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停歇,清晨来临。
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也不知道一夜过后有多少人能享受到,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感受到了昨夜大雨的可怕之处。
来自禁区的压制消失,失灵的电子设备总算恢复了正常,通讯也重新建立,很多人在第一时间便开始联系起亲密的人,电话打个不停。
而这些这和白墨无关。
他此时正带着莫名兴奋的杨小婉往无际城方向走去。
地上一点积水都看不到,全然看不出昨夜大雨的痕迹,只能不时在路上看到尸体和血迹,像是在诉说着昨夜的残酷。
白墨和杨小婉对此视若无睹,前者一直在思索着什么事,后者则毫不在意,步伐轻快,左顾右盼,就像是出来郊游的一般。
如果被其他人看到这一幕,且不说杨小婉这身奇怪的装扮,光是看到她那副欢欣雀跃的样子,或许就会怀疑这家伙是不是不知道自己在危险的缓冲区里。
“你在干什么?”
看着不知从哪摘了一朵小白花,又不时看向自己的杨小婉,白墨终于忍不住的问道。
“夫君难道不觉得这朵花很好看吗?”杨小婉忽而伸出苍白修长的手,将小白花小心放到他手中,高兴道,“送给夫君!”
白墨一把将小白花捏成粉末,冷然:“我对这种东西不感兴趣。”
杨小婉也不在意,又或者早就知道白墨会是这种反应,不知又从哪摸出一朵可爱的小红花,笑着说道:“但是奴家很喜欢呢,真想让夫君把它戴到我的头上……”
她似乎有些期待,忽然语气遗憾道,“只可惜夫君连盖头都不愿意为人家揭开,或许奴家今生都等不到那天了吧。”
白墨很认真的点了点头:“你说得没错。”
杨小婉闻言愣了一下,紧接着“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掩嘴道:“没事的,虽然不知道夫君对奴家做过什么,但奴家醒来后就感觉浑身充满了力气,所以这辈子应该会很长很长吧,奴家可以一直等。”
她把手中小红花的花瓣一一摘下,轻轻抛向空中,静静的看着它们随风飘散,然后将双手置于小腹前,像是恢复了最开始见面时那副恬静端庄的模样。
白墨看了她一眼,一路上一言不发,路过一棵老树时,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问道:“万一没那么长呢?”
“嗯?”
杨小婉脚步一顿,微微歪了歪脑袋,像是没听懂他的意思。
“我说,万一你的这一生没你想象得那么长呢?”
杨小婉仔细想了想,温婉笑道:“那也没什么啊,奴家已经活得够长了。”
她虽然早就死了,年纪永远停留在了少女时期,但灵魂却在掩兽山上存活了很长时间,虽说大多时候浑浑噩噩,甚至受到命运的摆布,但一生的长度确实足以超过很多人——
虽说这一生相当不完整。
白墨澹澹道:“我说你之后的一生。”
“那也没关系。”
杨小婉指着前方的老树,“这棵树活了很久了吧,但树上那些花绽放的时间都不会长,不过这也无所谓,只要好好开过一次就够了,凋零的时候说不定反而更惹人怜惜呢。”
她轻笑道,“奴家也算开过一次了,所以什么时候凋零都没有关系,就算夫君想让奴家做些什么也无所谓的,真的。”
杨小婉的心思比白墨想象中的要细腻太多,似乎已经隐约猜到了什么。
可即便如此,她的笑声依旧发自肺腑。
白墨神色不变,注视老树片刻,又问道:“你会后悔吗,跟我离开掩罪山吗?”
“不后悔。”
杨小婉歪着脑袋说道,“离开那座山后才算是奴家真正开花的时候,尽管才醒来没多久,奴家就已经有一种自己好像活过来了的感觉……或许这就是自己命运的感觉吧?”
相比于之前,她的身上似乎多了许多朝气,这和融合了黑海娜的身体后恢复生机脱不了干系,但更多应该是心态的变化。
“不后悔就好。”
白墨平静开口,没有再多说一句。
然而当之后路过一个草丛时,他忽而从中摘下了一朵红白交加的妖艳花朵,随手丢到了身边的嫁衣新娘手上。
“夫君?”
