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启的这个答案显然是对的。
人皇确实有这么一个情况。
作为人道的绝对至尊,当世一品,而且每一代都是一品,并且还是有着一品官位‘天策上将’的终极猛男,人皇绝对是在一品之中都属于极其强大而且恐怖的那种。
但这样一个终极猛男,却出乎意料的短命。
每一代人皇活的都不算长,甚至可以说,搞不好没李启能活。
这种情况下,直接导致了人皇虽强,但居然有可能出现‘不懂’这种情况,所以才会有翰林院的出现,让一堆翰林来作为人皇的智囊顾问。
翰林院之中包罗万象,以前就曾说过“翰林,乗舆所在,必有文词经学之士,下至卜医伎术之流,皆置于别院,以备燕见者,其地乃天下以艺能伎术见召者之所处。”
他们的职责是陪侍人皇,等待有召的时候,便立刻前去为人皇提供有用的建议和自己懂得的知识。
翰林院的存在,就等于是告诉整个天下的人,人皇懂的东西其实不多,人皇的寿命并不长。
因为如果人皇有足够长的寿命的话,这一切就根本不需要了,翰林就不再有存在的意义了,人皇靠自己就能学贯百艺,成为全宇宙最博学的那一批人之一。
而且,别的不说,单就说最近的几百年前的事情。
真的就只是几百年而已,对高品修行者来说就是昨天发生的事情。
那一场人道发生的巨大叛乱,上一任人皇就是死在这上面的,新任人皇上任才几百年呢。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昭示着一件事。
人皇,是消耗品。
说出来可能有点嘻哈,作为人道的绝对至尊,唯一领袖的人皇,其实只不过是个消耗品,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耗光死掉。
而且是真正的死亡,轮回投胎这种事情,想都不要想。
白辰狐王菩萨坐在李启的对面,笑道:“人皇身为一品,却如此容易死,甚至比有些五品还活的短,你有什么猜想吗?不用怕,随意说说就行,人道也不会小气到这个地步。”
“晚辈不知道。”李启果断的摇头。
这种事他怎么敢猜?他不过一个小小六品而已,就算胆大包天,真的敢去揣测,那铁定也猜不对啊。
鬼知道人皇咋回事。
白辰狐王菩萨菩萨依然是一脸淡然:“还想让你猜猜看呢,不过,既然你不猜,也不知道,那伱怎么敢来找我的?”
“正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敢来啊,若是都知道了,晚辈这辈子也出不了巫神山了。”李启苦笑着自嘲了一番。
“是吗?倒确实是有这么个可能啊,那好吧,既然你来都来了,而且决心那么坚定……那我,还是不能直接告诉你,还是先问问你吧,你来这里,是想做什么?别说我能看见,有时候你知道的……心里想的,和说出来的,是不一样的。”
李启马上拱手说道:“晚辈绝对心口一致,不曾有过欺瞒。”
“我相信你没有欺瞒,但有时候,心里想的,未必是真的那么想,只有说出来,你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那么想的,如果不是的话……你会自己否认自己的。”白辰狐王菩萨如此说道,同时,她手中突然多出来一碟樱桃,自顾自的吃了起来,等待着李启的回答。
樱唇,樱唇,这两个字,恐怕就是形容这般场景的吧。
看着那个一点没菩萨样的美人,李启镇定了一下,觉得对方说的也有些道理。
有时候,你觉得自己是这么想的,但其实不是,你会自己都分不清楚自己的想法的。
所以才需要思考,先思,再考,将内心的诸多想法拉出来,一一拷问,天人交战,最终得出真正想要的。
白辰狐王菩萨要李启说出来,不是真的想听他怎么说,而是想让李启自己理清楚思路,弄明白自己要做什么。
心思坚定,这样白辰狐王菩萨,才会和李启合作。
不然李启自己的心思都定不下来,到时候合作定下来了,李启反悔了,害的可不是一个两个那么简单。
领悟了白辰狐王菩萨的意思,李启闭上眼睛,开始斟酌语句。
自己到底是想要什么呢?
