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官,外面的确停着一辆黑色列车,车顶立着禁区石碑,这是一座a级禁区,叫做往生列车,目前并没有异动。”
得到手下的报告后,王岁的脸色迅速变得凝重, 这辆列车的速度比预估中的快了太多,他才刚刚接到上面通知,没想到列车这么快就到了……
“你们是什么人?”
他已经从议事厅的命令中得知了刚刚出现的面具人的大致情况,但却并对刚刚对暮出手的那些人的信息一无所知,因此这个问题是问他们的。
“走。”
然而那些人并没有回话,眼见事不可为, 他们彼此对视一眼, 在为首之人必的命令下, 当即就要撤退。
可此时的杨小婉心情很不好,刚刚险些就没有完成夫君交给她的保护任务,又怎么可能放任这些家伙安然离去?
只见她冷哼一声,红袖舞动,【逆转】无声发动,硬生生的将几人后退的动作变为前进,使得众人非但没有远离,反而和她之间距离在不断拉进。
与此同时,杨小婉的袖子中悄然滑出一把匕首,将其直接对着前方投射了出去。
王岁瞳孔骤缩。
他甚至没有看清匕首是怎么脱手的,一人便瞬间倒地不起,分明只是一把尖细的匕首,居然爆发出了堪比炮弹的威力,将那人的身体直接分成两段,血液四溅。
——s级,绝对是s级!
王岁是a级超凡者,目睹了刚刚那一幕, 他心里其实很清楚, 这一击换做是他也未必能躲过。
抛开一切外在因素以及超凡能力不谈, 评判一个人实力等级的重要标准就是身体素质,因此理论上来说,即便是一个没有任何能力的基因武者也是有可能成为s级强者的。
当然,单纯靠基因药剂堆上去的人是不可能成为s级强者的,连a级都够呛,不然强大的超凡者早就可以量产,身体素质只是判定标准,并不是强大与否的决定性因素。
对于大多数经验丰富的超凡者而言,他们对一个人实力判定就不拘泥于身体素质,甚至在交手之前就能大致对敌人的实力做出判断——那取决于每个人身上的压迫感。
趋利避害,这是每个人的本能。
如果将超凡者比作是水,那么不同等级的超凡者就是不同容量的水,一滴,一杯,一盆……乃至一片大海。
平静的时候他们之间或许区别不大,然而一旦激荡起来就会展露出极大的差距。
一杯水的晃动带来的影响微乎其微,然而大海一旦翻涌,带来的将是天灾一般的海啸,这其中的压迫感完全无法相提并论, 哪怕只是看着,一杯水和一片海给人的感觉也是完全不同的。
因此对经验丰富的人,尤其是高手而言来说,他们单是凭借气息就能很快判断出对手的实力,就如同直觉一样。
而这也正是剑无归等人第一次看到黑海娜和无时,为什么会不约而同的生出一种绝望感的原因——
两人的气息就犹如不可直视的深渊,那是比大海还要浩瀚的领域,让人完全生不出反抗的念头。
因此,即便杨小婉缺乏战斗经验,可s级的实力毕竟摆在那里,当那股碾压般的气息外放之时,在场所有人都心惊胆战,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在不断嘶吼,催促着他们赶紧撤离。
要不是刚刚出手的为首之人反应太快,而她又一时由有些没反应过来,对方是断然没有可能接近暮的可能的。
意识了这一点过后,王岁不由有些感慨,以新娘s级的实力,刚刚其实是没有必要跟他们僵持下去的,她完全可以杀了在场的所有人。
因此不管对方为什么没有在第一时间对他们痛下杀手,都已经算是手下留情的表现了。
而在想到这里之后,王岁突然有些恼怒。
这些贸然出手的家伙既然能毫无阻拦的进入除禁局,显然是有通行证的,那么他们的身份也也很明显,只有可能是东阳城官方的人。
而议事厅刚刚已经下达过命令让他们释放暮了,显然是不可能又派人出来搞事的,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这些人是属于某位议员手中的私有力量。
只有议员才有随意进出除禁局的权限,也只有他们,才会掌握有各自的死士。
没错,死士。
从这几人阴郁的气质,以及面对死亡时的泰然自若来看,他们极有可能是一批死士。
“该死的,这样出手不管是因为什么,都完全算得上是一种挑衅,死士死了不要紧,但这是完全不怕我们被牵扯其中啊……”
王岁心中冷笑不已。
而就当他收回思绪回过神之时,这才惊讶的发现,几人中除了最强的那个家伙之外,其余人已经全部死了,而且都是一击毙命,死无全尸。
而就连这唯一的幸存者能活下来的原因也不是在于他有多么强,而是对方分明有意留他一命。
这家伙虽然有些奇异的手段,反应速度也颇为不俗,但在s级超凡者手中显然不够看。
对方之所以特意留他一命,无疑是为了询问情报。
王岁想了想,虽然猜到了一些小,不过这些来历不明之人的死活关他屁事,索性高高挂起,一边暗示部下悄悄撤离,一边站在原地看好戏。
就在这时,他突然敏锐的察觉到,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似乎朝自己所在的方向一眼,他顿时心头一紧,好在对方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谁派你来的?”
