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渊手掌间诡异血气弥漫,内劲聚而不发,与那股雄浑巨力针锋相抗,同时神色一沉,道:“我此行只为双方盟约而来,狼主何必执着于无妄之争?”他说话之际尚一心二用,一边与龙日狂阳对峙,一边提升咒印之阵的威力,合尔赤等陷入秘阵中的蛮族骑兵们顿觉周围血煞之气铺天盖地,地上涌起无数股可怕的吸附之力,似如秘魔伸出地面的爪牙,要将他们拖入十八层地狱一般。一众蛮族人刹那间手足无措,心胆俱裂神魂颠倒,纷纷哇哇怪叫起来,一时间乱作一团。
外围的骑兵们见状,俱都同样惊恐万分,只得将三人围在中间,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龙日狂阳只觉自己拳上的力量似被一股漩涡般的奇怪之力牢牢黏住,心中不免暗自吃惊。但他可不像寻常的蛮族之人那样没有见识,早知道天下间存有各种搏杀秘技之术,此刻虽不清楚对方这个貌似文雅实际却邪气隐现的男子到底身怀何种秘术,可如今也的确收起了轻视之心。
“拓格蚩炎是我风炎曾经的弃民,如今你却将他带来见我,难道不是存心向我挑衅吗?”龙日狂阳虽对崇渊收起了轻视之意,可拳头却并不撤回,依然与之抵抗,口中冷笑一声,沉声道:“以他曾经是我手下败将的身份,他又有何资格来此见我?”
蚩炎闻言,顿时目射精光,浑身一块块铁石一般的肌肉隆起,一股沉重的杀气随之弥漫全身,他死死盯住龙日狂阳,像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一样。
“拓格蚩炎曾经的确是你们蛮族人,但那只是曾经,这一点狼主也已经说过,但如今他早已舍去拓格的姓氏,只名叫蚩炎。”崇渊双眉一挑,神态隐现倨傲,语气凛然道:“若要论身份,蚩炎如今是我圣教四大天王之一,地位只在教主与我之下,狼主认为他可有资格与我同行?”
龙日狂阳微微一怔,看向蚩炎的目光中略带几分诧异。片刻后,他忽然一阵狂笑,而后冷冷啧啧两声,沉声道:“一个风炎部族曾经的失败者,如今更连自身家族姓氏都已经抛去的人,竟然能在你们西境得到如此待遇,我该替他感到高兴还是替他感到可笑呢?”
蚩炎听得咬牙切齿,龙日狂阳的话就像一把刀深深扎进了他的内心,刀刃翻刮之间,露出来的全是屈辱的血肉。他握住双头巨刃的手关节咔咔作响,盛怒之意已达到顶点。
崇渊冷冽目光一瞥蚩炎,示意他必须冷静。而后看向龙日狂阳,神色沉凝道:“我圣教历来只看重个人实力,其他的事情并无关紧要。蚩炎虽曾是狼主的手下败将,但如今却早已今非昔比,这一点狼主想必比我更清楚。”
龙日狂阳拳上力道一催,嚣狂的冷笑道:“不过多了一块废铁和妖术,莫非你真以为他就已经有实力与我抗衡了吗?”
崇渊掌中内劲也暗加一成,还是将对方的拳头牢牢锁住,同时道:“蚩炎以十年之力,修成了我圣教内一门以肉身成霸的高深功体,名为血刹神守。此功大成之后,无论何种神兵利器,都无法轻易击破他的防御。就算以狼主之力,如果没有生死的觉悟,是断然不能轻松将他击杀的!”
“所以不管狼主承认与否,以如今蚩炎的能为,无论是做狼主的对手还是盟友,他都已经具备了资格……”
崇渊又缓缓补充了一句。
“霸修罗?”龙日狂阳冷眼望向一旁杀气腾腾的蚩炎,冷笑道:“如果他练的功夫真有你说的这般厉害,那我倒要真的试一试,看他现在到底有没有保住他性命的本事。”
“既然狼主能说出功夫两字,那便应该已经清楚,你的拳虽然举世无双,但要击破血刹神守的防御却也绝非易事。”崇渊语气忽然一沉:“况且如今的他,心中的仇恨之火远比狼主更盛!”