毫无疑问,李启来这里,有两个目的,这是他早就想好的。
第一,游览西天,寻找佛门镇魔的方法,争取能够一定程度上压制自己的魔念,如此一来,就可以压制天魔对自己的干涉。
毕竟天魔再强,也是处于清静法和无色界天的压制之中的,不可能天天出去进来的横跳,真的会被打的。
第二……这次对抗的是人道,甚至有可能是完全的人巫大战,而且还有真龙们插手,所以李启想要找一个和人道有仇的大能者来帮自己一把,作为一个暗子,保险,如此能够极大程度的提升沈水碧的安全系数。
应该就这些了吧?
李启思虑再三,然后将自己的所思所想全部说了出来,没有半点隐瞒。
听完了李启的话,白辰狐王菩萨笑了笑,说道:“就这些了吗?”
“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内心的所思所想,但我想到现在,也就只有这些,还望菩萨明示。”李启直接这么回答。
请菩萨明示,这话已经很直白,等于是直接告诉对方:“要怎么做你划拉个道出来,能行就行不行就撤。”
“行吧,那我就明示了,其实很简单,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有勇气和人道翻脸?要知道,我其实是很想和巫道联手的,尤其是和你这样的年轻公子,毕竟巫道和人道众所周知是有道争的,如果不是因为一些缘由,我不想直接去联系大巫们,否则我不会等到现在。”白辰狐王菩萨真的很直白,直接挑明了。
她看着李启,认真的说道:“你如果自己去做这件事,那其实你和人道就没有恩怨,只有道争,但如果你拉上了我,那因果就牵扯到一起了,年轻的公子,你是否真的有勇气……站在人道的对立面呢?”
李启听见这话之后,心中升起一股恼怒来。
哪怕是面对三品,他也没忍住怒火。
勇气。
又是勇气。
老师祝凤丹天天提,如今白辰狐王菩萨也提。
难不成他李启就真的是个软壳蛋?谁都要怀疑一波?
李启暴怒,但他又有理智,如今的他已经不再会被情绪影响。
倒是白辰狐王菩萨,有些好奇的看了一眼李启,她能够清楚的看见李启心中的怒火。
刺激到他了?
嗯……不过,还好,最起码没有因为愤怒去做出鲁莽的行为。
勇敢不是鲁莽。
鲁莽是什么?
你被人言语一激,热血上头,就冲出去挑战强大的敌人,那你并不勇敢,你只是被愤怒这种情绪给控制了而已。
这种情况下,如果敌人一吓,搞不好又让你被吓到了,热血冷了下来,又被恐惧这种情绪控制,直接麻溜的当了逃兵。
所以,鲁莽可以做出看似勇敢的行为,但不是真正的勇敢,很有可能到了关键时刻和被愤怒控制一样,又被恐惧给控制,这样来来回回,如何成得了事?
好在,李启虽然没有真正的勇气,但是理智还是绰绰有余的,不会被愤怒控制,就代表也不会被恐惧控制。
这算是摸到勇气的边儿了吧?
白辰狐王菩萨想到这里的时候,李启却突然说话了。
“菩萨,你的建议,家师也曾和我说过,不过……李启愚钝,至今没能思考出何谓真正的勇气。”李启双手合十,做了一个礼佛的姿势。
白辰狐王菩萨不说话,而是认真的看着李启,等待着他的回答,因为李启显然不是准备告罪离开。
“只是,虽然不知道何谓勇气,但李启也知道术业有专攻的事情,有些人天生便无所畏惧,有一股勇气怀在胸间,不惧强敌与生死。”李启如此说道。
说着这话的时候,他想到了正剑宫的那个故人,张澜。
他就是属于那种,胸中天生就有侠气的类型,哪怕以八品之身挑战禅智和尚,也不曾有过丝毫的畏惧,一直都很洒脱。
李启做不到,因为这是对方的特质,不是李启的。
“不过——”他话锋一转:“虽然李启不明白那是什么,但我也有自己的特质,那便是善于沉思,虽然慢,但总不至于出错。”
“我不知道我有没有勇气彻底站在人道的对面,不过,眼下这个决定是我深思熟虑出来的,我考虑了十几年,规划出来的计划,这不是因为勇气做出的决定,而是因为理智做出的决定,我觉得,只有这样做,我才有可能护住我妻的性命。”
“所以,菩萨不必担忧我会退缩。”
白辰狐王菩萨看了一眼李启,然后对他说道:“我明白你的理智,但你知道吗?之所以我要问你询问勇气,是因为,有时候理智得出来的结果,是退缩。”
“当你的理智权衡一切之后,选择了退,那又要如何?”