白墨不再看远处的那些家伙,而死低头打量着地上被四把匕首钉住四肢的男人,平静开口。
男人表情麻木,仿佛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他一言不发,突然浑身抽搐,口吐白沫而死。
果然是死士!
王岁心中暗惊,他对死士并不陌生,不成功便成仁,这家伙显然是服下了预先藏在嘴里的毒药而死。
“这……”
见地上的男人居然自杀,杨小婉先是一愣,随即柔声道,“夫君,现在怎么办?要不……我把这些人全杀了吧?”
在她看来,白墨的受伤肯定和这些家伙有关,杀了才好呢。
此言一出,本来还保持着看戏心理的王岁顿时头皮发麻,暗骂这女人这个毒妇。
不是,这些家伙死了就死了,关我屁事啊!
他连忙示意部下赶紧撤离,然后堵在实验室的门口,万一对方突然出手,他起码可以给部下殿后。
好在对面的面具人摇了摇头,制止了那个新娘愚蠢的念头,然后出声问道:“你认识地上的这个人吗?”
空气安静了一瞬,王岁很快便意识到对方是在问自己,于是赶紧摇头道:“不认识。”
这是真话。
“是吗……”
白墨深深看了他一眼:“我看你似乎不简单,那要不然,你帮我猜猜这些家伙的身份?”
“啊这……”王岁迟疑片刻,咬牙道,“我觉得他们都是死士,而死士是没有身份可言的。”
“谁的死士?”
“不知道。”
“不知道没关系,继续帮我猜。”白墨咳嗽了一声,声音有些虚弱。
王岁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权利,可一时也没有头绪,不得不硬着头皮说道:“这我哪里猜得出来……”
“这些人能随意进出除禁局,说明肯定和除禁局存在联系,你猜不出来也没关系,我只好把你们看作是同伙,把你的全杀了。”白墨语气森寒道。
随着话音落下,一股无比可怕的杀气落在了王岁身上,是来自那个新娘的——她的脸虽然被红盖头所遮挡,但此时的表情肯定很阴沉。
“威胁我?可笑至极!”
王遂沉默半晌,突然冷然一笑,高声呵斥道:“真当怕了你们不成?除禁局是什么地方?老子就算猜到了什么也不会告诉你们的!”
他一脸无所畏惧的表情,随即便在所有手下震惊的目光中,从身后一人手中夺过一把机枪,对着前方疯狂扫射了起来。
枪响声不绝于耳,一整个弹夹被全部扫空。
然而对面的白墨三人却是不躲不避,似乎全然不把这些子弹放在眼里。
而部下们的表情也逐渐变得古怪……
事实上,白墨等人的确没有躲闪的必要。
因为王岁的子弹全部都射歪了,压根没有射向他们,甚至还有几枪精准的击爆了实验室内的摄像头。
见此,王岁身后的双胞胎女孩瞬间明白了这家伙想要做什么,不由嘴角抽搐。
不得不说,这对双胞胎几乎看不出任何区别,容貌发型完全一致,就连嘴角抽搐的样子都差不多,仿佛从镜子中走出来的一样。
而果然不出她们所料,只见随着摄像机毁坏,王岁直接丢下机枪,又左顾右盼了一番,眼见房间内已经不存在任何摄像头,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脸上的愤慨之色也消失不见。
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讪笑,连忙解释道:“不好意思,体谅一下,我也是要吃饭的,不能在上面的人眼皮子底下说他们坏话。”
开玩笑,既然议事厅的某些家伙居然胡乱行动,不把他和部下的性命放在眼里,那他肯定是要还回去的。
只是这个背刺的过程显然不能太明显,起码不能让那些王八蛋看到不是……
“说吧。”白墨平静的说道。
王岁收敛笑容,正色道:“我猜测这些人应该是议事厅的某个议员派来的,据我所知,他们都养有自己的死士,只不过具体是谁,我不知道。”
“嗯?”白墨顿了顿,“不知道继续猜。”
王岁心中叫苦,心说现在什么线索都没有我猜个屁呀,但迫于压力,他还是大致提出了自己的一些猜想。
反正往自己看不爽的那些议员身上猜就是了……
听了他的话,白墨点点头,似乎若有所思,紧接着,一大团阴影突然从地下冒出,将他和杨小婉,以及暮三人一起包裹,融入地板消失不见。
这使得对面的王岁瞬间傻眼了,他还在担心着万一对方继续逼自己猜怎么办呢,谁知道对方居然就这么走了。
等等,他该不会是去找那些议员的麻烦去了吧……
王岁倒吸一口凉气,正琢磨着,身边突然响起了部下的询问声。
“长官,就这么让他们走了吗?”
