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烟冲霄而起,迎风变幻,与那伥鬼并无两样,这是动静更大,势头更猛。
“咄!”刘樵渡雾而起,追那黑烟便打。
剑光闪过“刺啦”一声,似划开破布一般声响, 那黑烟直接被仙剑斩为两截。
然而那分做两段的黑烟绕过刘樵后,又合在一起,依旧朝远处去,貌似刀枪兵刃,伤之不得。
“不怕刀枪,总惧水火!”想到此, 刘樵又急纵遁术追赶。
那黑烟才飞出百十丈,不及五行遁光疾速,被刘樵迎头撵上,这一回却不用刀剑,而是使出三昧火。
“烘烘”火线自窍中飞出,聚成火蛇一条,胳膊粗,数丈长好似火镰悬挂青冥,正好烧在那黑烟上。
黑烟躲避不及,被三昧火燎烧,发出“嗤嗤…”声阵阵,烟云变幻,直欲躲避,奔出火外。
然刘樵早有见计,看它怕火,便又吐口法气, 啐在三昧火上,霎时间漫天火云彤彤。
好似天空都被烧得烙铁一般红, 数十丈火光,把那黑烟包夹于其中, 任它左右冲撞挣展, 亦走不脱身。
“呜呜…”黑烟见此,发出一声尖锐刺耳之音,烟云摇曳之间,竟是“噗…”的炸散开来。
分化无数条黑光,迎风便涨,个个三尺来高,卷着黑风,全是伥鬼模样,一化十,十化百,百化千。
眨眼间,漫天皆是伥鬼,数之不尽,总有数万之多。
那三昧火虽厉害,但终究太小,拦不住这么多鬼怪,瞬间被无数伥鬼钻破火焰包裹。
“呜呜…”满空皆是鬼怪厉啸, 几乎遮天蔽日, 方圆千里,日月无光, 只能见一抹乌黑云彩遮蔽天空。
一时间,千里内无数百姓惊奇,只以为天有异象,或有水、旱之灾愆,遂叩首者有之,唾骂者亦有之。
凡人不知那些皆是鬼怪,修行之辈却是知道。
见这般场景,满空鬼魔奔走乱舞,把方圆千里,但凡有点道行的异人、炼气士皆吓得紧闭洞门,默念祖师保佑。
你道是那些儿鬼怪,能做出这般动静,弄得方圆千里人畜恐慌,仙家心惊?
东边山头有青面鬼,朱髭豹裙持刀舞剑;吊死鬼,突眼长舌流涎水;大头鬼;钻疾身躯弄勾叉;红袍鬼,凄凄厉厉惨叫…约莫数万鬼类邪祟。
西边山头也有朱发魔,獠牙阔口舞剑戟;黄发魔,铁盔甲叶骑弓马;大力魔,身高数丈架罗网;五阴魔,来去无踪摄人心;亦有数万魔头。
这般的,皆是那神幽介士道术变化,着实厉害。
虽皆是虚幻鬼物、魔头,但个个寄托它灵性化身,只一个未死,它便又能借体附身。
随即找个地方把真身一躲,炼万千伥鬼出去采人灵性恢复法力,食人血肉重铸躯壳。
所以青茗子言其难杀,便是因此道术。
此时这无数鬼怪放出,东山一团,西山一营,行军纵马,好似魔兵,各各奋勇争先,反倒一齐喊道:“杀…杀…杀!”
随即青面鬼敲锣,罗刹鬼打鼓,赤面魔舞旌旗,一声号令响,震地喊杀声,无数鬼怪妖魔,持刀架戟,捻弓搭箭,把刘樵四面围得水泄不通。
那妖魔阵中一声大喝道:“那道人,你还有何手段,能挡我百万魔兵?”
“哈哈哈哈…区区鬼怪而已,号令不齐,闻鼓不敢近,何敢称兵?”刘樵一直看着这些鬼怪聚兵扎营,面对数万魔兵,却丝毫不慌。
那妖魔阵中声音道:“死到临头,还说大话,擒来千刀万剐!”
