域外并不只有那些孱弱的低品世界,实际上,域外真正的掌控者甚至都不是天下,而是那些强大的高品世界。
一品世界,二品世界,或者一部分三品世界,或者一些域外奇观,譬如活化归墟或者妖星这种,才是域外真正的主宰者,哪怕是天下,也会选择和他们合作。
他们是天下的‘同行者’,而不是资粮,他们有着独特的大道,迥异于天下的风气,并且有足够的实力维持自己的独立性。
有少部分一品世界,甚至强于武道,理道,鬼道这些二流道统,仅次于天下九地。
这些存在,才是域外诸多风光,真正宏伟之处。
李启到现在所接触到的域外世界,其实都是域外到处都是的杂草,而这次,他准备去接触接触真正的域外大老,那些奇异的掌控者们。
至于目的地,那就是自己未来的战场,那片星空。
去的理由也很充分,李启甚至报了公款,想要领取使者的符节,因为他是个祝人。
一般来说,巫道和人道的战斗,这些世界,都得选边儿站,中立和骑墙那是完完全全的找死,巫道不会对中立世界下手,但人道可不会容忍那些束手旁观的世界。
那么,他们就必须得加入一方,要么人道,要么巫道。
此次前去,便是在自己的战场处,以巫道使者的身份,去和那些世界接洽,交谈,以此来获得他们的信任。
大巫云方做过类似的事情,李启学一学。
这种提议显然是不会被拒绝的,所以李启很快得到了许可,拿到了代表使者身份的符节。
当然,这个‘很快’,实际上是三年之后了。
三年过去,李启从行人的手中接过符节。
这是一块镌刻着巫神山特有气息的神金符节,类似于一块拱形的令牌,上书:
“唐诡伪日滋、强暴纵侵,故因时制治,遣使者以为之防,欲使恶者知惧而善者获宁,使者李启,行其所守,藉其土疆,守其祭祀,保兹民人。”
这上面写的,就是李启的使者证明和职责所在了。
《掌节》有云:“掌守邦节,而辨其用,守国者用玉节,守都者用角节,凡国之使节,山国用虎节,土国用人节,泽国用龙节,皆金也,以英荡辅之,门关用符节,货贿用玺节,道路用旌节,皆有期以反节,凡通达于天下者,必有节,以传辅之,无节者,有几则不达。”
所谓的‘符’,其实就是记载李启身份的载体,用来证明他巫神山使节的身份,同时此物还是一件特殊的法宝,能用来在域外穿行,激活之后,能以万倍天道极限穿梭于域外,速度飞快无比。
这种玩意儿,理论上的品级是三品,实际上是四品。
因为所有的符节都是一体双份,本体那块符节是三品,需要使者出行之日,就会从本体上分化出一块四品的符节,需要由一位大宗亲手镌刻上面的信息才能生效,一块一用,称之为“使者受命,则载以行,归来,持以复命”。
李启手里这块,拿着去,就要拿着回来,回来之后就会把这块销毁掉,回归本体,代表这个使命已经完结,回归之后,再拿去重铸成下一个符节,给其他使者用,这样就可以防止符节作假。
昔日大巫弥信,带着李启这帮小孩去唐国,怀里也揣着一块这样的符节,有了这个,就有了身份和底气,哪怕是在战区,甚至是被人道抓住了,他们都拿你没办法,只能放你离开,因为符节具备豁免权。
当然,人道也可以不认这种豁免,但那时候巫神山也不会承认人道的‘旌节’了。
这算是天下九地互相之间的协定吧。
噢,不对,天下八地。
魔道除外,魔道没有任何的使节一说,大家各自为政,随便玩,自己不设立任何使节,也不承认任何使节。
别说使节了,魔道甚至都不成大型组织,每个魔道修行者都觉得自己是独一无二的,就算有哪些小组织,基本都是功法集合的那种小圈子。
譬如天魔一脉的天女欲魔们,就会成群结队在各处设立经营点,给修行疲惫的旅者宽慰身心,或者拯救一下心魔缠身的修行者。
又好像死魔一脉,就会有一堆人集结成群,大肆屠戮域外世界,毕竟死亡越多,他们的道基就越稳固,修为也就越高。
