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女尸说了很多埋棺地中曾经发生过的趣事,从东扯到西,中间经历了很长的时间跨度。
不过除了最开始说的那件事之外,其他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白墨没有太大兴趣。
这家伙疑似知道很多事,但似乎仅仅局限于埋棺地之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说不定比那个拿着拐杖的家伙知道得还要多……
白墨收回思绪,说道:“你说了这么多,我还是不知道你是谁。”
他很清楚,眼前的女尸并非之前的女尸,这具尸体似乎只是一个空壳,作为用来承载对方意识降临的容器,至于对这家伙真正的底细……
白墨一无所知。
女尸平静道:“现在还不到你该记起我的时候,所以我不能说——别生气,这可是你曾经反复叮嘱过我的事情。”
白墨看着对方的眼睛,似乎在分辨这句话的真假。
“这是我们曾经共同定下的戒律。”
女尸毫不回避白墨的视线,补充道。
白墨沉默片刻,低声自语道:“是吗?但我总觉得你有些可疑……”
虽然在喃喃自语,可他并没有刻意压低自己的声音。
女尸不由失笑,笑声依旧生硬:“作为一个连自己都可以欺骗的家伙,你当然会觉得所有人都可疑。”
白墨没有接话,问道:“这具尸体莫名其妙动手把我抓进棺材里,这是你的安排?”
“当然不是。”
“那就是‘我’的安排?”
“荒谬。”
女尸神色古怪的摇摇头,然后认真道,“其实你完全可以直接承认你垂涎这具尸体的姿色,所以想近距离接触一下,大可不必编什么借口——喜欢尸体而已,我又不会嘲笑你的口味。”
白墨嘴角抽搐,不理会这家伙的胡言乱语:“真的不是你安排的?”
“当然不是。”
“那她脖子上的蝴蝶……”
“这东西的确可以唤醒我,但请相信我,它的出现同样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女尸打断白墨的话,三两句就把一切推得干干净净。
“不过如果以后你还想找我的话,就需要再找到一具像这样拥有蝴蝶纹身的尸体,用同样的办法唤我出来。”
“我知道了,不过现在你得先让我出去。”白墨说道。
他要尽快离开棺材。
“抱歉,这可不是我能决定的。”
女尸戏谑般的笑了笑,随即闭上眼睛。
白墨正想说话,却突然察觉到女尸身上的气息发生了改变,再度睁开眼睛时,已经恢复了最开始的冰冷模样——
看来那家伙离开了。
与此同时,他敏锐地察觉到,女尸脖子上的蝴蝶纹身已然消失不见,只留下了点点血痕,这东西似乎类似于一种一次性的召唤法阵。
“古怪的家伙……这真的是来自‘我’的安排吗?”
不顾女尸恶狠狠的眼神,白墨默不作声的思索起来。
就在此时,他突然如遭重击,胸口剧烈的一痛,一口血差点喷了出来——
这具女尸居然刚重新上线就狠狠给了他一拳。
白墨下意识看了自己手肘的位置一眼,默默收回了手。
而他也是此刻才突然注意到,女尸的这一拳并没有用之前掐他脖子的那只左手,而是换了一只手。
而且对方的手上似乎攥着什么东西……
另外,这家伙的表情虽然格外凶狠,但和最开始那副想杀死自己的样子似乎有所不同——这一拳的力量很大,但并没有太大的杀伤力,相比于想要杀死他,反倒更像是一种提醒……
提醒什么?