龙日狂阳闻言,目光越发冷厉。
“龙日狂阳,你可知我为何不服你吗?”
一直未曾说话的蚩炎这时忽然沉声开口,声音沉闷无比却又带着沙哑,他也是用中原话沉声说道:“十年前风炎部族长之争我败于你双拳之下,我本来并无怨念。但古武族都是创世神的后裔,他们却只将你视为真正的太武之选,因为他们坚信你身上有古武族流传千年的混沌之力。但我却从不相信你真的是那天选之人。”
“所以你不惜抛去本来身份,加入西境圣传苦练十年,就是为了要与我再次一决?”龙日狂阳冷眼斜视着蚩炎,语气里有毫无掩饰的讥讽。
“不错!”蚩炎咬牙切齿道:“如果你真是身负混沌之力的太武之人,为何如今你也没有统一北荒?等我真正战胜你的那一天,我将重新恢复拓格家族的荣耀,彻底洗去你曾加在我身上的耻辱!”
一阵狂笑后,龙日狂阳冷声道:“我欣赏你怀疑我的勇气,但你的怀疑需要用行动来证明。可惜你现在还没有那个能力。”
蚩炎怒喝道:“那你尽管一试!”言罢作势欲起,身上陡现魔霸修罗之相。
“好极了!”龙日狂阳狂笑道:“就算你们两个齐上,我也没有放在眼里,来吧!”说话之间,狂霸之势展露无遗。
“住手!”
崇渊冷然断喝,目光如电般射向蚩炎,后者尽管怒不可遏,但他对崇渊似乎极为信服,闻言只得强压怒火。
崇渊冷视龙日狂阳,沉声道:“我已经再三声明,此行只为双方盟约而来,绝无挑衅狼主之意。我带蚩炎前来,也只为表明我方实力,这也是我对双方达成合作的坦诚。既然狼主不与弱者合作,要执意一试我崇渊的本事,崇渊奉陪便是。”
龙日狂阳冷笑道:“很好,你如果接得下我一拳,盟约之事便可再谈!”
“爽快!”崇渊点头道:“我信得过狼主。”
说罢,两人不约而同的同时撤回拳掌。
龙日狂阳扭头向周围的风炎骑兵们用蛮语大声喝道:“退开!”
骑兵们闻言虽心中疑惑,却同时向后退开了数丈。
崇渊见此,脚步微收,浑身气机收敛,禁神大法诡异的咒印之力随之消散。陷入血狱没午阵的合尔赤等人惊觉周遭催人魂魄的恐怖异象消失,空间氛围恢复正常,顿时如获大赦,喘着粗气纷纷退下,却犹自心有余悸,仿佛见了鬼一样。
崇渊转头对蚩炎道:“我与狼主君子一战,谁也不可插手,你也退开。”
连脸皮都已经布满坚硬肌肉凸块的蚩炎尽管心有不甘,却还是依言退开数丈,身上魔霸之气逐渐随同铁石般的肌肉同时消散。
龙日狂阳深吸一口气,目中精芒内敛,沉声道:“崇渊,一拳之后,你若死在此地,可怪不得谁。”
崇渊凝神以待,面对眼前名动北荒的狂霸战神,他内心也涌出一股少有的沉重压迫之感,因为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无法用常理去预测的强悍对手。
崇渊来此之前,便早已预料到双方见面后的局面绝不会简单顺利,他与龙日狂阳周旋至此,也不过表面上的互相客套试探而已。对于一向崇尚武力的蛮族人来说,再如何精明的语言交流都起不到关键性的作用,和蛮族人,尤其是和蛮族风炎部的人打交道,要想得到他们的认同,就必须要在力量上使他们信服,这才是最关键也最有效的方法。
因为他们只尊重有力量的人。
而崇渊,原本就是有高深莫测的力量的人。就算龙日狂阳不会为难,他也要找机会显露自己的实力。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任何谈判的底气,都必须是依附在绝对强的力量之上的。
崇渊缓缓道:“我希望接下来的这一拳后,也是狼主拿出相应坦诚的机会。”
龙日狂阳嘿然一声,飘然后退数丈,开始暗中聚力,右拳隐隐有气机流转。
崇渊也同时后退两丈,他神色深沉,双臂自然下垂,夜风吹起他浑身衣袍,烈烈作响。
西境北荒,圣传蛮族,当世两大绝顶人物,一招判高下,一拳见真章!