但这些都属于个人行为,和魔道整体无关,海量个例无法代表所有魔道修行者。
上面那句话可不是玩笑,是认真的。
魔道是纯粹的唯我,除了死魔之外,其他魔道还真就是好坏参半,就好像魔王子一样,他们极端的以自我为中心,善恶完全看他们自己的修养。
‘魔’这个字的意思,并非邪恶。
其实是‘神奇’或者‘沉迷’亦或者‘疯癫’,只有在用作专有名词的时候,才特指‘四魔’这四位。
魔道并不是邪恶,虽然大部分魔道修行者不是啥好人就是了……毕竟他们完全不修心,因为他们自身就是‘心’,极致的唯我就代表了绝对稳固的道心。
不修心,那干出些坏事也是很正常的,所以魔道才会在道争和行为两个方面都臭名昭着,人人喊打。
道争自不必多说,四魔,不管那一脉的道基都建立在别人身上,天魔摧残本质,五蕴魔摧残神智,烦恼魔摧残道心,死魔更别说了,要你的命。
很少会有魔道这样的道统……居然和所有修行者都有道争。
说实话,要不是魔道足够能打,早就被灭了,但就算这样,天魔依然被无色界天封印,死魔不知所踪的地步,所以现在也不怎么搞事了,不然可能真的会被打死。
总而言之,天下九地之间,就是有这种微妙的平衡,所以李启拿着符节,在域外只要别遇到什么特别倒霉的事儿,一般是不会有事的。
当然,杀了他,别被其他人知道,那就等于没杀,毕竟……不是只有巫觋才会遮蔽因果的,而且有时候也会有些意外不是吗?
但不管如何,总是个保障,有了这个,他才有胆子去域外晃荡。
拿到符节没多久,两年过后,罗浮娘娘被唤醒了。
她本身就是因为伤势过重而昏迷的,在巫神山以海量资源将其伤势治愈之后,自然就会苏醒了。
罗浮娘娘苏醒的时候,李启没敢直接去。
因为,她的苏醒是件大事,有不少人到访。
人道那边有两位至人到场,皆是修为三品,同时还是三品官位的朱紫公卿。
真龙那边,西海龙王出现道贺,只是态度微妙。
南方鬼帝杜子仁现身,为罗浮娘娘送上一份贺礼,然后便匆匆离去。
祝凤丹也到场了,据他自己说,这是‘见见亲家’。
据说这话给罗浮娘娘说的愣住了,她花了挺长时间才接受自家白菜被人拱了这个事情,而且对方的师父还是祝凤丹。
祝凤丹的美名,天下皆知,确实是需要点时间来适应,这不怪她。
这种大老会面,李启自然是没得掺和的,虽然他在很多人眼里已经是高的不能再高的存在了,但自家事自家懂,他现在最多也就算是一个中层,也就算是个店长或者部门经理。
至于三品,可是董事会成员,能投票决定道统前路的。
一直等到诸多前来拜访的三品一个个离开,李启这才收拾了一下衣衫,换了身干净体面的打扮,亦步亦趋的走到了罗浮山的洞天门口,扣响了天门。
天门打开,他得以进入其中,四周的云雀已经换了一批,不过她们还是认识李启的,纷纷迎接着姑爷。
李启和云雀们寒暄一会,又继续往里走。
没过一会,就看见了阳凝和梅婆婆。
她们两个似乎是负责迎客送客,在看见李启来了之后,阳凝对梅婆婆说了两句,然后对着李启走了上来,说道:“娘娘知道你要来,说了,如果你来了,直接去就行了,就在山顶的洞府处。”
“明白。”李启比了个懂了的手势。
“不可失礼,还有……算了,你有分寸。”阳凝还想说什么,但想到李启做事或许进取不足,但肯定靠谱,不会出现大纰漏,便也不在说话,示意李启直接上去。
李启对梅婆婆也打过招呼之后,径直朝着山上走去。
路上,李启可以看见,罗浮山的生机都旺盛了许多。
罗浮娘娘的苏醒,也就代表了主心骨的回归,可以看见诸多罗浮山的修行者都有了心气,不再惶恐。
有了罗浮娘娘,罗浮山就算是真的扎根了,不再是飘摇小草,而是一颗大树。
好事,好事,等兔子闭关结束之后,她应该也会赶回来吧?
