为难的道:“要想让他们不恨大人,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您不当这个节度使,只要您把这节度使的印信‘交’出来,封另外一个人做留后,代为处理感化军的政务,把责任都推在那个人身上,将士们自然就不会对您怎么样了。”
支详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可这时候事情紧急,他也无暇多想,毕竟保命要紧,其他的事情都可以以后再说。他一挥手道:“好,那就有时将军你暂时担任感化军留后一职,暂时代为处理朝政,等朝廷派了有能力的大臣来担任节度使之后,时将军再让权也不迟呀!”
时溥假装推脱道:“支大人,这可如何使得?我只不过是您的一个牙将,哪里有资格来担任留后呢?支大人您还是另选贤能吧,我怕我不够资格。”
支详道:“你就不要推辞了,这事情就这么定了,我还要感谢你给我留了一条路走呢,要不然我可能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这句话语带双关,时溥当然也不是傻子,他当然也知道支详也不是傻子,自己的这点儿小算盘哪里能瞒得住这个官场上打滚儿了一辈子的老油条?不过既然支详如此配合,自己也就不能再赶尽杀绝了,要不然就显得有些不厚道了。
时溥道:“既然支大人如此说,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支详当场就向城中守军和百姓们说自己身体欠佳,不能再担任感化军节度使的职务了,就有时溥暂时担任感化军留后,并上表朝廷,请求朝廷另选人选担任感化军的节度使。
就这样时溥成了感化军实际上的节度使,把军政大权揽到了自己的手中。
当天夜里,陈璠找时溥商议,道:“支详对徐州百姓有恩,留着他必有后患,不如杀了他一了百了。”
时溥假意道:“这如何使得?支大人可是封疆大吏,怎么说也对我等有恩,我们哪里能对支大人下此毒手?可如果是支大人回朝的路上遇了强盗,被强盗杀了的话,可就不是我们的责任了。”
陈璠当然清楚时溥的意思,当即道:“好,我这就去办,大哥您就静候佳音好了,三日之内必然有消息传出,说支详在回朝的路上遇到了强盗,被强盗杀了全家。都怪我们保护不周,还请大哥到时候给朝廷写一封请罪的折子。”
时溥仿佛没有听到一样,道:“这事儿你可别跟我说,现在我什么都不知道,支大人是我的恩人,我当然要好好护送大人去成都,可现在兵荒马‘乱’的,谁能保证不出什么意外,是吧老陈?”
陈璠心中暗骂:“老狐狸!好人都让你当了,好处也都让你得了去,坏事还都得由我来做,哼!”
他心中虽然这么想,可他哪里敢说出来?嘴里道:“好,那末将就先告退了。”
两日后,支详收拾好了行囊,在五十名士兵的保护下,带着一家老小浩浩‘荡’‘荡’的前往成都,却不料刚到七里亭就遇到了强盗,众强盗二话不说见人就杀。支详正想解释,却被人一刀砍翻在地,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野心勃勃的时溥在控制了感化军之后,他并不满足于现状,他想要的是更大的地盘,更大的权力。他清楚的知道,现状李唐王朝虽然没落了,可大多数藩镇还都没有公然和朝廷闹翻,当然他时溥也不想开这个头,想反的他为了让朝廷和其他藩镇不把河‘阴’屠城的惨剧怀疑到自己身上,他竟然亲自带领八千‘精’锐入关,做出讨伐黄巢的架势,不过他只是在外围活动,哪里敢真的和黄巢的数十万大军正面‘交’锋?
可即便是如此,也得到了身在成都的李儇的嘉奖,李儇毫不犹豫的下诏封时溥为感化军留后,暂理感化军的军政大事。不久又提升他为节度使,数月后竟然又封他为京城东面行营招讨使,协同其他各路军马一同勤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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