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泽洪的插话让祖可法终于找到了台阶。刚才吴三桂那副不屑的姿态让他恼怒之极,但摄于对方的武勇和名气,他也只能敢怒而不敢发作。
借着祖泽洪的解围之举,祖可法装着喝醉的样子,踉踉跄跄地来到另一张桌子旁坐了下来,看向吴三桂的眼神里却是带着浓浓地恨意。
“三哥,正好八弟也在,咱们兄弟三人一起喝一杯可好?小弟不胜酒力,一会还要随侍家母回府,过量便不好了!八弟,来,咱们陪三哥共饮一杯!”
吴三桂装作未听到祖泽洪的嘲讽之意,干笑着起身拿过两个玉碗执壶斟满酒,接着给自己酒碗倒上后,冲着坐于另一桌的祖泽远招呼道。
祖泽洪他们三个敬了姑母一杯之后便溜了回来,祖泽润等人则是挨着桌子连陪带敬的与前来赴宴的长辈们喝了起来。由于酒宴已至后段,众人都喝了不少,所以并未有人注意他们三个的举动。
三人之所以提前回来,为的就是想灌醉吴三桂,然后借着酒劲揍他一顿出一口恶气,到时就说喝醉了起了争执方才动的手。
这种事在关外是常有的事,对于酒后闹事大家也都见怪不怪了,只要不出人命或者有人重伤,那最后也就是先动手的一方陪个不是,摆一场酒席大家继续喝一场完事了。
这三人平时最为要好,也是最看不惯吴家这次等同于背叛之举的,于是在祖可法的撺掇下,三人决定给吴三桂点颜色看看。
看着摇摇晃晃走过来的祖泽远,吴三桂心里顿时雪亮,他心里冷笑一声,假装没看出对方的用意,反倒是端起酒碗递到了祖泽洪和祖泽远的手中。
“吴总兵,咱们这杯酒喝完之后,祖某就要与你公事公办了!你吴家现有数千马队,这里面可是有当初我祖家送的不少人马,这可是你吴家欠我祖家的!现下建州很快就会再遣大兵前来,为保锦州安危,这些人马须得回来备战御敌!不然的话,锦州若是出了闪失,你就算是投靠了谁也吃罪不起!”
祖泽洪喝干碗中的酒后冷笑着开口道,祖泽远也是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
吴三桂心中地怒火腾地燃了起来:“三哥,你最好莫要欺人太甚!某手下兵马交不交回你说了不算,锦州是我吴某几位舅爷们的,你算老几?!再者说了,多年来我吴家没少为辽西出钱出力,若是依此论起来,还不知谁欠谁的!今日是某最后称你一声三哥!倘若有人再敢过分,休怪小弟不客气!小弟还有他事,现下便先行告辞了!”
吴三桂说罢将酒碗往桌上一顿,起身迈步便要离去。恼羞成怒地祖泽洪先是一怔,然后顺手把酒碗往地上一摔,“啪”地一声脆响,刚刚还散发着温润气息的玉碗顿时粉身碎骨。
他一把拽住吴三桂的袍领后便待挥拳击打,吴三桂手臂一挥、单膀发力,祖泽洪便被一股大力给甩的站立不稳,身子踉跄着向后退出了好几步。
一旁的祖泽远右手挥拳向吴三桂的耳根处打来,吴三桂身子迅速向后一侧避开,右手疾伸一把抓住祖泽远的手腕反手一拧,祖泽远痛呼一声身子伏低扭曲起来,吴三桂冷哼一声缓缓放开他的手腕,祖泽远左手捧着暂时已经绵软无力的右腕站直身子,用又恨又怕的眼神瞪视着这位表兄。
祖可法看着吴三桂眨眼间便将两位堂兄弟击败,心中怒火更盛,他大骂着猛地站起身来,操起花梨木的交椅向着吴三桂冲来,倏忽间来至近前后,抡起椅子对着吴三桂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
