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找到?”
“怎么可能?”
“你们确定把所有近些日子入城的人都检查了一个遍吗?”
卢家后宅里。
那池塘边上,站着一个面目有些阴沉的男子。
正是等待了三日的卢德仁。
他这三日,顶住了巨大的压力,将汉中城完全封死,任何人不得进出。
并且。
派出了卢家所有的鹰,还有其余的能够派遣的力量。
几乎是用尽了一切的能量。
寻找誉王的线索。
他以为,以卢家在汉中城的力量,哪怕是誉王藏在地底下,都能够将他翻出来。
但是。
这些人竟然告诉他,没有找到。
他有些不敢相信。
这不可能。
卢家几乎是掌控着汉中城的所有一切。
想找一个人,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怎么可能找不到?
连一点有用的线索都没有?
哗啦!
卢德仁沉稳了多日的心,终于是有些按耐不住了。
他把手里那一把鱼食全部都扔进了池塘里,一群五颜六色的鱼蜂拥而至,哄抢了起来。
“家主。”
这名鹰的头目,是一位年过半百的老者。
他的面上也是挂着明显的惭愧。
迟疑了一下,有些悻悻的说道,
“虽然,没有找到誉王,但是咱们找到了光明教的许苍苍,而且还发现了一些东西,她和玄机阁的人有联系。”
“咱们的人本来应该抓到她了,结果被玄机阁的小公子给保住了。”
“玄机阁在蜀地势力也不小,咱们的人也没敢硬抢。”
“这玄机阁和光明教恐怕……”
老者把这些东西说出来,是想在卢德仁面前找回一些面子。
也弥补一下自己的错误。
但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卢德仁猛地转过了身子,把手里剩下的那个盛放鱼食的瓷盘就给扔了过来。
啪的一下子。
瓷盘砸在了老者的头上,殷红的鲜血一下子流淌了下来。
哗啦!
瓷盘随之掉在了地上,摔成了好几片。
“家主恕罪!”
老者被吓的脸色苍白,直接跪在了地上。
他一边磕头,一边求饶,这手都是在忍不住的哆嗦。
卢德仁这个人。
看起来温文尔雅,平易近人。
但是,手段却是狠辣异常。
毕竟他连自己的祖父都能杀的那么利索。
这名老者,更是害怕,对方一个不如意,直接把自己也送下去陪老祖宗。
“你真该死。”
“养你这么多年,要派上用场了,却什么也办不成!”
“还拿光明教的消息来糊弄我?我现在就算把光明教的人都杀了,有什么用?!”
卢德仁真的很愤怒。
他已经有点儿控制不住自己心头的怒火了。
恨不得将眼前的这个老者,一巴掌拍死。
但是,卢德仁也知道。
这种事情不能完全怪这些鹰。
誉王能够一路从长安城逃到这千里之外的汉中,还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这足以证明誉王隐藏的深。
也足以证明。
那位白君曰先生,设计的巧妙。
如果真的让自己手下的这些鹰找到了,那就没什么意思了。
“你们……”
卢德仁最终是将自己的怒气给压制了下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准备安排下一步的动作。
但他的话还没有说出口。
这环绕着池塘的走廊上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
一道瘦削的身影噔噔噔的跑了过来。
这人正是赵夫子。
他脸上神色凝重,额头上还有些许的细汗。
显然是从很远的地方赶过来了。
而且非常的急。
不然,以他的武功,不会跑两步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出什么事情了?”
卢德仁看着赵夫子的这个样子,就知道出事了。
不等后者开口,已经是急忙迎接了过去。
“家主。”
赵夫子来到卢德仁面前,先是大口大口的喘了几口气,然后声音凝重的道,
“城外和城内,都出乱子了!”
“这关闭汉中城的三天,城外聚集了大概有两千多人,除了一些过往的百姓,剩下的大部分都是行商,还有货运。”
“他们都已经等不急了。”
“正在北城门闹事。”
“还有城内的一些人,也都去衙门里闹了。”
“而且,再关闭下去,城内的粮食,盐,都得涨价了,百姓们也会乱,现在也已经有一些动静了。”
“府尹大人快要撑不住了,他让我传信给您,一个时辰之内,必须给他回复。”
“如果没有回复的话,他就要开城门了!”
砰!
