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红鱼十五岁那年便在石碑研究领域展露出了惊人的天赋,没多久便被议会发现,向其投去了橄榄枝。
出于对禁区的兴趣,她很快就进入了石碑研究院当中,在十年时间里从一名助手成为了如今研究院最年轻也是最出色的研究员之一,举世闻名。
可以说,她将自己的整个青春都奉献给了禁区石碑,几乎没有社交,终日与石碑为伴,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对石碑有一种常人难以理解的亲切感。
墓园里的这些墓碑跟禁区石碑其实是有不小差别的,否则莫青橙之前就能发现不对了。
可虽然有差异,但薛红鱼却相信自己的判断——
这些墓碑绝对和禁区石碑是同一材质,甚至就是石碑的碑体!
呼吸不自觉便急促起来,她差点就忘记了目前的处境,打算扑过去好好研究一番。
好在她及时克制住了这种冲动。
但前方的白墨显然注意到了她的异样,问道:“怎么了?”
薛红鱼调整好情绪,摇头笑道:“没什么,就是这些墓地……”
她欲言又止,毕竟目前还摸不清白墨的身份和目的,可是又实在好奇,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询问下去。
白墨一愣,脱口而出道:“怎么,你想先预订一块?”
“?”
这话什么意思?!
薛红鱼悚然一惊,差点就要让夜宵动手,然而对方脸上并没有什么奇怪的表情,相反,白墨神色认真,似乎只是在拉业务而已。
“不用了,我还年轻,暂时应该用不上……”她松了一口气,苦笑道。
“是吗,那真是可惜了。”白墨叹息一声,似乎有些遗憾,“你别看我这里风景差了点,其实风水还是很不错的。”
薛红鱼忍不住问道:“可你刚刚不是还说要相信科学吗,怎么现在又说起风水了?”
“风水其实也有点科学的意思……”
白墨一愣,尴尬的笑了笑,“再说了,业务需求嘛,这年头什么都内卷,我总得给墓园搞点卖点不是……”
薛红鱼笑而不语,从目前的接触来看,这个疑似守墓人的家伙看起来还算正常,不过多少有点奇怪,倒是比较符合对守墓人的描述……
她想了想问道:“我有个问题,为什么墓园里的这些棺材都不埋啊?”
白墨沉默片刻,回答道:”“我们墓园的规矩就是这样的,认为棺材里死去的人只是睡着了而已,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醒过来,不能埋。”
“埋了的话……他们可能就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规矩。”
薛红鱼喃喃道,她暗自将这些话记下,很多时候某些无心之言里说不定就藏着某些重要的信息。
她突然难掩好奇,既然墓碑的材质如此特殊,那这些棺材应该也不会例外,里面又葬着谁呢?
眼见白墨还在前面带路,她不着痕迹的取下眼镜,偷偷瞄了墓碑和棺材一眼。
然而这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她差点没直接瞎掉!眼睛通红,泪水止不住的往外流,仿佛被火灼烧过一样。
能力反噬!
想要研究禁区石碑光靠知识积累是没有用的,必须拥有一定的异常敏感度,也就是现在常说的异感,这是超凡者基本都会拥有的一种特质。
毕竟单从表面来看,禁区石碑上无非只有一个名字和一个字母,缺乏异感的人很难触及到真正的奥妙,甚至哪怕是拥有异感的人,也少有人能看懂禁区石碑。
不得不说,吃这碗饭需要天赋。
尽管不想承认,但自从禁区出现以来,超凡者和普通人之间的确产生了距离,这种距离是多方面的,不只是力量差异,哪怕是基因药剂的普及也无法打破两者间的屏障。
超凡者先天便站在了高点,这一点薛红鱼深有体会。
她虽然不是能力者,但却是一名c级修行者。
其实她本来是想走石碑研究院弄出来的咒纹师路子的,毕竟这个职业的开发她也有参与,很想亲自体验一下效果。
不过咒纹师是完全为战斗而生的职业,而她一点都不喜欢打架,也不需要打架——安安静静研究石碑不香吗?
再加上她也不想在身上纹些乱七八糟的刺青,于是便作罢,在众多和她匹配的源石中选择了一样,成为了一名修行者。
没错,常人到死都无法与一块源石进行匹配从而获取道法,终生无法走上超凡之路,而她却能在众多源石中进行选择。
只能说这就是天赋。
薛红鱼的修行道法叫做【真实之眼】,这是一项偏辅助向的道法,作用于眼球。
她并不喜欢战斗,这门道法对她最大的作用在于可以在不借助仪器的情况下对目标进行有效的信息收集,相当于一个高效的信息处理器,能帮助她在研究中少走很多弯路。
目标可以是物品也可以是活物,但主要还是作用在物品身上,这是因为活物的信息是相当多变的,观察起来很耗费精力,越是复杂越是如此,甚至有看一眼就过劳而死的可能。
——这种因为精力被严重损耗带来的负面效果,被她称之为反噬。
而为了不让自己下意识对活物使用【真实之眼】,薛红鱼不得不戴上了特殊的眼镜,避免一不留神误用道法。
事实上,以薛红鱼如今c级的超凡者强度,用真实之眼勉强观察一名c级超凡者都是有可能的,可她居然在看了一副棺材后就受到了不小的反噬,这让她惊骇欲绝。
棺材是死物,是不可能有那么可怕的影响的,她敢保证。
因此这只能说明一点……
棺材里存在活物!