在那之前,就由自己来吧。
看着欣欣向荣的罗浮山,李启一路登上天梯,进入了洞府之中。
刚刚一进来,就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威压。
不是故意的,估计是因为好多三品在这里聚会,他们自然而然留下来的压迫感。
从这种威压就能感受到,当时的谈话现场……恐怕不会太友善。
毕竟人道和真龙们都来人了,甚至祝凤丹都在,也友善不了,没打起来估计是因为这里是巫神山腹地,动手的话没什么好结果。
李启在这些威压之中若无其事,毕竟他已经习惯面对高位存在了,不过若是换个没受过的人来,恐怕此时走路都会成问题。
就好像是在景区的玻璃栈道上走路一样,明明心里知道这些威压都是无害的,但有些人就是害怕,走上去就腿软,因为玻璃栈道传达的信息是‘危险’,光是察觉到这个信息,就足以让人腿软了。
但李启属于那种天天高空作业的,别说玻璃栈道了,他天天爬高压电塔,还是通着电的那种,所以此刻倒是若无其事。
洞府周围的陈设倒没什么特别的,都是普普通通的物品,没有装修,估计罗浮娘娘也不太爱装修。
李启走了一会,却感觉到一阵清风拂面,四周的残留的威压,都被这股清风吹散,压抑的气氛一扫而空。
看见这样的情况,李启当即止步,拱手说道:“李启,见过娘娘。”
“不必多礼,好孩子,上前来。”上面传来一个柔和的声音。
很慈祥和蔼,但隐隐有一种空灵的感觉,就好像……对方距离自己很远很远,声音回荡了很久才终于传过来一样。
李启上前去,突兀的觉得自己身周似乎多出了许许多多的道韵。
这些道韵很是轻薄,几乎无法察觉,擦着李启的身体而过。
李启下意识的躲开,毕竟陌生道韵是很危险的,万一被这些道韵干扰到人身小天地内部的大道运行就不好了。
“咦,你能看见这些道韵?”这时候,李启的耳畔传来一个声音。
他马上低头,说道:“小子被五蕴魔血沾染过,后来摆脱,便有了直接观察精神的能力,应该是和灵道有所关联。”
“这样啊,只是你这个口气……你见过我?”那个声音又问道。
李启脑海里顿时冒出昔日被拉入欲界的样子。
然后,下一个刹那,他四周的场景飞快变换,眨眼之间,已经坐到了罗浮娘娘的对面。
罗浮娘娘坐在他的对面,和当初天魔塑造出来的一模一样。
李启深吸一口气:“不能算是,见过。”
却听见罗浮娘娘说道:“我也想起来了,嗯……当时确实是第一次见啊,那时候你就已经能想通时空的事情了,很厉害啊,而且才过去这么点时间,居然六品了,我不在的这段时间,罗浮山多亏了你帮忙呀。”
听见这话,李启愕然抬起头:“娘娘记得?”
她记得?怎么可能!那个罗浮娘娘明明是天魔模拟出来的,虽然一模一样,但说到底是假的,罗浮娘娘如何会记得?这不科学!
那是欲界模拟出来的罗浮娘娘,是一模一样但本质不同的两个人,真正的罗浮娘娘还在沉睡,那个假的是天魔捏出来的泥人。
真人,会有泥人的记忆?
但这时候——
“当然记得,天魔说那是真的,那就是真的,那虽然不是我,但……其实也是我。”罗浮娘娘如此说道。
听见此言,李启毛骨悚然,心脏都停跳了一拍。
他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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