卢德仁听到了这句话,这刚刚缓和下来的情绪,顿时又是升腾了起来。
一股子火直接从胸腔就是窜到了天灵盖。
他本想给赵夫子倒上一杯茶。
但这手上的力量没有控制住,一下子将这杯茶杯和茶壶都给震碎了。
茶水飞溅的到处都是。
茶叶沾在了他的胸口,衣领,还有袖口。
茶水,也是将他的手掌浸湿了。
顺着指尖流淌了下来。
“三天!”
“才三天,就压不住了?”
“不可能!”
卢德仁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
汉中城里什么情况,卢家,比任何人都清楚。
以现在这种情况,他卢德仁哪怕是将汉中城给关闭十天。
都不会有什么问题。
但是。
如今只是过去了三天。
竟然就开始有人闹事了,开始给府尹施压了。
这只有一种可能。
那便是玄机阁!
整个蜀地,只有玄机阁有这个能量跟卢家对阵。
想到小公子冯谦益还在城内,而且一路是从长安城那边过来的。
卢德仁,基本上已经明白了。
真正的誉王在何处?
冯谦益肯定知道。
而如今这一切,应该就是誉王,借助冯谦益的力量,和自己掰手腕呢。
誉王的意思很明显。
三天。
你找不到我。
你输了。
如今该开城门了。
如果不开的话。
那卢家会很麻烦。
就算卢家能够最终摆平所有的一切,但也会有不少的损失。
卢德仁不会这么做。
这次寻找真正的誉王,他不是非得找到才行。
他只是要借这件事情证明自己。
给将来的自己,在誉王那边儿多争取一些好处。
但肯定不能拿损失卢家来换取胜利。
那样,就是不理智了。
不仅不会提升自己在誉王面前地形象,还会降低。
甚至是大打折扣。
所以,他如今,只能认输了!
只能开城门!
“呼!”
心中飞快地想通了这些事情,卢德仁这心里的暴躁情绪迅速的又减弱了下去。
输了。
就输了。
他不会让这件事情的输赢影响到全局。
反正不是生死对决。
只是一次彼此对彼此的试探性的掰手腕。
不影响太多。
哪怕是没有在誉王这里得到太高的印象,也没关系。
他卢德仁。
也不是要做誉王的狗,而是要借誉王的力量,给卢家一个机会而已。
输了,下一次搬回来便行了。
以后有得是机会。
而且,他也有这个自信,若是真的生死相搏,他未必会败给誉王。
因为卢家还有手段没有动用。
一口长叹。
卢德仁彻底的恢复了平静。
而且是很冷静的那种。
他笑了笑,伸手,慢条斯理的将衣服上粘着的那些碎茶叶给捏下来。
然后又慢慢的把茶壶茶杯的碎片捡起来。
全部放在了桌子上。
他笑着对赵夫子吩咐道,
“给赵府尹五万两银子过去,感谢他这三日配和封城之情。”
“告诉他,可以开城门了!”
“另外,再传消息出去,所有在这次封城门之中受到影响的那些人,无论是百姓还是商户,卢家都给补偿。”
“百姓,卢家会给城外那些受影响的人,每人十两。”
“客商,只要受到了影响,这次和卢家做生意,卢家都给他让利一成!”
赵夫子听闻此言,点了点头。
拱手,退下。
“把鹰全都撤回来吧。”
赵夫子走远,卢德仁又是看向了地上跪着的那名半百老者,冷声道,
“你们今年的供给,降三成。”
输了,他可以认。
而没有把事情做好的认,也必须受到惩罚。
“有意见吗?”
卢德仁盯着半百老者,问道。
“多谢家主仁慈。”
老者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又是给卢德仁磕了一个头。
他听到了刚刚赵夫子说的那些话。
也听到了卢德仁给的那些补偿。
每人十两银子。
给所有的商户让利一成。
这些银子对于卢家来说,可能真的不算什么。
随随便便半个月,就能重新赚回来。
但是,这损失的不是银子的事情。
而是卢家的脸面。
这一切的缘由,便是因为鹰没有找到真正的誉王所在。
让家主陷入了被动。
而家主只给了他这小小的惩罚,算是仁慈了。
他心知肚明。
“鹰撤回来,但你不能回来。”
卢德仁又是交代了一句,
“去找李因缘,帮他找到陆行舟,找到东厂。”
“不惜一切代价将陆行舟给杀了。”
“这就当是,咱们给誉王赔罪的礼物!”