哪怕里面真的是尸体,也不是普通的尸体!
薛红鱼的双眼被泪水模糊,但却咬紧牙关,尽量不让白墨发现自己的异常。
这一下可谓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什么都没看到不说,还被白白偷走了精力。
渐渐的,她毛骨悚然,有一种被无数双眼睛盯上了的错觉。
与此同时,墓园里响起了一阵奇怪的震动声,从混乱到统一,从微弱到清晰,如同猛烈跳动的心脏,发出“嘭嘭”的巨响。
薛红鱼此时才注意到,墓园里的所有棺材居然都在震动!
这似乎是因为她之前的窥伺造成的的……
那些无形的目光十分可怕,几乎要化作实质,尖锐的在她的皮肤上滑动。
她如同被无数利刃架着,无法动弹。
“干什么干什么?”
就在这时,前方的白墨显然也注意到了墓园里的动静,他不满道,“不就是一晚上没回来了,你们激动什么?”
四下无人,他不知道在跟谁说话。
棺材依旧在震动,但薛红鱼却惊喜的发现,那可怕的凝视消失了。
这是……
她猛然看向白墨。
“好好好,都别闹了,我给你们唱歌行了吧。”
白墨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轻声唱道:
“快安睡,小宝贝
夜幕已低垂
床头布满玫瑰
陪伴你入睡
小宝贝,小宝贝
歌声催你入睡
快安睡,小宝贝
月光洒满大地
微风轻轻吹
小宝贝,小宝贝
歌声催你入睡。”
“……”
薛红鱼猛然睁大眼睛,疼得眼泪直流都没有在意——
分明只是一首普普通通的摇篮曲而已,这家伙唱得也没有多好听,然而歌声过后,那些棺材居然真的停止了震动。
……像是心满意足的陷入了沉睡当中一样。
在这一刻,薛红鱼已经基本可以确定,白墨就是守墓人!
不过……
她陷入思索,按照记录中的描述,守墓人应该无法接受异常事物才对,而棺材的震动显然属于一种异常,但守墓人似乎习以为常的样子。
难道说……守墓人在墓园之中的自我修正能力会达到最高程度吗?
她摇了摇头,很快收回思绪。
现在信息不足,妄自分析没有任何作用,不过这里临近东阳城,守墓人的第一手情报显然也是出自这里才对,也不知道那些家伙打的什么算盘,一点都没有上报。
眼见棺材安静下来,白墨无奈的摇摇头,他带着薛红鱼和夜宵两人走到小屋门口,推开房门准备进去。
“这就是我住的地方了……”
他说着就扭头看向薛红鱼,突然一惊,“不是,你怎么哭了?”
因为能力反噬的缘故,此时的薛红鱼刘海下的眼睛一片通红,脸上隐隐还有泪痕,这让他一脸狐疑——
莫非……是我的歌声太好听,所以把她给感动哭了?
“我没哭。”薛红鱼连忙低下头。
“这还没哭?”白墨眉头一挑,“你当我是瞎子还是傻子?”
“我……”
薛红鱼很少跟人打交道,因此不太擅长说谎,沉默了很久才想出一个理由。
她说道:“我想到你之前说棺材里的尸体只是睡着了,而刚刚你又给他们唱摇篮曲……”
“你感动了?”白墨好奇道。
“不,我被吓到了。”
白墨一愣。
“开玩笑的。”
见他一脸怀疑人生的表情,薛红鱼忍不住笑道,“其实我是在想,终有一天我也会像这样睡着,要是那时候有人愿意每天给我唱摇篮曲的话,一定很幸福吧。”
她说的是心里话,在刚刚白墨歌声结束的那一瞬间,她真的莫名产生了这样的念头。
白墨闻言神色一滞,心情莫名复杂了许多,沉默了很久才说道:“不,这未必是什么幸福的事。”
薛红鱼注意到,对方的语气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不过她没有多问,以免过多引起对方的注意,她凝视门上的黄色符纸良久,喃喃道:“这些符纸……”
“符纸?你是说这些小广告吧?”
听见她的声音,白墨回过神来,语气恢复如初,撇嘴道,“我也不知道这些是哪些缺德玩意贴的,小广告都打到墓园里来了,也不怕晦气。”
他义愤填膺,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
这家伙真的是s级的禁忌序列吗……
薛红鱼憋住笑意,试探道:“那要不……你把这些小广告给我?”
此言一出,白墨深深看了她一眼。
薛红鱼心头一惊,正当她以为对方是不是察觉到了的时候,就见对方一脸纳闷道,“你要这玩意干什么?”
