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域,悬火城,城主站在塔顶,这是悬火城的最高处,借此能遥望远方的血腥战场。
他目睹了天火柱上蛮神被生生抽干生命本源而死,也见证大荒子民口中传颂的古老蛮神被诛杀,只留下黄金的骨架。黄金狮王,吞星苍鬼,灰袍灵体,三尊九像蛮神,在无可撼动者早已不在活跃的时代,他们便是立足尘世之上的王者。
可这三位王者被那道身影视作蝼蚁,而更加诡异的是,在悬火城能感受到他们厮杀激荡出的灵气,能无比清晰的感知到九像蛮神可淹没长空的气血,但对于那个斩杀了狮王的存在,他出了在交手时传出的阵阵灼热金焰外,完全没有任何气息。
在诸灵感知下,这天火柱七百二十蛮神就像在和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东西厮杀。
这样的东西,在不久前就站在自己身旁,他还与对方交谈过。回想起之前的事情,这铁塔般的汉子感觉灵魂深度有寒意在层层发散,渗透进自己的骨头里。
令他猛地打了个寒战。
低下头,是整座悬火城被一块块分开,升起。
修建这些天火柱主城时,地基是凝结的天火,此刻在危急关头,天火再次燃烧,形成熔岩的河流。整座悬火城如同一块块木片般被冲散,汇入天火中离开这片区域。
悬火城民们早已闭锁屋中,屋檐下燃起火光,象征一切就绪。
如悬火这般主城已经很久没有点燃地基下的天火了。
试问有任人能在大荒的地盘上,在南祖神的封地如此造次?至少在城主的记忆中,一次没有,倒是在他翻阅历代城主经历时发现过一次,悬火城,不,应该说是整个南域的灭顶之灾。那时焚天尊者从星宇归来,坠入南域大地深处,将整个南域大地砸的四分五裂,原因不知,只有这个记录。
“凤鸟坠,天倾地崩,神火从大地深处孕育,冲上云霄,火光连星空都染红。”
据说后来南祖神钉下的天火柱便是为了缝补崩裂的南域大地。
太遥远了,时间已不可考究。
点燃天火,挪移城池的主城不止悬火一座,巳火,悬火,还有远方的数十座主城皆燃起火光,转移城中子民。
主城也无法经受这样的冲击力,继续伫立在这里只有被战场的余波摧毁。
城主看着大地上那道延伸亿万里的裂痕,心惊不已,可他无能为力,唯有加紧速度转移悬火城。
敌人太强了。
“真是烂摊子啊。”有人在城主背后低声说道。
城主一惊,猛地回头,一袭大袍在狂风中卷伏,遮住他的视线,内侧是万千妖魔彼此咆哮厮杀的战场绘画,肩甲是银白色的虎首。那男人高大威猛,站在城主的身畔,无论是体态还是气息都全方位压倒了城主,可对方甚至不曾展露丝毫灵力。
这个样貌……城主睁大了双眼。
十祖神,武嗔。
“羲和陈玉呢,按照他的德行,这个时候早该出来了,再怎么不在乎南域,他总得在乎自己辛辛苦苦铸造的天火柱。”男人看向远方的战场。
八条臂膀如此显眼,像横亘在天地间的八座巍峨赤山。
男人看的啧啧称奇。
说这家伙有点手段,狮王都给杀了,饕餮和灵体搁那半死不活地耗着,摆下这么明显的局,现在只怕是就在那等他过去呢。
城主又是一愣,道:“那您此番前来……”
“自然要去。”男人点头,“我既然来了,他又在邀请我,有何不去之理?”
“先打上一场,成败暂且不论,不枉我走这一遭!”
城主正要点头称是,说不愧是以武道参悟众生的祖神,就这般入局,毫不思索。可当他回过头准备开口时,身旁的男人已经消失不见。
一道流光从天空划过,冲入满是硝烟和鲜血的战场,男人不做掩饰的释放自己那远胜尘世的可怕气息,天云在他的大笑声中破开,浩荡碧空充当他的披风,飘落大地的灰烬余火充当他的战甲!
没有言语,没有试探,九座巍峨像跟随流光浮现天穹之上,又瞬间消失,成为他拳风上流转的罡气。这是对力量掌控到了极致,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动作!
对准地面上的玄衣身影,就是一拳!
李熄安抬手,执土行法印于掌心,与之对撞!
鳞爪与铁拳。
“轰隆——!”
地裂天崩,圈形蛛网遍布大地,先是隆起,再是膨胀,喷薄的灵力涌动其中,最后致使这片大地凹陷下去,狮王骸骨落入深渊,周身笼罩猩红光芒、正在逐渐消失的灵体重获自由,那被太行八陉镇压的王血饕餮也得以冲出囚笼。
全都远远遁离,不敢作丝毫停留。
悬火柱倒塌,巳火柱倒塌,以此点为中心,裂痕蔓延,大地凹陷,一座接一座天火柱倒塌下去,隐藏在大地下的岩浆天火形成火柱。
炼狱般的光景。
李熄安退三步,祖神武嗔退两步。
在这凹陷进去的战场中,天空好像距离这里很远,脚下的地块翻开就是熔岩。
李熄安抬起手,覆盖细密赤鳞的手背碎了几枚鳞片。
那个男人揉着手腕,银白手甲上同样凹进去部分。
纯粹的力量较量,看似两者都没占到便宜。但男人清楚,他是先发制人,直远天直击而来,是讨巧的一方。可即便如此,赤龙依旧正面接下,两者在损耗相同的情况下,是他输了一筹。
“只有你一个吗?”李熄安说道。
男人揉着手腕的动作停下来,神情十分不满,“喂喂喂,什么叫只有我一个,祖神一共就十个,我们现在都是在话本里出现了好么。如果不是你闹的这么大,只怕我都不会来,你是外地人,不知道大荒赶路多辛苦。南域距离我的封地哪怕算是比较接近的,那也是一段遥远漫长的路程。”
“啧!说起来我老早就反应过了,为何不去天央抢点跃迁技术回来,可汗老爷们不赶路,没法理会咱们这等人的苦。”
还没怎么交手,李熄安便听到男人一连串的抱怨声。
“吾名武嗔。”男人又说道。
李熄安点头。
过了许久,男人又道:“你倒是报名字啊,道上规矩懂不懂?无可撼动之间干仗名都不报,以后怎么写话本上给人传颂?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了,能不能给自己提点身价?打赢了我也好四处吹嘘,打输了也能找可汗老爷们要补偿,总不能白干活。”
“你很健谈。”李熄安说道。
他觉得这祖神身上那股贱兮兮的气质和李成器有九成的相似。
“我要是说你输便没法走了呢?”李熄安调整呼吸,五行神环浮现。
“你要留下我?”男人笑道,他抓住大袍的一角掀开,其下竟是宽松的白色练功服,用一条兽纹腰带系好。从手掌覆盖至小臂的银色臂甲反射寒芒。
身体略向右转,同时左脚尖里扣,右脚不变,双目如鹰隼平视李熄安。
“请?”男人偏头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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