那名老者面庞凝重了些许,然后再度磕头,道,
“是。”
老者站了起来,转身,朝着走廊之外走去。
走了没有多久,他又是听到了卢德仁的声音,里面带着阴沉,还有森冷。
“如果这件事情再没有办成,你就不用回来了!”
“会有人接替你,也会有人照顾好你的家人。”
老者走路的脚步踉跄了一下。
加快了脚步。
卢德仁的意思他已经听明白了!
……
同一时刻。
在这汉中城的一处客栈里。
客栈的名字叫做同福。
在这若大的城市里面,并不算的起眼。
最多就是一个中等的客栈。
往日里最多只是来一些寻常的客商,江湖人之类的。
但最近,却来了一位大客人。
大主顾。
那是蜀地最有名的玄机阁的人。
阁主的养女。
有小公子之称的冯谦益。
冯谦益一如既往的高调,而且,出手阔绰,一到了汉中城里面,就选定了这处客栈。
她把所有的客人都给赶跑了。
然后,一个人带着玄机阁的那些手下,把这处客栈给包了。
当然银子没有少给。
此刻。
冯谦益正坐在这同福客栈的二层楼上。
她靠在椅子上,双脚翘起来搭在了书桌上,脚旁边还有一个算盘。
这间屋子。
原本是客栈的老掌柜的屋子。
早就被冯谦益给霸占了。
她的旁边,摆放着一些精美的瓷盘,瓷盘里是刚刚被冰块给镇过的葡萄。
还有一些其他的奇异果品。
都是寻常人家见不到的。
她一边摇着折扇,一边用食指和拇指夹起来一粒葡萄,放在了嘴里。
吃的很是从容。
她的对面。
跪着的便是这个同福客栈的老掌柜。
是一个面色有些蜡黄的老者。
老者之所以跪着。
不是因为怕。
而是因为尊重。
这位老掌柜,其实是玄机阁在这里安排的探子。
传送消息之类的。
这同福客栈,也是玄机阁在汉中城里的一个点。
老者看到了冯谦益手中的玄信令。
自然是言听计从。
“公子,全都是按照您的吩咐去做的,小的刚刚得到了消息,府尹已经下令开城门了。”
“咱们很快就能离开了。”
老掌柜正在汇报冯谦益让他做的事情。
他做的很好。
一点儿都没有出现纰漏。
按照时间计算,现在城门应该已经打开了。
一切畅通。
“很好。”
冯谦益王旁边吐了一口葡萄皮,然后把脚从桌子上放了下来。
她走到了老掌柜的面前,用折扇轻轻的瞧了瞧老掌柜的脑袋,笑着道,
“等本公子事情办完,会给你奖励的。”
“多谢公子!”
老掌柜兴奋的不行,连连点头。
冯谦益受阁主的宠爱,那是天下皆知的啊。
她给的奖励,肯定不会少了的。
老掌柜很开心。
“滚吧。”
冯谦益懒得再和这人废话,折扇摆了摆,这老掌柜便是退了下去。
屋子里只剩下了冯谦益一个人。
她又是捏了一粒葡萄,塞到了嘴里。
冰凉的感觉。
让她觉的非常的舒服。
她推开了窗户,然后看到街道上的百姓,还有一些客商,正在朝着城门的方向走去。
城门开了。
很多人都已经按耐不住了。
冯谦益看着这般人们,噗地一下子,将葡萄皮从窗户上朝着路边吐了出去。
然后迅速的关闭了窗户。
“那个王八蛋乱吐?”
“找死啊你?”
路边传来了一个汉子愤怒的咆哮。
冯谦益却丝毫不在意。
她重新靠在了椅子上,把双脚搭在了桌子上,然后闭上了眼睛。
她没有睡着。
也没有闭目养神。
而是右手食指轻轻的抚摸着嘴唇儿上的那枚美人痣,而微笑了起来。
她接到许苍苍那张纸的时候。
就大概明白了陆行舟的意思。
然后,配和陆行舟,把这城门打开了。
“总算是能做点事情了!”
“不至于那么无聊了啊……”
“陆公公你这手段,还真是高明啊!高明啊!”
她喃喃自语。
嘴角儿上的笑意更浓。
她自然已经知道了,陆行舟是如何逃过卢家搜索的。
借许苍苍吸引注意力,将自己的存在感降低到最小,瞒天过海。
这一手。
真的很厉害。
“你这运气也不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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