“就看看……”薛红鱼讪笑道。
“小广告都要……”
白墨看了一眼门上的“小广告”,只见上面都是些关于治疗不孕不育的描述,顿时心中了然,难怪对方支支吾吾的……
“这些东西贴门上还挺威风的,可以当装饰用,不过倒是可以给你三张。”
他扯下三张符纸,放到了女人的手里,语重心长道:“有病还是得去大医院,注意身体。”
“谢谢。”
薛红鱼自动忽略了对方的善意提醒,此刻注意力全在符纸上,将其视若珍宝,小心折好放进了包里。
她跟着白墨进了屋。
而直到进入小屋为止,那个叫做夜宵的壮汉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你这人还真是沉默寡言。”白墨瞥了他一眼,忍不住感慨,“也好,沉默是金。”
壮汉一言不发。
屋子里没有电灯,白墨点燃了蜡烛,昏黄的火光将小屋照亮。
薛红鱼四处看了看,小屋不大,的确相当简陋,但她无心他顾,的视线很快便被桌子上的一个破烂玩偶狗所吸引。
“这是……禁忌序列 d-丧家之犬?”
她了解很多禁忌序列的信息,瞬间便认出了这东西,起初倒也没多惊奇,可在仔细打量了玩偶狗一会后,她突然头皮发麻。
因为她看见玩偶狗的腿微微动了一下!
并不是她大惊小怪,虽然这只是说明丧家之犬此时存在行动力而已,但其实这并不合理。
关于丧家之犬的描述中有那么一条——
“注三,丧家之犬会主动寻求他人关注和新鲜血液,若长时间得不到目光关注,或长期无血液补充,丧家之犬将丧失行动力。”
墓园中只有白墨一个人,他离开了墓园一整天,显然无法给丧家之犬提供注视。
而丧家之犬也当然没可能在墓园里弄到鲜血,正常来说,缺乏血液和注视的丧家之犬应该会失去行动力才对……
至于它现在为什么还能继续行动,薛红鱼能想到的只有一个解释——
丧家之犬在持续获得目光注视!
这个房间里……不,或者说整个墓园之中,存在着除白墨以外的存在,是他们始终在注视着丧家之犬!
说不定,也正在注视着自己……
薛红鱼脊背发凉。
“怎么,对这东西感兴趣?”
耳边传来声音,她被吓了一跳,扭头才发现白墨正看着自己。
“也没有,就是觉得这个玩偶有点丑。”她平复了一下心情,评价道。
“哪里丑了?这叫丑帅好吧。”白墨嘀咕了一句,很快得意道,“这可是我的一个朋友送我的!”
印象中他一直没什么朋友,更别说收到礼物了,因此这个玩偶狗虽然卖相一般,但在他心目中依旧是一件值得珍藏的礼物。
薛红鱼一愣:“你朋友为什么送你这个?”
她很清楚,活动状态下的丧家之犬是具备能力的,能让范围内的生命降低存在感,但副作用也很明显,使用者会丢失记忆……
她不由猜测守墓人朋友的动机——对方会不会是别有用心?
“不知道。”
白墨摇摇头,把玩偶狗从桌子上拿起来,半开玩笑道,“可能是觉得我们比较像?”
“是的。”
白墨一愣,因为这话并不是薛红鱼说的,而是从那个一直一言不发的夜宵嘴里矛出来的。
见他神色不对,薛红鱼有些头疼,连忙解释道:“你别误会,他这是在接你之前说的话……”
“我知道,不过话虽然这么说……”
白墨看了手中的丧家之犬一眼,神色古怪道,“但我为什么总感觉他是故意的……”
……
“从今天早上开始,一共有五批探秘者进入平等乐园,迄今为止只有一人生还,是一名d级能力者。他出来只剩下了一只右手,双腿和左手都不见了,是靠一只手硬生生爬出禁区的……”
典雅的房间内,助手一脸凝重的汇报着,每每想起当时的情景,他心里就一阵心寒。
许晗坐在办公桌前,无动于衷的翻看着文件,问道:“问出什么了没有?”
手下连忙道:“他只是不断重复着八个字:‘众生平等,早登极乐’。”
“什么意思?”许晗放下文件。
“那家伙已经疯了,很难交流,而且没多久就死了。”助手深吸一口气,“他只是一直说乐园里人人都是平等的,就该放下一切一起玩……基本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
“我知道了。”
许晗思索道,“平等乐园的规则只怕已经变了,否则不可能有那么高的死亡率……这样吧,让那些拍摄公司继续增加探秘平等乐园的奖金,多找几批人进去探路。”
“现在是多事之秋,在获取足够的情报之前,除禁局可不能随便折损人手。”
“是。”助手心领神会。
“动作快点。”
许晗提醒道,“听说这次议会和黄泉似乎都有大人物过来,想来他们都会对这个正在向外扩张的禁区感兴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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