所有人都不由得静气屏声,每一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等待着两人的惊天一击。
风炎铁骑虽然威震北荒令草原各方势力闻风丧胆,但那只是战场上群体大规模对阵冲杀的杀伤力,若要论高手之间的个人较量,在场所有人都还没有那种本事和境界,所以每一个人都很想看到这一场难得一见的比斗,因为他们也已经感觉到,他们的狼主还从未有过像现在这样严肃而沉重的表情。
尽管崇渊已经展露出了一种匪夷所思的秘术,但所有人还是很想看看,这位长相很文雅气质却极是邪魅的西境男子,到底身怀何等惊人之能,竟能让龙日狂阳如此重视。
片刻之间,但见两人四目遥遥相对,气氛一时陷入无比紧张与沉静中,只剩夜风呼啸,冰冷袭骨。
沉寂不过短短片刻,然后就是磅礴的轰然爆发。
龙日狂阳双臂倏然一振,弓腰踏地的瞬间,脚下地面炸出两个深坑,随即人影化为一道虚影,在下一瞬,他便已经犹如火炮轰出的炮弹扑到了崇渊的面前。
他的速度实在太快,快到他人到了崇渊面前时,身后地面才被极速的身势挟带的巨大力量生生犁出一条沟壑。
龙日狂阳摆臂挥拳,一拳轰向崇渊胸膛。
这一拳,毫无招式,简单直接,就算是刚学会走路的幼童,也能随随便便击出这样的一拳。
可天底下只怕还没有人能轻视这看似平平无奇的一拳。
崇渊双眼精光顿时大现,神态出现前所未有的凝重谨慎,更是如临大敌!
不,并非如临大敌,而是此刻他面对的,的确是一个前所未遇的强劲对手。
龙日狂阳已经出了全力。至少在崇渊的意识里,他是这样认为的。
因为龙日狂阳的拳头在击出的一瞬间,他拳锋前的空间仿佛受到无法承受的巨力冲击,导致空气出现了一股漩涡般的扭曲,肉眼可见的层层气浪如涟漪般在那只巨大坚硬的拳头间荡开,雄浑无匹的力量宛如要将所有一切都轰成粉碎。
崇渊目光一冷,身形急退,同时右掌飘忽如风,迎着那无以伦比的狂然拳势一掌击出。
拳掌二度相接,顿时劲气如飚,狂风席卷,两人周遭雪原如落惊雷陷地数尺,乱雪崩飞,满目疮痍。
满目疮痍之中,但见崇渊单掌按拳,整个人像是难挡拳劲轰击而离地三尺,身形悬空之际,浑身绽涌出诡异血雾,妖诡的浓稠血雾在他背后凝结张开,宛如一张秘魔的血翅,将崇渊拱托而起。
所有人都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呼,他们目瞪口呆,难以置信的盯着崇渊,像是在看一个妖魔。
崇渊在龙日狂阳倾力一拳之下,也已经被逼得将禁神大法催至顶峰。
在崇渊接住拳头的那一瞬间,龙日狂阳眼中涌出无比震惊的神色,他没想到此人竟能当真接得住他这全力一拳。
他在北荒,也从未遇到过如此强悍的对手。
“喝……”
沉喝声中,龙日狂阳身势未停,拳劲如怒潮破空般奔涌轰出,将身在空中的崇渊逼得身形暴退。崇渊双眼隐现血色,浑身血雾缭绕,背后血翅鼓荡,神态宛如妖魔。
三丈之后,崇渊忽然屈指一抓,将那蕴含着惊雷一般的拳头抓在了手中。
可他的手掌却根本握不住那只巨大的拳头,只能用他那五根修长的手指将之牢牢缠住。
崇渊再退一丈,而后喉咙中发出一声沉重的冷哼,随即周身血雾倏然内敛,背后血翅合拢,崇渊如受伟力,顿时身形下沉双足陷入雪地,一时稳如泰山,竟将龙日狂阳无比狂暴的拳势生生挡住。
“很好,你果然有些本事!”