吴三桂拧身错步向一旁一闪,顺势右腿踹出,一脚将椅子抡空后重心不稳的祖可法踹倒在地。
祖泽洪猛扑上去,从背后拦腰抱住吴三桂,全身猛地发力,便想将吴三桂摔倒在地。
吴三桂双腿微微一蹲,双手抓住祖泽洪的两条胳膊,口中轻嘿一声后,便将祖泽洪的两条手臂硬生生从自己的腰间扯开,随后便要发力将祖泽洪摔倒。
一旁的祖泽远怪叫一声合身扑了上来,一下子便将纠缠在一起的吴三桂与祖泽洪扑倒在地,三人随即扭打成一团。
倒在地上的祖可法迅速爬起身来,忍着肋部的疼痛冲过来想要帮忙,但三人纠缠在了一起,一时之间难以找到下手的机会,祖可法干脆猛扑上去,死死地压在了吴三桂的身上。
吴三桂的手臂和祖泽洪缠绕在一起暂时无法分开,祖泽远趁势一拳捣在他面部,吴三桂闷哼一声,只觉口中一股咸味,鼻梁一阵剧痛,随即是鼻血长流。
这一拳把吴三桂的怒气彻底激发了出来。
刚才虽然接连击退祖泽洪三人的轮番攻击,但其实他并未太敢发力,生怕不小心重伤对方,到时不好向几个舅爷交代,所以他只想着尽快脱身,赶紧离开这里回到府中便万事大吉。
没想到这三个堂兄弟不知死活,铁了心一样非要跟他较劲。
吴三桂虎低吼一声,双腿一曲后快速一蹬,趴在他身上的祖可法像个皮球一样再次被弹了出去,身子落地时将摆满美酒佳肴的八仙桌撞翻。一时间到处是汤水淋漓,一股浓香的酒味飘散在了空中,祖可法身上也被碎裂的碗碟划开数道口子,鲜血开始流淌出来。
没等祖泽远第二拳再次落下,吴三桂一条手臂从祖泽洪的纠缠中挣脱出来,一把攥住祖泽远的拳头猛地向前一送,正捣在祖泽远的面部,祖泽远痛呼一声,右眼眶顿时肿胀起来。
祖泽洪急怒之下一头撞在吴三桂的后脑勺上,吴三桂顿觉一阵天旋地转,眼前金星四溅,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
他下意识的向后挥肘猛击,坚硬的手肘正撞在祖泽洪的嘴上,几颗门牙合着鲜血迅速溢满了祖泽洪的口腔之中。
转瞬之后吴三桂的神智恢复了清醒,趁着祖泽洪吃痛之下松开了手臂,吴三桂一个鲤鱼打挺站直身子,拔腿便要向厅外跑,躺在地上的祖泽远翻身向前一扑,将他的双腿牢牢抱住。
“狗娘养的!老子今天非宰了你不可!”
一身汤汁混杂着鲜血的祖可法从地上爬起来,弯腰从靴筒中拔出一并短刃,随手抽出利刃后将刀鞘一扔,怒吼一声之后,便状如疯虎般地向吴三桂扑了过来。
祖泽洪则是爬起身来向侧门跑去。
有府中的奴仆从宴会厅所在的院落外路过,隐约瞅见厅内似是有人打斗,在惊疑不定中既不敢靠近观瞧,又不敢去向自家主人禀报,生怕事后被打架的少爷们报复,只能装作啥都没看见后,匆忙躲了开去。
自从被祖大寿收为义子后,祖可法何曾吃过这么大的亏。眼见着三个打一个,反倒是被人家痛殴,不光是受了伤,事情传扬出去以后还不知道被多少人嘲笑,恼怒已极的祖可法顿时失去了理智。
吴三桂见状心中又惊又怒,此时的他心内已经隐约认定,这次酒宴是祖家的阴谋了,为了不让吴家倒向朝廷,这是打算将他的命留在辽西啊。
吴三桂被祖泽远死死抱住双腿,连挣数下也无法挣脱,下身一时动弹不得,祖可法猛扑过来后举刀向他的左胸刺来,明晃晃的刀身上映射着他那张因为愤怒而扭曲变形的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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