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天呐,我是真该死啊

    “春花秋月何时了?”

    好家伙,这不就是在说这场诗会吗?

    先是美人,后是山水,这不就是春花秋月吗?

    我们刚刚还在感叹,齐王的心里多是一些春花秋月。

    你就直接来了一句春花秋月何时了?

    你是真不怕齐王拍桌子啊。

    毫不夸张地讲,这篇词作的第一句话,就让在场的一众文人们惊掉了下巴。

    不过下一刻,他们的心便又消沉了下来。

    因为后面的三句话,就直接地说明了,这白玉姑娘为什么会对春花秋月无感的原因。

    “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园不堪回首月明中。”

    她在想家。

    哪怕是在此之前,全然不认识白玉的人,也能够感受到这段话里的浓浓愁绪。

    而那些对白玉有所了解的人呢,而那些曾经,听闻过一些白玉的事迹的人呢。

    则是立刻就想到了,有关于白玉的一则传言。

    传言她,本是一个官家女子,只因为家道中落,所以才流落了风尘。

    是啊,我们在这里吟唱春花秋月,可谁又能够想到,那一个人的悲伤思绪呢?

    可谁又能够知晓,那一个人的曾经呢?

    她是不是,也会因为某一个细节而触景生情呢。

    雁飞楼昨晚,是不是吹过东风了?

    应该是吧,毕竟梧桐榉总是在吹东风的。

    可惜雁飞楼并不是她的家,她的故园,已经流失在明月的月光之下了。

    已经不堪回首,不堪思念了。

    冷,明明是盛夏的正午,可众人却感受到了无比寂寥的寒冷。

    仿佛是东风吹过,吹乱了一片花树。

    仿佛是云卷云舒,卷开了一轮寒月。

    于是花瓣飘零。

    于是月色惨淡。

    于是就连李凤心,都忍不住地心痛了一下。

    是啊,我怎么就忘了,我怎么就忘了。

    我怎么就因为她的潇洒和不羁,她的妩媚和风情,而忘了她当下的处境。

    她,终归是已经身处青楼了啊。

    她,终归是已经身不由己了啊。

    都说见字如见人。

    所以她的狂字,会不会就是一种自暴和自弃呢?

    天呐,我是真该死啊,居然还要让这样的一个女子来给我唱风月。

    明明以她的伶仃,根本就不能唱风月。

    明明以她的才情,根本就不屑唱风月。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

    所有的人都沉默着,只有白嫡还在念着诗词。

    奈何眼下,哪怕是白嫡,都已经想入非非了。

    是啊,原来我也并不了解王戊的过去。

    所以从前的她,会不会真的是一个官家的小姐呢?

    只是因为家破人亡,所以才跑到了丐帮,不得不通过一身的泥土来保全自身。

    后来又因为武功大成,所以才恢复了原本的容貌?

    毕竟她既会唱戏,又会作曲,既通音律,又擅诗词。

    这些东西,可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儿可以学得到的。

    是啊,是了,所以她现在,应该也是真的在想家了吧。

    白嫡想着。

    于是他的声音,也在不明不白之间,变得凄凉苦楚了起来。

    她的家里,应该也曾有过一片镶着玉石的雕栏。

    就像是这碧波台上的凉亭一样。

    那些东西还在吗,那些风景还在吗?

    可惜啊,无论它们还在不在,如今的王戊都已然变了。

    然后这篇词作,便也只剩下最后的一句话了。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呼!”

    江河之上,一阵暖风恰到好处地吹过。

    生是吹得人毫毛竖立,乍暖还寒。

    生是吹得人恍若隔世,脊背发颤。

    仿佛心血倒流,情潮澎湃。

    又仿佛神魂解离,散落苍白。

    什么叫做字字扎心,贯穿肺腑。

    这就叫做字字扎心,贯穿肺腑。

    在此之前,恐怕根本就没有人会愿意相信。

    一首诗词,可以听得人心如刀透。

    奈何当下,他们的心的确是痛了。

    痛得,就像是被既温暖又和煦的微风,给一丝丝地剖开了一样。

    是啊,刚刚的他们,不就像是这温暖的微风,硬生生地用花月和笑语,剖开了白玉姑娘那千疮百孔的心吗。

    甚至,我还贪图了她的美色。

    甚至,我还妄想了她的媚态。

    甚至,我还笑话了她的傲骨。

    天呐,我是真该死啊。

    可惜这一首词,或许是有一些偏题了。

    毕竟齐王要的是山光水色。

    但是它却只写了一句水色。

    然而,于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之中。

    又有谁,能够说出这词不好的话呢。

    柳济说不出来,其他的人也说不出来。

    毕竟白玉姑娘,实在是无心写山水啊。

    毕竟白玉姑娘,实在是无心入风月啊。

    她的胸中愁肠百转,我们又如何能够,再去添上一刀呢?

    更何况,这一首词的点睛之笔,就是那句水色。

    就是那句: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这句话。

    便恍若是把之前所有的思绪,都化作了一江春水,冲入了人心内里。

    山水,山水,又有什么样的山水,能够比得上这一句话呢?

    惊才绝艳,皆出其中。

    黯然销魂,皆出其里。

    王戊依旧坐在原地。

    任由微风吹动着她的白衣,任由朱砂点染着一片凡心。

    不过这一次,却是没有什么人敢盯着她的脸了。

    因为大多数的人,都已经自惭形愧了。

    只有李凤心,在恍惚了良久之后,又默默地转过了头来,并满脸认真地看向了王戊。

    “白玉姑娘,我希望你能够如实地告诉我,你是否是,自愿来参加这场诗会的?”

    没错,他的心里已经产生了一个猜测,一个不大好的猜测。

    王戊原本是想要好好作答的。

    不过紧接着,她就想到了白嫡不让她吃干果的行为。

    于是半个呼吸过后,王戊便故作可怜地垂落眼眸,泫然欲泣地反问了句。

    “王爷,我真的能说吗?”

    “你说,我保你没事。”李凤心见状,更是攥紧了拳头。

    “嗯。”

    似乎是有些犹豫,又似乎是下定了决心的王戊,轻轻地抿了抿嘴唇。

    “梧桐榉的人说,如果我不来,不能讨得齐王的欢心,他们,他们就不给我饭吃。”

    “碰!!!”

    下一刻,李凤心就已然把手重重地砸在了桌案上。

    进而怒目圆睁,牙关紧咬,浑身颤抖地低吼道。

    “好,好啊!好一个梧桐榉,好一个雁飞楼啊!”

    怪不得,怪不得这姑娘一坐下就吃点心,吃了一盘还要一盘。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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