龙日狂阳双眉怒扬,拳上神力再催,意图一举击败崇渊。
然而他力道刚发,便惊诧的发现崇渊手指间忽然涌出条条血丝,那些血丝宛如一条条蠕动的细蛇,瞬间就缠满了他的拳头,并顺着毛孔钻进了他的皮肤。
龙日狂阳眼中首现惊恐之色,可他心性狂傲,此刻纵是对崇渊所展现的诡异功法心存震惊,却也绝不愿就此撤手示弱。他沉哼一声,脚下猛跨一步,沉肩再发力,一股如锤如斧的狂猛劲力从拳头上迸发而出,意欲以强悍力量逼退那些可怕而诡异的血丝。
崇渊眉眼冷酷,右肩微缩,借势化去狂猛拳劲,掌指间血丝源源不断涌出,同时浑身血雾再度扩散,只在一个呼吸间的时间中,便将龙日狂阳的拳劲吸纳殆尽,那背后血翅迎风箕张,瞬间暴涨一倍。
龙日狂阳惊骇莫名,只感到崇渊的掌指间似有一股古怪的黏吸之力,正在将自己浑身的力量源源不断地往外抽吸,他右臂顿时一阵疲软,一时呼吸急促,一身霸道的力量竟无法顺畅运转。
“好一个崇渊……”龙日狂阳惊怒交加,他怒视崇渊沉声喝道:“没想到你竟然会用如此邪术,难怪你们西境圣传会被人称为魔教!”
崇渊冷声回应道:“天下之间法门万千,只有高下之别,又何来正邪之分?狼主虽武力超绝,但眼光却未免有些短浅了!”
龙日狂阳狂笑喝道:“好一个高下之别!你以为就凭这点道行本事,就能真的胜过我吗?”
狂语之间,他双足再进半步,目中精芒迸射,浑身骨节啪啪作响,裹着铁甲的整条右臂气机极速流转,似在汇聚莫大神力,要做最后的倾力一击。
转瞬之间,龙日狂阳神态如狂,周身萦绕着层层强劲力量引发的气机,他那一身黝黑的战甲更隐隐有涨动之相,似已经禁锢不了他身体的某种可怕的力量。
龙日狂阳如此豁出全力的神态,令崇渊内心微微一震,他与龙日狂阳相斗,不过就是为了让对方了解自己的实力,并非要作生死之争。但他低估了龙日狂阳与生俱来的好胜心,这个无敌北荒的狂人,是绝不允许自己在风炎族民的眼前输给一个素未谋面过的外人的。
崇渊微微皱眉,他城府极深,一时心思急转。若是此刻罢手认输,定然会遭到龙日狂阳的嘲笑轻视,结盟之事便机会渺茫。如果现在也作倾力一搏,能彻底让龙日狂阳诚服,则是稳中求胜的上上之策。
崇渊心中主意已定,便沉声道:“狼主既然雅兴不减,那我便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言罢忽然后退数步,掌势微松。顷刻之间,龙日狂阳那暴增数倍的无匹雄力便如决堤的狂潮轰然飙出,一时气浪如山,激得崇渊衣发狂荡,周遭风雪乱卷,气势惊人至极。
崇渊退后撤掌,表面上是避其锋芒,实则却是似撤非撤,掌指间的诡异阴柔之力仍然牵引着龙日狂阳的拳势,将他身形带得也向前一倾。
龙日狂阳略一诧异,还来不及应对这微妙的变化,就见崇渊忽然低啸一声,身形猛地一沉,同时右手衣袖翻飞,那其白如玉的修长五指陡然间仿佛见风即长,瞬间暴涨数倍,血雾弥漫中,已将龙日狂阳砂锅般大的整个拳头尽数抓住。
龙日狂阳顿时觉得自己的拳头被一股阴冷至极的怪力包裹,一时竟然动弹不得,而对方手掌上浓稠血雾更随之化成无数密密麻麻的血丝缠着他的拳头,疯狂地沿着无数毛孔钻进了他的皮肤,渗透进了他的手臂经脉。