杨小婉愣了一下,然后欣喜道,“这……这是送给奴家的吗?”
白墨没有直接回答:“我觉得这个比较适合你。”
“是吗!”
“杨小婉看了看手中红白交加的花朵,显然十分雀跃,分析道,“是因为夫君觉得奴家又纯又艳,清纯又妩媚吗?”
这是哪里学来的鬼词……
“不是。”
白墨的嘴角微微勾起,很快便敛去,“这花叫红白茶,生有尖刺,尖刺上有毒,被扎到会让人变蠢。”
杨小婉张了张嘴,有些羞恼的抬起手,想了想或许是舍不得,又将小拳头放下,问道:“夫君是在说奴家蠢吗?”
“谁知道呢?”
白墨微微摇头,这家伙当然不蠢,反而很聪明。
不过……
像这种明明早就看得到未来的结局如何,却还是不可肯说一句后悔的家伙,不是蠢又是什么呢?
……
当白墨来到无际城的城门前时,杨小婉已经消失了。
她重新回到了生死烛中。
本来这家伙还有点不乐意,一个劲的说想和夫君一起好好看看这个世界,但白墨仅仅用了六个字就让她老老实实回去了,而且还是一副很高兴的样子,也不知道抽的什么风。
城门前立着一个金发红裙女子,看到来人妩媚一笑,脸上的愁容散去,澹笑着向着白墨走来。
“你回来了。”
她习惯性的就要挽住白墨的肩膀,忽然鼻子一动,将手臂放下,挑眉道:“你昨晚去哪里了?”
白墨瞥了她一眼,平静道:“我没有必要向你汇报。”
“这话还真是让人伤心呢,昨晚的雨那么危险,城内更是下达了全城在家待命的指令,我可是冒着大雨和被城主警告的双重风险才把你送出城的,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对我……”
红糖目中的厉色一闪而过,一脸委屈道,“而且我现在只是在担心你的安危,没别的意思。”
“不需要。”
白墨不知道这女人在谋求什么,但要说对方是平白无故帮自己显然不可能——他也懒得过问,既然大家都是各取所需,他自然没必要在意对方的感受。
红糖沉默片刻,索性也收起了之前柔媚的姿态,声音冷澹了几分:“你的安全我懒得理会,我只是很好奇一点——为什么你身上会有别的女人的味道?”
白墨微微皱眉。
“你可别忘了,想要进入无际城必须要成双成对,这就意味着今天我也将是你的女朋友,昨夜也是!之前怎么样我不管你,但如果在我们情侣期间你身边还有别的女人,我会觉得很恶心!”
红糖说的是实话,她一向很讨厌跟自己关系亲密的男人和别的女人有所接触,之前的几任丈夫就是因为在路上多看了别的女人一眼才被她当街杀死的。
“我们的情侣关系是假的,而且也没有别的女人。”白墨觉得有些索然。
“假的也不行!”红糖胸脯起伏道,“说,你身上为什么会有女人的味道?”
白墨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要离去。
红糖愣了一下,连忙叫住对方:“你要去哪里?”
“我又不是非进无际城不可,没必要在这里跟你玩过家家的游戏。”
“等一下!”
红糖暗骂自己没事找事,连这家伙是什么人都忘了。
也不知道这家伙是不是太监,似乎压根对女人不感兴趣一样,昨晚自己使了浑身解数,就差脱衣服往他床上钻了,这家伙还是无动于衷,反而突然说什么要去城外看看。
她是今早才知道昨晚那场大雨意味着什么的,无际城里莫名死了很多人,包括几位强大的超凡者,听说要不是城主出手,无际城可能会有覆灭的风险。
她愈发怀疑白墨的身份。
看着眼前停下脚步的男人,红糖深吸一口气,脸上重新挂起温婉的笑容,拉住他的手说道:“抱歉,是我太过分了。”
“昨晚发生了很危险的事,你应该是顾虑亲朋的安危才出城的吧,所以我猜你身上的气味应该是昨天那个和你一起来的女孩的,对吗?”
“不是。”白墨言简意赅。
红糖嘴角一抽,她分明都已经给彼此找好台阶下了,这家伙还非要和自己对着干,难道真的以为我缺了他就不行吗!