“杀…杀…杀!”无数妖魔擂鼓而进,或架云雾,或腾风沙,或骑马步行,围杀过来。
这无数头颅攒动,总有数万兵马,刘樵可没有常龙的勇力,一枪能独战百万兵,不过他也早有手段应对。
眼见无数刀枪剑戟,勾叉箭矢攒簇而来,刘樵一声长啸,化虹而起,腾空数尺,随即“噗嗖嗖…”一声云雾响,眨眼不见踪影。
“咦…”这些神幽介士所化魔头正自惊疑,呼听一声擂鼓响彻乾坤,四面八方甲叶碰撞、刀枪金鸣声隐隐响起,似远处又有兵马来了。
转头一看,那魔兵营盘外,霎时惨雾隐隐,金戈之气冲霄,细细一看,众妖邪化身不由大惊,只见:
东北天际一朵青云,数十亩大小,上面甲胄光耀日月,拥簇一员大将,青面青须,手持偃月刀,身后一杆大纛,上画腾龙,正是肝神领兵万余。
东南方向,一杆玄皂大纛,插余山顶,无数兵戈攒动,持旄拥铣,亦有一员大将,纵马摇枪,乃胆神领兵八千。
正所谓肝胆相照,遂这二者俱在一方,服色旗号相似,一者在架天罗,一者腾地网。
西方、北方、南方、亦是一般,或皂色、或赤色、或玄色、又来八路兵马。
各色兵甲旗号,或青龙旗,玄武旗,朱雀旗,或飞彪旗,或青蛟旗,或毕方旗,刀枪如林,队列严阵,一语不发,这般雄武之师,人间难有。
却是刘樵下了血本,直接一波干出去十年法力,这些兵马,皆身内十将及八万四千灵光所化。
灵光乃日后身神雏形,目前虽只是虚样子唬人,不能真与天兵天将相比。
但此时或借草木,或借枯枝,或借虫豺以法力化出躯壳,亦算神勇无匹,气力无尽之神兵,不是凡人兵马所能比。
“咚…咚咚…!”云头中,锣鼓响彻,无数兵马,朝包围中的魔兵杀去。
“杀…!”那无数妖魔、伥鬼亦舞动兵刃迎上。
刘樵在十余里外一方山头上现身,盘坐观战,淡定道:“为你这魔头,贫道可下了血本,布下天罗地网,量你无处可逃…”
山谷之中,喊杀声冲霄而起,八万四千天兵,个个神勇,一心要擒妖伏怪。
六万四千妖魔、伥鬼被围在当中,亦是凛然不知惧意,一心要冲处包围,逃出性命。
霎时间,鬼哭神嚎,四下阴云惨惨,八方杀气腾腾,长枪闪得亮如银,画戟幡摇摆动,弓如霹雳弦惊,马吼厮杀长鸣,妖风邪气走石飞沙,祥光瑞气满乾坤。
只杀得天上神人闭户,地上精灵无踪影,炼气士静颂黄庭,地府天关摇动。
九霄上,玄窮高上帝阖目道:“下界仙家伏?妖邪,持吾宝旗遮了天地,免伤生灵无辜…”
早有神吏躬身控背,口称:“上帝慈悲”即取出天帝至宝,似一面玄黑色旗帜,望下界一笼。
霎时间,地界万里一片黑暗,闭了日月星斗,宝旗无风自晃,垂下丝丝瑞气,刀枪水火不能沾,护持周遭生灵免受波及。
此旗又称皂雕云界旗,乃天宫上界一桩之宝,后传于荡魔祖师,扫荡妖氛能免伤生灵,稍稍一掩,便能遮盖乾坤。
却是此时天宫尚无兵可用,有这般仙家练就道兵,上帝亦是见之心喜,遂相助一功。
亦有无数炼气士,虽则惊惧不敢出去,一个个也在洞中无心念经,皆道:“那祥光氤氲的,必是天兵,只盼能够得胜,?伏妖氛,还得天地清平是幸…”
也有那耐不住性子的左道异士,纷纷叫好道:“好家伙,天兵斗邪魔,贫道也有些手痒难耐了…”
这一番好斗,足有顿饭时间,那些魔兵便显露颓势,到底是邪不能升正,且有天宫至宝相助,邪祟无处可逃。
刘樵的灵光能放能收,死一个天兵,一口法力,又能变化出来,所以无穷无尽,杀之不净。
而那妖魔的伥鬼,只是拘来的鬼神,炼成化身,死一个,便少一个,后继无力,遂抵挡不住。
两方皆非凡兵,不会力竭疲惫,天兵越杀越勇,队伍依旧整齐严密,那妖魔鬼怪却是散得到处都是。
杀至日暮时分,已战了数个时辰,妖鬼阵营哄然一声嚷,余下还有数千鬼怪魔头,皆无战心,各自溃散。
或朝山洞钻,或朝岩缝躲,或阴溪涧借水雾遮蔽邪气,或冲天飞起,想跳出罗网遁走。
若是一般的炼气士,见这情形,多半没手段应对,只能眼睁睁看着妖魔化身逃走。
然刘樵这道术,却专门克这妖魔,遂不慌不忙存思法术,道声:“咄!”