只在眨眼间,龙日狂阳整条右臂涌起一阵冰寒酸麻,而手臂内仿佛有无数毒蛇正在撕咬着他的经脉血肉,一时疼痛难当,整条臂膀竟有麻木脱力之象。
龙日狂阳骇然色变,同时更添暴怒!他左手猛然按在右肩上,顿时狂劲暴涌冲撞,与崇渊那无比诡异的功力硬生相抗。
两人互不相让,竟成胶着角力之势。
面对如此强敌,崇渊全神贯注,如今更已然用了真力,丝毫不敢掉以轻心。但此刻却还能感到对方拳上力量源源不绝的冲涌而出,逼得他上身微微一颤。他心下惊诧龙日狂阳力量之充沛雄浑,若非他有圣传秘技禁神大法为基础加持,单以劲力的绵长坚韧而论的话,他早已不敌对方的强横霸道。
禁神大法诡异绝伦,最厉害之处在于能吸收对方的内力真气化为己用,从而弥补自身功体根基的不足。龙日狂阳久居北荒,少有机会能与天下间其他能人异士交手,所以尽管他武力超绝,见识却略有欠缺。于是如今面对崇渊这天底下可称诡谲无比的禁神大法,自然震惊无比,一时难有破解之法,只能意图凭着充沛的霸道力量将那诡绝的劲气硬逼出去。
两人强强对峙,崇渊双足陡然深陷入地,在一声绵长的呼吸中,周身血雾倏然向他体内汇聚,背后巨大的血翅化为两道猩红血气涌入背心。崇渊俊雅邪魅的脸立刻化为诡异的血异之色,整个人气息如妖如魔。
同时间,崇渊脚下腾起一片五角血雾,他竟能在如此紧张的情况下同时运起咒印之阵,以此增加自身的功力。
咒印之阵开启,地面上仿佛凭空生出数股巨力将崇渊双足牢牢的钉在了地上,让他的身体在龙日狂阳的狂猛力量冲撞下不动如山。
感受到了对方突然生出了宛如秘魔之力的力量后,龙日狂阳心头涌出一阵厌恶焦躁,可他纵然用出了全力,自己的拳头却还是无法摆脱对方的禁锢,这让他更是狂怒!
两人心思各异僵持不下,旁观者不论是蚩炎还是那些风炎骑兵,都一时静默无声。除了已经恢复正常神态的蚩炎,风炎骑兵们只剩下无法形容的惊诧。
崇渊汇聚一身邪功,右掌顿时再涨一倍,五根手指血气呼啸犹如秘魔之爪,刹那间血气翻涌弥漫,龙日狂阳根本来不及做出应变,便整个人都被包裹其中。
看到龙日狂阳周身化为血色,无数细蛇一样的血丝在他身上疯狂蠕动缠绕,所有的风炎骑兵们都惊呼起来。
可他们却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崇渊五指猝然虚握,龙日狂阳周身血气一凝,他感自己体内的力量顿时犹如决堤的江河,正顺着右臂向崇渊的掌心飞速流泻。
那一瞬间,龙日狂阳仿佛感觉自己的灵魂都随同浑身的力量一起飞速的从本体剥离。
龙日狂阳骇然失色,他口发怒啸,虎目中忽然有冷光一闪,沉重如水的脸庞上隐隐浮现出一股青黑之气。
崇渊察觉出了对方一闪而过的异象,忽然眉头一皱。
禁神大法能在无形中吸纳别人的功力,最是阴损毒辣,令人防不胜防。可此刻崇渊却诧异的发现,正被他吸收的龙日狂阳体内的力量却并非是单纯的内力真气,那是一股无比充沛雄厚的刚猛霸道之力,仿佛与生俱来,却又与龙日狂阳本身似乎并不兼容,十分古怪。
