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偷东西了?”刘旺惊掉了下巴。
阿宝这孩子素来早熟懂事,怎么会学着村里其他的混小子偷自己的东西?
林秀珍点点头,又忙不迭地摇摇头,讲起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你也知我家的情况,阿宝和村里的孩子玩不到一会去。我家离着榕树林近,他总爱一个人牵着大黄往里头钻,我也是知晓的。他素来聪慧,又有大黄陪着,我倒也不怕他走丢。况且,我也早就提醒他不可深入这林子,更是不能靠近鬼河,他都一一答应。”
刘旺点点头:“阿宝这孩子素来懂事,肯定听你话不会去那鬼河的。约莫就是贪玩,这林子里有些野果子味道不错,他最多也就往那凑一凑,不会跑远的。你莫要太过担心,免得伤了身子。”
林秀珍指着榕树林,气恼地道:“这回不一样了。他方才鬼鬼祟祟地从我房里出来,我就有些疑心不对劲。冷眼瞧着他又去厨房拿了两个馍馍,便往这榕树林来。等他一走,我便去屋里看了看,发现他带走了我的衣裳。”
说到此处,她有些不好意思:“就是往常我去镇上卖布时,穿的那套。”
刘旺了然地点点头。
他自是知道那套男衫。秀珍有一回去镇上卖布,遇到一个登徒子拦路调戏,险些出了事。后来,她出远门便常常着男装,一则少惹事端,二则也更安全些。
世人欺人皆爱捏软柿子。这世道,男子走在外边总比女子来得便利些。
“不仅如此,阿宝还拿了我的黄茉莉粉。”
“这......”刘旺更加疑惑了。他不知这茉莉粉是何物,想来是女子妆点的东西。
阿宝年幼,拿这些东西作甚?
“我也不是心疼这些东西,也不是嫌他偷馍馍。他年纪小长身体,能多吃点我更高兴。只是我越想越不对,他最近反常的很。所以,我便跟着进了这林子。只是我一介妇道人家,甚少来这偏僻之地,一个不留神就把阿宝跟丢了。所以,我才想着来找你,帮我找找阿宝。”
“他尚且年幼,我就怕他被什么人骗了!”林秀珍说着,又忍不住要落下泪来。
刘旺忙道:“你先别着急。你说,他最近反常的很?”
“是啊,他最近一回家便嚷着饿,每每总要讨几个馍馍当点心。我还当他最近胃口大开,吃得多了些,也不甚在意。要不是今日亲眼所见,我都未曾想过,他会偷着把点心藏起来送给别人。”
“你说,他反常已经有一些时日了?”
林秀珍点点头:“约莫,约莫有二十来日了。”
“阿宝进林子玩后,可会按时回家?”
“还是往常回家的时辰,偶尔才会晚一些。”
刘旺了然地点点头,道:“秀珍,你别急。既然他每天都会按时归家,我们便在此处等着就是。“
他解释道:“这林子说小也不小,与其在里头漫无目的地找阿宝,还不如在此等着他。到时候我们一起问问,便能知晓他遇什么事了。”
林秀珍望着他成竹在胸的模样,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是了,自己也是着急地失了方寸。
阿宝每日都会准时归家,应该也不是遇到什么恶人了。在林子外面等着,确实比当无头苍蝇似的乱找好得多。
她抬头望了他一眼。
此处偏僻,他们在此处等着,料想也不会遇上村里的人。
总不会带累他名声罢。
刘旺望着林秀珍,满心唏嘘。
放着这般温良的媳妇、这般聪慧的孩子不要,令他们在这村里孤苦无依,徐子轩真真是个畜生。
半个时辰后,阿宝急匆匆地从榕树林跑了出来。
却被早就守株待兔的林秀珍与刘旺逮个正着。
“娘?刘叔?”
刘旺一脸笑意:“小阿宝,你跟刘叔说说,你这般急色匆匆,可是在忙何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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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
云泠觉得自己的身体又好了些,已经能够起身走几步了。
只是有一点小问题,她的左脚有些未跛。
不过,她也不甚在意。身体一天天有起色,就是好事!
她嚼完阿宝昨天带来的馍馍之一,换上了一起带来的男装。
绛灰色的麻布,浆洗得干净整洁,就连针脚也是细密结实。想来,阿宝的娘亲定是为利落勤快的夫人。
想起那些阿宝在她昏睡时的念叨,她叹了一句:“就是这命苦了些。”
听说阿宝的娘亲林秀珍是隔壁朝雾村对的人,与他爹徐子轩乃是自幼定的亲。
可惜刚定完亲,林秀珍的爹娘便双双染病去世,留下了她孤身一人。好在徐家没嫌弃她,将她从小接到了徐家养大。
待林秀珍及笄之后,便同徐子轩成了亲,没过多久就怀了身孕。
林秀珍美丽温婉,徐子轩虽是庄稼人却也相貌堂堂,有几分才学。男才女貌,本也是一桩美满姻缘。奈何,徐子轩不甘心此生就在这夕霞村种田养茶,寻了个门路到了几千里外的茗越城贩茶赚银子去了。
在徐家二老贴心地照顾下,林秀珍十月怀胎生下了长孙阿宝。徐家二老满心欢喜,却在阿宝满月宴时,听到了徐子轩在茗越城入赘的消息。徐家养大的好儿子抛弃了祖宗姓氏,当上了有钱人家的赘婿,从此过上了呼奴唤婢女的豪富日子,徐家二老生生气病了。
大喜之后乍然又大悲,徐家二老拖了几个月,便双双撒手人寰。从此,徐子轩再也没回过夕霞村,对林氏母子不闻不问。
“真真是个渣男。”云泠暗道。
不过,阿宝的第一份谢礼她已经想到该送什么了。
那袭男装之下,还放着一个精致的木盒子。
云泠打开,问道了一阵好闻的茉莉花香。
轻捏一小撮茉莉粉擦拭在手背,却发现这不是白白的细粉,而是略微褐色的脂粉。
想起阿宝对她说:“我娘以前出门去镇里涂这个粉,你长这么好看,也该这么打扮打扮。”
孤儿寡母不好过,这才养成这孩子人小鬼大的性子来。
就在云泠唏嘘之际,云泠却感应到树洞外,来了一个人。
一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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