熔远真君脸色颓败地走出了大帐。
远处几个与他交好的真君们见了,心也俱是沉到了谷底。
他们都是近些年进阶的元婴,经过几年时间的沉淀,已然没有了初初进阶时候的喜悦与兴奋,如今对自己身体的变化更是怀有深深的疑虑。
他们几人惺惺相惜,也算是无话不谈,因着大军中流传的那些消息愈发愁绪郁结,这才想出来在熔远面前煽风点火,故意要他冲动之下前来问询国主的法子。
有一人想要踏步上前去拦,另外几人却是极为有颜色地拉住了他。
「作甚,咱们不去问.....唔!」
那人话还未说到一半,就被另外几人给拖走了。索性阻止得及时,并未引来外头那些侍从的关注。
等到僻静角落,那人忙不迭从几人的辖制中挣脱,恼道:「不是闹着喊熔远去问吗?这都有结果了还不去打听,你们拦着我作甚啊?」
另外几人:「......」
有一人深吸一口气,没好气地道:「你当我们故意拦着你呢?你也不看看边上多少侍从,你再想想熔远出来时候的失魂落魄,还有什么好问的?」
「你这都想不明白吗?」
那人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脸色一下子刷白。
几人默默沉思,闭口不言。
良久之后,等到天色擦黑,他们回了各自的营帐不提。
南焰大军的士兵虽然个个都是修士,但既然已是军中一员,自然也要遵守令行禁止的规矩,譬如那些化为飞鸟落下营地的符纸,凡是有人见到,必须在第一时间销毁,公然捡取阅读者,杀。
可就在这一个普通的夜晚之后,所有的法则与规矩好似被人撬开了一条缝,那些不能当众现于人前的隐秘就悄悄地没入各处的军帐之中,如几滴微弱的雨水,虽不起眼,却能让人心某处的种子悄然萌芽。
随着时间的推移,整个南焰大军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氛围。
朱炎兴终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
他走出了大帐,将众人召出营帐。
他遥遥立于半空,双手背于身后,任由肩头的黑色大氅被风撩拨的猎猎作响。
「本君说过,莫要听信那些飞鸟所言,什么灭世之鼎,什么灭世孽火,皆是无稽之谈。」
朱炎兴的声音平静而温和,依旧是那个体恤下属的国主。
人群中,有修士大着胆子问道:「虽然那些飞鸟所言的确荒诞不羁,可是国主,非是我们不信任您,而是我们身上变化太令人苦恼了......为何我们进阶之后,无论怎么修炼提升,皆与初初进阶时候一般,其他的,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国主,我以后当真不能再进一步了吗?」
「我真的只能永远停留在元婴了吗?我不甘心啊,国主!」已有修士声音忍不住带了哭腔。
就像是一个人轻易就踏进了桃花源,以为之后一路顺遂可直达心中任何想要去的美好之地,却有人告诉你,这是你生命前的最后一场风景,在那之后,迎接你的只有永恒的深渊。
无边无际,无穷无尽。
这如何不令人心生绝望。
目光一一扫过那些心有不甘的修士们,朱炎兴的神色依旧泰然自若,「想来你们身上的反应应该是药性浓淡出了差错,以至于有些后遗症,不过没关系,我朱家自有最顶级的炼丹师为诸位解忧。」
「本君在此保证,等我南焰一统仙屿之后,必然带领诸位更上一层楼。眼下的一些小问题,待我们班师回朝那一日,自然都可以解决。」
「身为南焰国主,你们都是我的臣民,我是绝对不会
坑害你们!还望你们也对我有些信心,对之后的大战更要有足够的信心与勇气。」
「出发前,我想过,如何带着你们出了南焰,便要如何回到南焰。很可惜,这一路因为反军的阻碍,我们牺牲了太多人。眼见这最后一道关卡就在眼前,如何能让反军利用这些蝇营狗苟的下作手段来动摇我们的决心?」
看着众修士的眼神逐渐恢复从前望向他的模样,朱炎兴脸上荡起一抹笑,声音更加浑厚洪亮,「相信本君,本君会带领你们一统仙屿,共享繁华!」
「一统仙屿,共享繁华!」
「一统仙屿,共享繁华!」
朱炎兴亲自出面鼓舞士气,果然打消了大部分人心中的疑虑。
那些飞鸟纸符一共唱了三首简短的诗歌、
一则是朱昭阳为灭世孽火所害,已然陨落。这个,对于南焰修士而言他们并不在乎。
二则是仙屿战乱不断,灭世之鼎在东苍洲现世了,灭世孽火即将焚尽仙屿,若是继续打下去必将界毁人亡。这个消息太过荒谬,南焰修士没有太当真,也没甚兴趣了解。
第三则诗歌一出来,却是让众人心里直打鼓。他们轻易进阶,当真是因为服下的丹药里有违禁的灵植,那种灵药服下虽能令人轻易进阶,功效逆天,却也有极强的副作用,基本吃过又进阶的人已经断了青云里。
这如何不令人恐慌?
因着害怕,他们的潜意识里就不愿意去相信,再加对朱炎兴本身的滤镜加持,还有他以国主的身份亲自解释与安抚,诸如种种叠加在一起,一场风波就此平息下来。
朱炎兴看着人群中众人的转变,满意地点点头,正当他准备回大帐的时候,忽然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耳内。
声音不轻不重,清晰可辨,如同在耳边又好似在天边。
不止是朱炎兴听见了,下头的南焰众人也是听见了这道陌生里带着熟悉的男子声音,纷纷张望着朝着声音的来处看去。
却见南焰与北玄各自的营帐中间,透过那破败的城墙望去,却见星律城最高处的一处空旷城楼之上,有一个元婴修士迎风而立,正向着南焰大军的方向递话。
按照两军驻扎的距离,就算是化神修士在,就这么隔空传音也费力的很,好在男子手上有意厉害的拓音法器,才能传递得那般远,那般清晰。
似乎是没有得到回应,那男子又喊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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