修习武道的人,经年累月的打熬体魄,修炼内力,不论自身内力真气深浅强弱,都会和自身紧密相连,意由心起,劲由气发,真气与人两者合一,方能发挥出莫大威力。但龙日狂阳体内的力量却与之不同,那股力量就像是一个借住在他体内的外来者,与他本身的体魄和气血及不相符。但令崇渊不解的是,那股力量虽与龙日狂阳并不兼容,却又能让他使用自如,其中到底有何玄妙,崇渊短时间也想不明白。
就在崇渊绝一恍惚之际,龙日狂阳再次低吼一声,随即周身黑铁战甲上竟然隐隐现出一条条暗金色的纹路,那些纹路密密麻麻的交错着布满了整副盔甲,闪现出同样诡秘的气息。
这难以想象的异象出现后,崇渊察觉到龙日狂阳体内原本被他疯狂抽取的力量立刻停顿,倾泻的力量缺口被强自合拢阻隔,战甲上浮现出的奇怪纹路同时生出另一股秘力,那力量的气息宛如粘稠的液体,竟将那密不透风的血丝生生剥离开来。
刹那间,覆盖龙日狂阳全身的血丝仿佛遇到了某种天敌,开始疯狂的狰狞扭曲,诡异的情景触目惊心,令人心胆俱裂。
站在远处的蚩炎好像也看到这一幕,他怪眼中露出疑惑惊诧,嘴角开始剧烈抽搐。
崇渊眼中闪着惊诧之色,他望着龙日狂阳手臂铁甲上那些闪着暗金色的条条纹路,双眉紧紧皱在了一起。
他看得很真切,那些覆盖了整副铁甲的奇怪纹路,竟然是由无数秘符组成!
“符印之甲!”
崇渊忽然讶然开口,他紧盯着龙日狂阳,沉声道:“之前我还在想,以狼主的超绝武力,就算赤手空拳也能纵横北荒,却为何又会穿着这一身貌似并非出自蛮族的盔甲?原来此甲也非凡品,竟然会是传说中的符印之甲,今日崇渊真是大开眼界了。”
龙日狂阳脸上青黑之气越发浓郁,神色更隐约充满了与先前截然不同的暴戾之气,闻言冷哼一声,居然没有答话。
“符印之甲,据说是上古时为了封印镇压邪祟之物的秘术存在,并非寻常人能随便穿戴的。”崇渊忽然神色一沉,看着龙日狂阳的眼神也多了几分疑惑,他沉声问道:“却不知狼主为何会穿着这样一副盔甲呢?”
“你的废话太多了!”龙日狂阳沉声道。
“狼主甲不离身,莫非是因为蛮族流传千年的血脉之力会不受控制的缘故吗?”崇渊语气含着试探之意:“这副盔甲穿上容易,但若想要脱下来,想必却很难吧?”
龙日狂阳脸皮忽然一阵抽动,他脸皮狰狞着冷冷道:“收回你那些无谓的猜测吧,我们的胜负还没分!”
崇渊忽然沉下神色,仿佛在做一个决定。片刻后他再次开口,声音却很低沉:“原来狼主身上,也还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啊。”
他嘴角忽然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龙日狂阳脸色一变,浑身暴戾的杀气狂涌而起。
崇渊却气定神闲地朝蚩炎那边瞥了一眼,忽然又轻笑着自语道:“原来如此……”却是欲言又止。
龙日狂阳的脸色更阴沉了,他左手握拳,一股浓郁的青黑气息从他盔甲内弥漫而出,仅仅只是一股气息,却已经充满着另一种狂暴无伦的压迫之势,令人不敢正视。
这种神态的转变,并非出自他的斗志,而是杀机。
不知不觉,龙日狂阳竟然真正的对崇渊动了杀心!
