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客官实在是不好意思,如今是枯水期,江沙上涌,河道淤堵,咱这船大了几分,这个弯今天估计难过去了。”
“只能委屈大家上岸了,前面有一个渔村,咱们借宿一宿,明日一早我便找人将船拉过这一段,之后便也畅通无阻了。”
赣江上,载着宋穆等人的河船行进到了下午时分,便被江面一个弯道困住,船东和几个伙计卯足了力气才将这船从淤泥中拉出,却再也没办法让这宽大的河船越过面前的浅滩,只能回头停在了江边一处防波堤前。
这艘从吉州府到浔阳府的河船不仅装着上百号人,还装载着大批货物。
此刻听到这个消息的船客也是大为火光,但也无可奈何,这船甲板下都塞满了货物,入秋的夜晚还是有些寒冷,如今只能是收拾了东西,然后往着防波堤而去。
宋穆也是同样起身,此刻抱着自己的箱子包袱,和一众好友快步下船。
船东还在不停的朝着众人告罪,已经有人来到了这岸边的小渔村。
“这秋天枯水季节,大船着实难走,不过应当也没问题,只不过或许要花两天的时间到石阳县了。”
宋穆旁边,孔宗正和邵乐交谈着。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众人很快便来到了这个靠近江边的渔村。
此刻渔村内的长者已经迎了出来,或许是从没有见到过这么多的秀才文人到来,全村都有些震动,大人小孩都站在村口张望着。
宋穆等人到来,也打量了一下这些人,百姓一个个面容干瘦,过分黝黑。
荀夫子此刻已经递着腰牌上去了,和村里的长者交谈了几句,最后决定将众人安排到村里的祠堂之中暂住。
此刻宋穆才算是知道这个村子叫做小杨村,是个只有两百来人的小存在,生存在这群山环绕之中,属实不易。
渔村的房屋十分低矮,大多是用黄土筑起来的,只有村中心的一座祠堂,是木石结构,里面还有一块通文碑,用来祭祀和为村落提供基本的保护,平日这里被打扫的十分的干净,足以满足众人在其中休息。
“实在是委屈各位秀才公了,我们这就烧水做饭,只是粗茶淡饭,还请各位见谅。”
说话的是个耄耋老者,在他的身后,正聚集着几个渔村的妇人,祠堂外,几个渔村汉子站在和泥垒灶,准备了一口大锅给一众文人烧热水。
荀夫子本来就对百姓们这样的热情弄得有些不好意思,此刻也是多番推辞,还让几个学子去找船东换些货物来。
宋穆见到这番场面也是颇有些感慨,将东西放了,便也出来帮忙。
一个正在垒灶的汉子见到一个高大的书生此刻挽着袖子过来,连忙起身摇头。
“公子莫来,等会这泥巴污了你的衣裳。”
几个人七嘴八舌的说着,宋穆却是笑了笑,最后只能是上前帮忙抱了一捆柴火,不过也没有离去,也与他们聊着。
原来这处小渔村存在的也有些年头了,原先的村民是生活在大山之中,后来妖魔出世,小村没了庇佑,没办法往外迁移,村民就靠面前的大江和周围的山林过日子。
生活清苦,百姓面黄肌瘦。
江南西道虽然日渐繁华,但是依然有吃不饱饭的人存在。
“我们如今在南坡又开了二十几亩地,官府也说了三年不征税,所以肚子还是能够填饱的。”
一个黑瘦的健壮汉子将土灶垒起,擦了把汗朝着宋穆说道,面上全是笑容。
“再加上平日里的渔获和野味,偶尔有商船靠岸,也能换点东西。”
对方这么说着,宋穆当下也是点了点头。
不过这时候他旁边的一个汉子却是直起身来,此刻看着宋穆,眼神却是突然有些闪呼。
宋穆立刻就注意到了这个情况,当下偏头连忙开口询问。
“这位,不知道是有什么事情?”