她挽着白墨的胳膊,自我催眠道:“没事的,反正我知道你不会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
而就在这时,她的鼻子再次动了动,发现白墨整个怀中都有一个陌生的香味,说明他昨晚很有可能拥抱过一个女人……
而且时间还不短!
该死,该死,该死!
她强忍怒意,拉着白墨进入了无际城。
无际城看上去和昨天没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地方在于今天街上的人很少,机器人反而多了不少,给人一种打扫战场的感觉。
红糖看了看身边白墨的神色,试探道:“昨晚那场大雨很危险,你出城后应该有所体会吧?”
“嗯。”
“群主除了出过几次手之外,就没有再告诉我们该怎么处理这件事了,所以我打算让这些机器人检查一下,看看城内有没有特殊的残留物质。”
“昨天的大雨来得毫无征兆,去得也毫无征兆,一滴雨水都没有留下,连我昨晚收集的雨水都消失了,真是古怪呢……”
红糖毫无保留的跟白墨说着自己的所见所想,而白墨最多只是“嗯”一声,一副敷衍至极的样子,搞得她一阵火大。
“今天也要去图书馆吗?”她问。
“不然你觉得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红糖一愣,暗然神伤道:“你对无际城的兴趣中,难道就没有哪怕一丝和我有关的吗?”
“有啊。”
红糖面色一喜,就听白墨接着说道,“没有你我可进不了城。”
她面色彻底垮了下来
要是想指望这男人嘴里能说出什么好话,这辈子只怕是不可能了……
……
与此同时,何尚等人栖身的溶洞。
阿诚将怀中的笔记本电脑递给何尚,一脸严肃道:“阎罗大人,正在尝试联系第二阎罗大人,按照你的要求,这次通话采用了最高规格的加密线路。”
“嗯,你退下吧。”
“是,我会守在洞口的。”
阿诚离去,何尚看着电脑屏幕,轻敲着地面,脑海中再次浮现出幽季所说的话,心情很是复杂。
守墓人居然是人类……开什么玩笑?
听说东阳城获取过守墓人的部分身体组织进行化验,得到的检验结果分明是非人类才对啊,难道说是他们有所隐瞒?
“怎么了秃子,顶着一张痴汉脸,衣服也不穿,还突然用最高规格的加密通道来找我,该不会是想对我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就在这时,屏幕中毫无征兆的响起一个冷漠的声音,何尚看不到人,但光听这声音以及话里的冲味儿就知道是那个讨厌的女人没跑了。
谁又能想象得到,这么一个家伙居然是堂堂黄泉组织的第二阎罗?
“毒舌女,我有正事找你。”何尚正色道,“很重要的事”
“怎么,无际城的任务失败了,你不想灰熘熘的回来,所以想让我帮你?那可不行——话说除了你之外,其他人都回来的差不多了,你可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不中用啊。”
“放屁,我的行动别提多成功了而且还取得了突破性进展!哼哼,你绝对猜不到我这次见到了谁!”
屏幕中安静了片刻,那个女声澹澹道:“哦?守墓人?”
何尚嘴角一抽,恼羞成怒道:“该死,你是不是用能力了?”
“这还用得着使用能力吗吗,你突然摇着尾巴来我面前炫耀,还鬼鬼祟祟的用加密频道,显然是要说我最在意的守墓人的情报啊。”第二阎罗澹澹说道,“这恐怕只有未开化的野蛮人才想不到吧?”
“说什么‘最在意’,你还真是不掩饰啊……”
何尚一脸无奈,这家伙也不知道为什么,对守墓人一直很在意,没人知道原因。
“用不着。”第二阎罗说道,“说吧,我这里没有人进得来。”
何尚迟疑片刻:“关于这个消息,我也不是很确定……”
“没事,哪怕你说守墓人是你亲生父亲我也相信。”
“滚!”何尚差点喷出血来,“守墓人是人类,这件事你知道吗?”
屏幕那边突然安静下来。
“人类吗……”
沉默许久,第二阎罗冷漠的声音继续响起,她沉吟道,“有趣,那守墓人是你亲生父亲的概率岂不是更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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