“罢了,罢了。”崇渊眉头一皱,忽然轻叹道:“狼主,你我二人若继续下去,只怕会落个两败俱伤的结局,无论谁胜谁负都将毫无意义,此战不如你我就算平分秋色如何?”
龙日狂阳拳上劲力微收,眼中却依旧戒备不减。
崇渊心思敏锐,早已暗中察觉到自己已经在无意之间触及到了龙日狂阳身上隐藏极深的某种逆鳞一样的禁忌,这才导致对方对他生出了强烈的杀机。
相比于个人修为的武技搏杀,崇渊的城府才更尤为深沉难测,他捕捉到了龙日狂阳的杀机,这显然是一件非常危险且致命的事。但这种危险对崇渊这种人来说,却同样是一个机会,一个掌握龙日狂阳弱点的机会。
一个人如果有不想被别人知晓的秘密,那他就一定会有弱点。因为秘密本身就是一个弱点。
对于能擅长洞悉别人弱点的智者来说,掌握弱点就是掌握机会,就是一种能控制别人的绝佳手段。
所以崇渊立刻主动示弱,并且态度极为诚恳。
龙日狂阳虽是蛮族人,可他却有着与其他蛮族人截然不同的头脑和智慧,从两人交手至此,他对崇渊的实力已经有了很直观的了解,并且内心暗中也充满了震撼。换言之,这位名动北荒的风炎部之主,基本已经认可了来自遥远西境的陌生人的个人魅力与实力,他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能与他势均力敌的对手了。
龙日狂阳在刹那间心念急转,他非常认真严肃的估量了摆在眼前的局势——己方有三百骑兵,表面上占据着人数优势;而对方虽仅仅只有两人,可是这两人却有着不能以常理视之的可怕实力。就单以蚩炎而论,在场的三百骑兵或许并不如何清楚,可龙日狂阳却心知肚明,蚩炎在十年前就拥有着能与他相争的不俗能为,如今时过境迁,蚩炎的实力已然增强不止一倍。而那个年纪更轻的崇渊,实力更胜蚩炎太多,此时若真想一举杀掉崇渊,三百风炎骑兵绝对不能对他们产生致命的威胁,因为冲锋陷阵的战场和武道高手的搏杀是完全不同的概念。战场是谋略和用兵之法的博弈,高手搏杀却是全凭个人武技修为。如果没有压倒性的人数优势和用人命去消耗两个武技高手的觉悟,那这样的选择显然是得不偿失的下下之策。如果是三百骑兵对两个寻常高手,那自然是没有任何悬念的结果。可若对上一个同样拥有蛮族血统且蛮力无双更有至强防御在身的蚩炎,以及一个拥有莫测高深的秘术和武技的崇渊,那三百风炎骑兵便没有绝对的人数优势。而一旦将两人逼上绝路,龙日狂阳加上三百骑兵纵然有能消耗拼掉他们两人的可能性,但后果就是要付出失去所有骑兵性命的惨烈代价!
但就目前崇渊表现出来的态度,这种极端的情况是完全没有必要也没有实质意义的。
但崇渊那似能洞察一切的目光却让龙日狂阳很不舒服,犹如芒刺在背。他也同样能察觉出,崇渊是一个极为难辨可怕的人,他的难缠不止是他那一身诡异的武技秘术,更是他的心机和城府。
虽并不能确定崇渊是否已经真的察觉出了自己身上的隐秘,但龙日狂阳却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在崇渊的目光下,仿佛已经变得一丝不挂。而就是这种复杂古怪的感觉,才让他猛然起了必杀之心。
杀心虽起,但到底要不要杀,能不能杀,杀与不杀的结果和后果,才是一念之间最重要的选择。
龙日狂阳转念间便已权衡好利弊,见崇渊主动收势,他便也有了停手的意思。可他却依旧保持着极强的警惕性,目光紧紧盯在崇渊的脸上。
崇渊见此,忽然深吸一口气,随即浑身血雾尽收,脚下咒印之阵随风消散,秘阵引发的森然血腥气氛也恢复如常。
与此同时,他掌势一撤,原本包裹龙日狂阳周身正与他盔甲外古怪的青黑气息针锋相对的血蛇也如烟消云散。
远些的蚩炎目睹于此,他凶狞的脸上隐隐闪过一抹不甘的神色。
龙日狂阳紧绷的脸色微现松懈,他缓缓收拳后退数步,黑铁盔甲上的无数符文光芒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崇渊见此微微一笑,轻轻点头道:“看来狼主已经做好了选择。”
“我赞同你的话。”龙日狂阳收敛澎湃的气息,沉声道:“你我之间,本无仇怨,也无利益,所以胜负的确没有意义。”
“审时度势,收放自如,狼主胸怀格局,的确气度不凡,崇渊甚为佩服。”崇渊语气客套,微笑道:“今日能与狼主交手,必将成为我此生难忘之一。却不知如今狼主对我的实力可有几分认同?”