在这一瞬间,白墨思绪急转。
很快,他试探性的挪动胳膊,也不管会不会碰到什么不该碰的地方,经历了一番周折,好不容易才摸到了对方的拳头。
值得一提的是,女尸这次居然没有挣扎反抗,而是悄然把拳头松开,将一个类似布条的东西丢入了白墨手中。
在此过程中,她的表情依旧格外凶狠。
白墨心头一动,不动声色的将那个东西抓住握紧,并没有选择立即查看。
不过就算他想低头看,此时也没有足够的空间。
然而就在这时,女尸突然张大嘴巴,似乎无声的嘶吼了一声,表情变得无比狰狞,狠狠掐住了白墨的脖子。
随着一股可怕的杀意,四周的温度骤然降低,冰冷刺骨。
她的动作实在太快,以至于白墨完全无法反应。
然而或许是由于她的动作太过剧烈的缘故,巨大的力量瞬间就使得本就脆弱的棺材四分五裂。
木屑四散,两人从崩解的棺材之中滚落出来,同时出现在木屋之中。
女尸依旧死死的掐住白墨的脖子。
而白墨似乎是被女尸的突然袭击吓傻了,居然没有做出任何反抗,女尸则是毫不留手,巨大的力量几乎要捏碎他的颈骨——
她似乎不再想被埋棺地的规则所束缚,想要杀死白墨,表情狰狞得可怕。
白墨的嘴角溢出鲜血,意识逐渐模湖。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脖子上的力量一松,然后就看见女尸的身躯被一阵红光笼罩,紧接着化作光点,一点点消失。
她的脸被红光所笼罩,完全看不清表情。
这一切说时迟那时快,但其实是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眼见威胁消失不见,白墨立即躺在地上剧烈的咳嗽,然后大口大口的喘息。——
只差一点点,他就被真的那具女尸给杀死了。
好在运气还是站在了他这一边。
棺材被毁,就意味着这具女尸失去了在埋棺地中继续存活的资格,因此被埋棺地的规则给杀死了。
那道红光就是埋棺地规则的显现。
这本来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但白墨却高兴不起来。
他活了那么长时间,怎么会看不出来这具女尸刚刚是在刻意求死?她之前就掐过一次白墨的脖子,一回生二回熟,分明完全可以在不破坏棺材的前提下对他出手,然而却恰好毁掉了棺材……
这是在演戏!
只是不知道……她想杀死自己这件事到底是真的还是演的,白墨真的感觉自己差一点就死了。
他从地上坐了起来,摸了摸脖子,上面依旧印有青色的勒痕,触碰后便火辣辣的疼。
短暂的休息了一下,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张开手看着掌心的破烂布条。
这块布条应该是从某件衣服上扯下来的,材质看上去像是丝绸,上面没有任何图桉,平平无奇。
白墨将布条展开,然而当他看到布条上用血液所写的几个字之后,将是难以形容自己的心情,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
“真是有意思。”
半晌,他缓缓吐出这么一句话,将纸条重新折好,放进了包里。
布条上其实只有短短四个字,但透露出的信息却格外可怕——
“千万别信!
!”
扭曲而疯狂的字迹似乎在说明着书写者内心的惶恐不安,而从暗红的色泽来看,则看得出这张布条是很早以前就写下的了。
空气中似乎悄然多了几分凉意,顺着白墨的嵴椎向上爬。
千万别信……
白墨不知道这句话指的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这句话和刚刚这件事到底有没有关系——是让自己不要相信附身在女尸身上的那个家伙吗?
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不该相信的又该是那家伙的哪句话呢?
即便是白墨的阅历,此刻也不免有些头疼。
如果他真的曾经放弃了自己的部分记忆的话,那么此刻无疑有些自己给自己挖坑的意思了,居然完全看不清眼前的局势……
恍忽间,他突然想起了附身在女尸身上的那家伙对自己的评价——
“一个连自己都可以欺骗的家伙”。
对方说出这句话时的语气颇为古怪,意味不明,不过这种评价本就无所谓正面还是负面,白墨沉默许久,长叹了一口气。
尽管很值得在意,可眼下并不是思考这件事的时候,他始终记得自己此行的目的——那就是尽快找到清道夫,恢复部分力量。
无欲随时都有可能醒过来,那些眼睛也有很大的问题,想要占据主动权,他就要比对方更快。
更何况几次险死环生,也让他越发想重新得到力量。
尽管抱着这样的念头,但白墨并没有大意的立即离开木屋,而是打开一道门缝,朝外面观察了片刻——
没有人蹲守的迹象。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那个钓鱼的家伙放弃了,或许他只是学聪明了,打算换另外的方式动手也说不定。
然而白墨没有时间可以浪费,又仔细观察了一段时间,见迟迟没有异常,这才小心翼翼的离开了木屋。