霎时雾气腾腾,黄庭道术施展,一些兵马又起变化,须臾间化为飞鸟,大的如鹰隼,小的如蜂雀,似千千万万。
那飞天去的魔头妖气,跑不出百尺,便被这些鸟雀围住,逃脱不得,利爪尖喙,啄得妖气溃散。
另一波道兵,亦化为走兽,大的如熊罴,蜜獾、狡儿,小得如蝼蚁、蝲蛄虫,无穷无尽。
在那些山岩底下,石缝当中,寻摸掏抓,那躲着的伥鬼,亦难逃法网。
还有一波道兵,跳入溪涧当中,入水即生变化。
或黑鱼、螃蟹、虾米,大的如水蛇、鱼鹰、鼋龙等,翻波逐浪,不过少顷,那水中的妖邪,亦落彀中。
“收!”刘樵见此,将身一晃,周天飞禽走兽,虫豺茅草,尽数化做无数毫光,飞入身中。
只那十将,各化做罗网,将一团数十丈的邪气束在其中,正是捉伏的所有妖邪化身。
“仙长…饶命…”那团邪气正是神幽介士本相,此时一边求饶,还兀自挣扎,想逃出去。
只是这法网是十将灵光所化,不是凡物麻绳编制,看似有孔,实则能盛水不漏,任那妖精使劲办法,亦不能钻出。
那邪气见刘樵驾云飞来,忙服软道:“仙长神通高超,小畜服了…服了,求仙长念小畜得道不易,还请饶小畜一命吧…”
言语之间,极尽卑微,毫无此前盖世魔王的气概。
刘樵轻笑道:“你非真服软,亦无归正之心,瞒不得我…”
这妖魔与常龙不同,却饶不得。
常龙吃人,只为裹腹,属于物竞天泽,吃几个饱了便罢,或是少量的,用来延寿,有量,亦有限,可以理解。
换位思考,只能算是人吃鸡鸭鹅,饱腹就行,不会随意把路边的小兽、阿猫阿狗打死。
这神幽介士却不同,分身万千,个个隐匿尘世,不为延寿,也不为饱腹,专门就是修行神通。
它但凡害死一个人,不仅取人灵秀之气炼法。
此人死后,魂魄亦不得超声,又变为它的伥鬼,所以才有无穷无尽的魔兵。
这般的,与常龙性质不同了,如同人类知道熊掌好吃且养生,知道犀牛角珍贵,便天天捕杀一般,不为饱腹,只为利益。
若长久如此,必会把一个物种杀绝。
虽然这妖魔现在还没这个本事,但已有这个迹象了,若不尽早除之,日后真成了气候,难说如何。
“我愿归伏,真心的!愿拜仙长为师,或为奴…为婢,牵马坠蹬…”神幽介士嗡声恳求道。
“呵呵…”刘樵摇头不答,根本没听见耳朵去,而是再想,该用什么手段彻底灭此妖魔。
神幽介士愿意归伏,就算它目前是城心的,但它会那神通,就是再教化,日后也还是忍不住会去练的。
如同人握凶器,杀心自起,无它,追逐力量,是生灵的本性,何况神通大法呢。
想了想,刘樵取幽魂白骨幡,用朱笔在幡上画下秘魔神符,朝那神幽介士笑道:“你有福了,入我贫道宝幡中,可得不死不灭矣!”
言罢,将幡一束,法力催动刚画的秘魔神符。
幡面符节光芒璀璨,似有无穷吸力,将那神幽介士所化黑气朝幡中吸。
“啊…大仙!绕了我…饶命啊…”不管其如何求饶,刘樵充耳不闻,反倒加大法力催使秘魔神符。
神幽介士见此,不禁破口大骂道:“狗贼,你不得好死…”
咒骂声不绝,疯狂想要挣扎逃走,那神符吸力不强,奈何十将死死摁住,无论怎么挣展,亦逃脱不得。
最终只留下一句“我神幽纵死,你早晚也要步我后尘,被人炼成法器…啊…”随即彻底被收入幡中。
幽魂白骨幡吸收这道邪气之后,一时间光芒灿灿,幡面符节寸寸亮起,在刘樵手中不断颤抖,好似欲化虹飞走。
刘樵却大喜道:“本待以此炼就迷天七圣,不想这邪气竟能催生法禁。”
却是幽魂白骨幡有三种神通禁制,第一种黒煞气,第二种幽神金刚,第三种迷天七圣。
前两种,都不算太难练就,唯有最后一种,要设坛引天魔下界,刘樵一直不敢祭炼,恐道行不够,拘魔不成,反受其害。
迷天七圣是彻底的魔法,若是练了,便算入了魔道,而且法器材质禁制不足,也束缚不住无形天魔,反易遭天魔反噬。
所以刘樵突发奇想,打算用这神幽介士的阴神代替天魔,炼个伪劣的秘天七圣出来。
不想收入这团邪气之后,迷天七圣没有炼出来,倒是那黑煞气法禁直接吸收邪气,隐隐间第二道禁制即将生成。
“这般也好,迷天七圣属于魔法,我身为阐教,练了反而不好,就练这黒煞气和幽神金刚,只是傍门手段,不算过线…”刘樵心中暗道。
随即欢天喜地的捧着宝幡,打算赶紧回山祭炼。
正待走时,天边忽然有阵阵仙乐声响起…
——————本章正文已完。
招鬼摄魂,拿来虚空役使;天将兵马,站阵下添八面威风;善能降妖伏怪,能诛邪魅魍魉,周天万物,任意变幻无方…
诚个是:黄庭妙术广大,老祖道德术高——陆西星《封神演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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