“在北荒,能与我抗衡至此的人,你是第一个,所以你的本事的确值得我赞赏,”龙日狂阳魁梧高大的身形挺立在寒夜冷风中,微微点头,缓缓道:“以你之能为,若放在北荒之地,也当属一方霸主。”
崇渊呵呵一笑,笑意之间自信尽显,他负手道:“以狼主之言,我若有意北荒,是否也有与狼主一争雄长的资格?”
龙日狂阳微微眯起虎目,闻言神态不见波动,他淡淡的看着崇渊,说道:“倘若这北荒有你这样一个对手,那我就可免去那些无聊的日子了。”
一阵开怀大笑后,崇渊忽然神色一沉,他向龙日狂阳缓缓伸出右手,沉声道:“既然如此,那么现在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聊一聊了么?”
矮坡之下,篝火熊熊,肉香再次随风飘散,曾一度紧张至极的气氛也仿佛随风而去,风炎骑兵们重新回归原位,只是之前轻松的氛围却悄然消失,每一个人都带着疑惑的目光不时朝矮坡下篝火旁对坐的崇渊和龙日狂阳望去。
他们都不清楚,那两个都曾与自家狼主激烈搏斗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历,只是就眼下情形看来,那两人似乎已经和龙日狂阳暂时消除了敌意,短短时间内,双方形成了一种非敌非友的微妙关系。
然而他们从崇渊和蚩炎与龙日狂阳连番动手可以看出,两人的身份来历绝不寻常,而至于双方到底在谈些什么内容,他们却并不清楚。可每一个人其实都已经隐约猜到,他们定然在密谋着某件大事。
合尔赤虽是龙日狂阳的亲随,可现在也只能站在狼主身后丈许外的位置。至于同属亲随的蚩炎,也同样只是站在崇渊身后,不过距离稍近一些。
合尔赤隔空望着蚩炎,见蚩炎背负巨刃,脸上满是凶狞冰冷之色,庞大的身躯宛如一座充满煞气的山,见有人朝他望来,蚩炎便抬眼一瞥,合尔赤顿时感觉对方的目光宛如一道刀光倏忽飙来,让他禁不住背心一阵发寒。
合尔赤虽也是杀人不眨眼的蛮族凶悍之徒,可此刻与蚩炎目光对视,竟是浑身登时涌起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他慌忙别过头,再不敢去看那条怪物一样的身影。
“那人身上虽有与我们同族的气息,但身上那股凶煞之气却从没见过,他到底是什么来历?”合尔赤一边躲避着蚩炎如刀的凶厉目光,一边在心里暗自揣度。
篝火旁,两人对坐,与先前相互试探的微妙相比,如今两人之间却多了几分坦然。
“现在我们已经坐下来了,”龙日狂阳双手环抱,他淡淡问道:“你想要和我聊些什么呢?”
依旧是席地而坐的崇渊也淡淡的微笑道:“狼主既然已经认为我已经具备了能与你争雄的能力,那不知在狼主眼里,像我这样的人,到底是适合做盟友,还是做对手?”
龙日狂阳略一思索,随后道:“你说的是对手,而不是敌人。”
“当然。”崇渊点头道:“狼主听得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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