“废话,你觉得我们留得住他们不成?”
他没好气的说道,“还好对方并没有对我们动手的意思,那么容易就把他们打发走,你们都该烧高香了。”
“可长官你拿议员当挡箭牌,是不是不大好啊……”
“什么挡箭牌,实话实说罢了,我的猜测难道不合理吗?”
王岁摇头道,“况且你以为这些家伙就是傻子吗,哪怕我不说他们也猜得到,甚至真的连我们一起杀了。”
“可是……”
王岁一把拍在那人脑袋上:“还可是什么!老子是在救你们,他们刚刚真的想过杀死我们所有人,我拦不住的!”
众人一惊。
四周安静下来。
王岁叹了一口气,然后问道:“对了,往生列车有什么动静没有?”
“有,它刚刚开动了。”
“开往了哪里?”王岁面色一变,连忙问道。
“往西方开走了,看样子应该是打算离开东阳城。”那名部下迟疑片刻,分析道。
“离开?”
王岁一愣,先是松了一口气,可又莫名感到遗憾。
其实他心里多少是有些期待对方去找那些愚蠢的议员一些麻烦的,相信这也是大多数人的期待……
片刻后,他收起思绪,看向地上死状凄惨的尸体。
“查查这些人的身份,再问问有没有人认领,查不出来也没人认领的话……就把他们烧成灰扬了。”
如果真的是他所说的这种情况的话,那这些人的身份显然就可以确认了,他们的确是死士。
王岁的气质和之前面对白墨的时候有了明显的不同,担忧道:“也不知道平等乐园那边是个什么情况,怎么连这种怪物都出现了……”
而在他思索之时,迅速折返回东阳城的剑无归等人也都在天上看见了正在离去的往生列车,顿时心生不妙。
然而当他们注意到整个东阳城并没有出现任何骚乱之后,这种不妙之感顿时又变成了迷惑。
陆展和刘青青坐在同一架直升机中,陆展看着身边摇头晃脑的女孩,突然压低声音问道:“他之前是不是跟你说过什么?”
“没有啊。”
刘青青一脸茫然,脑袋摇的跟个波浪鼓一样。
陆展微微叹息:“可我甚至还没有说‘他’是谁……”
刘青青心中一突,连忙打了个哈哈:“管他是谁呢,反正没说过。”
“他有没有他要去哪里?”陆展又问。
听见这话,刘青青自知恐怕是无法瞒过陆展了,于是只好松口。
她小声道:“没有说,不过他说会回来的,还说如果哪天遇到危险了,我们可以去他的墓园里躲一躲,但是不能乱碰里面的东西。”
“危险?”
陆展心头一跳,思忖了一下所谓的危险可能的来源,然后问道,“又说危险是什么吗?”
“没有。”刘青青摇头。
“还有别的吗?”
“有。”刘青青的神色严肃了几分,“他还说了,这个世界很快就会迎来一场大变,让我们做好准备。”
世界剧变?
陆展面色一变,这无疑是一个相当重要的情报,于是追问道:“具体是什么变化?”
“没有说。”刘青青摇头道。
她当然也想得到这些有用的情报,但是白墨并没有告诉她。
陆展思索良久。
如果非要说如今有什么事称得上是“大变”的话,那么禁区的扩张无疑符合这一点,所以……会和禁区的扩张有关吗?