白辰狐王菩萨尖锐的问到了这一点。
李启洒脱一笑,礼佛的姿势取消,转而昂起头说道:“那就要问问菩萨的勇气了,菩萨愿意承担这个风险吗?总不能什么事情都我来担,是吧?菩萨是否有勇气来承担我逃走的后果呢?”
李启这话一说,白辰狐王菩萨露出了微笑。
“那,我自然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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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之后,李启拜别了白辰狐王菩萨,他被这位三品试探的精疲力竭。
仅仅只是开始前的一点小手段,就让李启疲惫不堪,不过……还好是定下来了。
同时,他也知道了人皇短命的原因。
白辰狐王菩萨对他说了一句话。
“受国之垢,是谓社稷主;受国不祥,是为天下王。”
作为人道的至尊,享受整个人道的合力,继位的那一瞬间便能直升一品,不是没有代价的。
接受整个人道的力量,那就要承担整个人道的重压。
要以一己之力扛起整个人道,包括龙脉,诸界枢机,整个朝廷,乃至万民,诸天之中的无数人道世界,尽数系于人皇一人之肩。
单就说一点——
数百年前,人道遭遇重大叛乱,叛军甚至杀到了长安,逼得前代人皇直接自爆龙脉,最终上下齐心,付出了巨大代价才终于保住了人道残余的根基。
这件事不过短短数百年,可现在的长安,现在的人道,能看见一点衰弱的迹象吗?
李启亲自去过长安,在唐国待了不短的时间,他可感觉不到半点灾难的气息,哪怕是那些活了几万年,甚至是亲身经历过那场大动乱的那些人们,身上也见不到任何颓丧,而是全都朝气蓬勃。
这一切的原因,就是因为前代人皇的死。
前代人皇,是活活累死的。
在白辰狐王菩萨口中,前代人皇在近乎无穷多的历史转折点之中一个个抉择,完成了难以言喻的夸张任务,哪怕对一品来说也是相当夸张的那种。
本就重伤,还自爆了龙脉,但人皇却依然做了这件事,最后活活累死,由现在这位人皇继承了位置。
对此如何完成的,白辰狐王菩萨没有直说,但是她的原话是:“历史是由无数抉择组成的,只要干涉所有的抉择,就能干涉历史。”
李启不敢想发生了什么。
所有抉择,是哪个所有?
天下所有?还是……诸天万界的所有?
包不包括其他的一品?
算了,这些事情没必要在意,毕竟对方说出这点的时候,应该只是想看李启退没退缩。
好在,李启虽然害怕,但是却没有退。
于是,双方正式达成了合作,李启也就此得到了一些隐秘知识,是关于人道兵部的一些秘闻,以后战场上恐怕用得上。
李启也为此付出了对应的知识,主要包括了他在长安看见的一些人道情况,主要是上苑的事情。
上苑毕竟是长安的风月场,还是有相当多用得上的。
这些情报对李启而言没什么作用,也绝不会涉及什么机密,但蛛丝马迹之下,说不定能给到白辰狐王菩萨一点点启发,让她能够做出更好的判断。
完成了这里的事情,李启就起身,准备游览‘诸天’去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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