黑瘦汉子扭过头去,那矮壮汉子却是看向宋穆,当下似乎下定了决定,就要朝着宋穆开口。
可是那黑瘦汉子却是抢先一步抢过了话茬。
“没有的公子,我们能有什么事情,老三,灶已经垒好了,你去提水去!”
黑瘦汉子这时候甚至催着对方离开,而那矮壮汉子满脸的不情不愿,宋穆自然也看出了端倪,当下便也笑着说了一句,。
“两位大哥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妨和我说上一句,若是我们能帮得上忙的,自然不会推辞。”
宋穆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平静,那黑瘦汉子咧了咧嘴,当下还是笑着摆手,
“没有的没有的,公子。”
可是这时候那矮壮汉子却是不肯了,扭过头来,此刻脸上有些直愣愣,直接朝着宋穆说道。
“公子,我的确是有一事相求。”
说着,这汉子当下还要跪下来。
宋穆连忙伸手去扶,那黑瘦汉子当下却是有些恼火,就朝着那爱装汉子狠狠的踹了一脚。
“老三,你乱说什么,这事情到时候我们去找官兵就是了,你觉得公子还能帮咱们解决不成?”
虽是这么说着,但是此刻这矮壮汉子的举动,也是将不少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孔宗当下也走了过来,开口询问。
矮壮汉子这才出口说来。
原来大概半个月前,这渔村不远的山上似乎来了一只妖怪。
这妖怪神龙见首不见尾,却是凶悍异常,在周遭山林之中穿梭,最开始只是猎杀野物,直到不久前,这妖物寻到了这个渔村,竟然开始吃人。
已经有三个上山采药的汉子被吃了,整个村庄都是岌岌可危。
后来村里去报官,官府派了一队人马来搜寻,竟然完全没见到那家伙的踪迹。
而且其中有一回,那些官兵在山上迷了路,待到找到出口的时候,已经是距离渔村三十里地远的地方了。
如此诡异的事情自然也引得官兵们不断清扫,但是到现在已经七天了,仍然没有任何的进展。
而且还有更加紧急的情况出现了,那妖物竟然已经开始出现在村子外百米处,就是通文碑都要震慑不住了。
“不瞒公子,今日清晨我家老四去山上砍柴,也糟了毒手,还是他跑得快,一路滚回来的,只是大腿上被扯掉了一大块肉。”
听到这话的宋穆此刻也是猛然握紧了拳头。
妖物伤人,竟然已经到了这等程度。
旁边的几个书生听闻,一个个脸上也是义愤填膺。
但是宋穆等人旋即也是面露苦涩,顿觉这等事情,自己等人根本做不了什么。
虽然大家都是秀才,可也是刚刚入秀才,那空有一身文力在手,却是没什么杀伤力。
真正能够仰仗的,其实还是身为举人荀夫子了。
而矮壮汉子可不知道这些,此刻更是神情焦急的说道。
“诸位公子,我知道你们是文人,你们文人有着通天的手段,这么一只妖怪,还请诸位帮帮忙。”
这般说着,那黑瘦汉子竟然也跪了下来,此刻脸上也有几分动容。
“本不敢拿这事导叨扰诸位公子,但是老三既然说到这里了,我也恳求各位,村里接连死了几个汉子,孩子老婆都难过活。”
黑瘦汉子说完,众人各个都是面面相觑,而这一些列的动作,也将正在另一边和村长交谈的荀夫子给吸引了过来。
在了解了事情原委之后,荀夫子却是叹了口气。
“我们虽有心帮你们,但是这茫茫大山之中,那妖物身上又没东西可追踪,又能如何寻得。”
“况且明日一早我们就要出发。”
“这件事情,还是交给当地官兵去做吧。”
“我能做的,就是给你们的祠堂通文碑,再加上一道力量。”
荀夫子说完这句话,这两人的脸上面如死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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