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或许红色信封上之所以强调不能让守墓人苏醒,并不是因为守墓人会给这个世界带来多么大的危害,而是在于……
守墓人的苏醒就如同一个信号,将预示着一个更加糟糕的时代的到来。
陆展有些头疼。
他需要立即将这个情报上报。
而当众人来到实验室,从王岁口中得知了之前发生的事过后,陆展这才彻底确定,白墨恐怕真的已经离开了。
安全区并不大,他们再相见的日子或许不算远。
只是不知道,两人再相见时会是怎样的一番光景,双方的立场……又会是如何。
……
夜色深沉。
没有人注意到,一条黑犬进入了东阳城,并缓缓来到一个房间门前。
目前只有几个零星的守卫。
由于平等乐园剧变以及强大入侵者闯入实验室这两件事,东阳城大部分的力量都被抽调,绝大多数注意力也都被调转。
因此相较之下,这里所发生的事似乎暂时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连看守者都只是几个持枪士兵。
黑犬轻易便避开了这些士兵的视线,进入了房间之中——
这是艺术家的房间。
他就是在这里莫名身死,死因至今不明,只有嘴巴被撕掉,疑似是秘密商店所为。
而黑犬则无比很清楚,这家伙的确是因为秘密商店的袭击而死的。
这其实是命运之神计划中的一环,也由它出于兴趣才进行实施的。
……它想看看命运之神打算做什么。
由于记忆模糊,此前黑犬并不知道命运之神这样做的目的,它只是猜想,作为计划的第一环,艺术家的死或许只是为了吸引东阳城的部分注意力,为的是便于别的计划可以更好的展开——
然而后来它才发现自己想错了。
相比于平等乐园的轰动整个安全区变化,这里所发生的一切简直跟鸡毛蒜皮的小事一样,压根就没有人留意。
因此,与其说是艺术家的死是为了给别的事转移注意力,倒不如说……是今天发生的所有事共同吸引了所有注意力,从而让众人忽略了艺术家之死!
——连黑犬都一度沉浸在平等乐园的“好戏”当中,差点忘记了这件事的发生。
正因为意识到了不对劲,黑犬才会急忙离开平等乐园赶回来确认情况。
艺术家之死存在不少疑点,因此许晗之前下过令说要自己亲自调查,所以现场并没有动过,艺术家的尸体也还躺在原来的位置——
然而并没有。
整个房间什么都没有变,唯独少了一具尸体。
艺术家的尸体。
地上多了些带着淡淡血迹的残缺脚印,就好像……尸体自己走了一般。
黑犬的心情不可遏制的沉重起来,突然倒在地上,失去了所有气息。
与此同时,遥远地方的某个房间,一个青年缓缓睁开眼睛。
左耳耳垂的玫瑰耳钉微微发亮,在黑暗中闪动着异样的光泽,很快便黯淡下来。
就在刚刚,青年舍弃了对黑犬的控住权,同时舍弃了中间载体,并抹除了一切痕迹,可谓是完全遮掩了自身的存在。
可即便如此,还是有一种若有若无的不详预感在他心中不断浮现,仿佛会有什么危险的事情发生。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玩大了——
艺术家的死果然存在问题!
而这一点恰好是命运之神计划中的一环,也就是说,它其实并非无意义,而当出现意料之外的变化,就意味着连青年都被命运之神耍了。
细想一下,他出于兴趣去完成命运之神的计划,又何尝不是一种被命运操纵的表现呢?
尸体的莫名消失让青年有种异样的熟悉感,他突然想起来了一件事——那就是之前命运之神的“复活仪式”。
当时的命运之神本来是打算借一具人类的身体来完成复活的,占据容器是每个神明都掌握的手段,只是在青年的干涉之下对方才变成了狗的身体,最终被杀。
也就是说,这具尸体的“复活”或许也存在类似的意义……它说不定就是一个容器!
难道说……命运之神借由艺术家的尸体复活了不成?
这个猜想太过可怕,青年的呼吸都不由停滞下来,可很快又摇摇头。
……不对。
命运之神之前的一切行动都需要经由他这个“仆人”之手,这是因为对方本身是并不具备直接和外界接触的能力的。
强行接触必须依靠媒介,比如之前黑海娜就是利用了一个逃离平等乐园的将死之人,这才成功将三流小镇的居民影响的,如果没有那个人,她可无法干涉到禁区之外的事。
而命运之神和艺术家之间压根不存在任何联系,连一次接触都没有,中间当然也就没有媒介可言,命运之神又怎么可能出手?
不对……
就在这时,青年突然想起了一件被自己所忽略的事情。
命运之神和艺术家之间其实并非不存在媒介……他们之间有一个共同接触过的人,那就是暮!
青年倒吸一口凉气。
暮和命运之神曾在掩兽山有过接触,而暮此后又是被艺术家所“抓捕”的,如果非要说两人之间哪里存在联系的话,那么最大的可能无疑就是这里。
只是……
如果命运之神真的在暮的身上留下了媒介的话,那以后者的能力应该不至于无法察觉才对,怎么可能安然成为媒介?
青年百思不得其解。
时隔漫长的岁月,他还是第一次感到了头疼。
如果命运之神复活,那对他而言绝不是一件好事。
“看来需要避避风头了啊……”
黑暗中响起一声呢喃。
无论如何,不管“复活”的是不是命运之神,但有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
在已经消失的艺术家的那具尸体内……藏着一个来自遥远过去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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