尽管能力尽失,但他的底子依然存在,动作格外敏锐,行动过程中并没有发出太多声音,继续按照之前的办法找寻清道夫的踪迹。
所谓清道夫,指的其实便是埋棺地中可以自由行动的一种尸体,它们可以自由进出小木屋,其任务便是清理那些棺材里“活过来”的尸体。
也就是说,之前东阳城中由于遭受诅咒而来到埋棺地的人,大部分其实都是被清道夫给杀死的。
埋棺地中只需要死人,其他都是碍眼的垃圾。
一路上虽然依旧有各种奇形怪状的生物追逐搏斗,但居然意外的风平浪静,不知道为什么,那个钓鱼的家伙似乎打消了对自己的觊觎。
白墨一直保持着警惕,始终紧挨着小木屋前行,这样下来,一旦意识到不对劲他就可以立即冲进木屋之中,寻求棺材中那些尸体的庇护。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木屋中尸体的实力不一,因此这个过程就好像开盲盒,偶尔开到一些奇怪的东西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过白墨似乎并没有这个机会,他一路上都没有再遇到任何危险,自然也就不用进入小木屋躲避,没多久就看到了一只在木屋外游荡的人形生物,穿着腐朽的衣物,看上去颇为呆傻。
埋棺地中的怪物几乎都并非人形,因此只是略微观察了一下,白墨便确定了眼前的尸体就是自己想找的清道夫。
清道夫的前进速度非常慢,血肉腐烂,彷佛一只动作迟缓的僵尸,漫无目的四处游荡。
事实上,在大部分时间里,清道夫都会保持这样一个状态,只有当察觉到某座木屋有奇怪的波动——也就是有尸体想要‘活过来’的时候,它们才会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前往事发地,对其进行扼杀。
面对不起眼的清道夫,那些庞大的怪物往往会避开它,胆子大的最多也只是在观察一段时间后便收回目光,无视这家伙,并不敢出手。
在埋棺地之中,清道夫便是规则的代言人,如果没有必要,当然没有生物会不开眼的招惹它们。
然而此时此刻,却有一个家伙打起了它们的主意。
白墨始终紧挨着木屋,预防着随时可能出现的风险,然后悄然向着清道夫接近。
他的气息似乎并不属于一个生者,因此哪怕清道夫有所察觉,也只是在远处停下脚步,略显疑惑地侧了侧脑袋,之后便没有再关注身后的白墨,继续漫无目的的走着。
白墨心头一松。
自己更改过的存在属性并没有变化,这间接说明埋棺地的基本规则也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动——这无疑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否则别说借助清道夫恢复力量了,只怕他在接近的第一时间就会遭到对方的追杀。
他屏息凝神,小心翼翼,一点点的拉近和清道夫之间的距离。
当距离得足够近了,他自然也就看清了清道夫的全貌。
其实清道夫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它只是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浑身散发的臭味和木屋之中的如出一辙,动作也迟缓的过分。
不过如果谁敢把它当做普通的丧尸看待,那么绝对会倒大霉。
因为种种原因,这万年来埋棺地中出现了无数生者,但无一例外都死在了这些尸体手中,并当做垃圾一般埋在土壤里。
——它们是埋棺地中的噩梦。
白墨虽然谨慎,但速度却不慢,没多久就来到了清道夫的背后。
然而就在他准备动手的时候,却见眼前的清道夫的动作突然一滞,脑袋微偏,看向了某个方向。
一股可怕的威压瞬间降下。
下一秒,它的身形从原地消失不见,可怕的速度带起一股强烈的飓风,地面开裂,黑色风沙漫天。
高速移动的清道夫就好像是一把钢刀,除了沿途的木屋之外,挡在路上的所有存在都被它尽数切裂,几只怪异生物更是被拦腰斩断,没多久就成为了一只巨猿的盘中餐。
就这样,清道夫以无可匹敌的威势离开了。
白墨愣在原地,脑袋上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不是,我眼看都要碰到这家伙了,这个时候埋棺地中居然有新的生者出现?
这是在逗我吗?
——能让清道夫突然如此激动的,只有木屋之中出现的生者。
然而既定的事实无法改变,此刻换目标也未必能快速找到另一只清道夫,因此白墨只能耐着性子,沿着清道夫离开的方向快步追了过去。
一路上一片狼藉,似乎在标明听道夫的路线,地面正在一种缓慢的速度缓缓修复。
好在那个突然出现的生者离这里并不远,白墨没多久便赶到了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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