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令姜一行安全踏上凉州地界,自然也没有再挟制着云丹王子不放的道理。
她回身行至云丹面前,微微颔首致谢:“这一路来,多谢云丹王子相护了。如今西蕃境内多事,那囊家主处想来还等着王子回去主持大局,我便不多留王子了……”
云丹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她既知道那囊一族还等着他,便该早些放他回去。这群大周人,惯会说些漂亮话,可做出来的事,却当真是处处精准扼住人的痛处,可恶得紧!
不过,萧令姜肯依诺放他回去,他终于松了口气,心中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也略微松了松。
“永安公主客气了。周蕃两国交好,那囊一族又与公主有不解之缘,还多次得公主相助,能护送公主平安归周,是云丹之幸。”
他年纪虽不算大,可到底不是那等心无城府的普通少年,纵然心中埋怨不甘,说起场面话来却也不落于人后。
云丹将右掌置于胸前,微微俯身:“此地一别,山高水长,还望公主珍重。”
“珍重。”萧令姜浅道一声,也回了一礼。
“眼下,正是收复松、沙二州的最佳时机。”
此言一出,莫说郭孝兴,便是素有城府的段旭都忍不住心头一阵激荡。
段旭笑着捋了捋短须,道:“还有公主口中的聂引义士,有他率领义兵与咱们里应外合,这收复沙州必然事半功倍。”
段旭与郭孝兴却不觉疲惫,眼中满是期待和跃跃欲试:“依此策而行,收复松沙二州之日可待!”
“一旦沙州收复,接下来,再收复松州便是水到渠成的事了……”
萧令姜就这般在凉州百姓的簇拥中,缓缓入了城。
“走吧,回城。”萧令姜轻叹一声,再抬首时面上便已然没了那份惆怅沉凝。
当初大周内乱,松州与沙州被西蕃趁机攻破强占,多年来,两州遗民皆活在西蕃蛮人的欺辱之下,苦不堪言。
苯教与密宗之战已起,至于未来局势如何,则还需时间来分晓。而身为大周的公主,她要做的,就是护好大周,护好大周的百姓。
他倾身向前,指着舆图上的松、沙二州,将先前与萧令姜所思之策一一道来。
裴攸自年少时便上了战场,在北境立下赫赫战功,其在攻城作战之上的见识自不是一般人能及的。
许是被他的情绪带动,素来少露声色的段旭面上也不觉流露出慨然之意,他俯身行礼,出口之言掷地有声:“下官亦定然不负公主重托、不负两州百姓期冀,万死不辞!”
两者相合,可谓是相得益彰。
她翻身上马,手上缰绳微动,马儿便踏起马蹄向前而去,长长的队伍紧随其后,蜿蜒着向凉州城内走去。
他们本就惋惜,这么一位爱民、能干的公主竟要嫁到西蕃那地界去和亲。没想到,西蕃王上故去,公主平安归来,当真是振奋人心!
她话音落下,裴攸便从袖中掏出一副舆图平铺于桌上:“两位请看……”
“公主与世子要收复松、沙二州?”听到萧令姜的打算,郭孝兴不敢置信地站了起来,激动之下甚至不小心打翻了手旁茶水,洒了一地。
而萧令姜呢,精于谋略和玄术,往往有出其不意之思。
段旭与郭孝兴二人听的认真,时不时开口加上几句自己的见解。
萧令姜微微侧首,看了一眼裴攸道:“关于收复之策,我与世子先前便已讨论推演过。只是西北之地境况,我二人毕竟不如两位了解,具体是否可行,还是要再与二位商议商议才好。”
他们二人,段旭擅谋,长于理政,在粮草调动、后勤保障上自是格外留意。而郭孝兴擅兵,长于带兵打仗,对那攻城略地之法亦别有看法。
“依公主看,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这份恩情,凉州上下都记着呢。
如今,公主竟说要收复松、沙二州,怎能不叫他激动?
萧令姜倒不在意他的失态,点点头道:“松、沙二州驻守将领皆是,如今西蕃境内,苯教诸族集结了部下正向着王都打去,密宗忙于应战,哪里还有精力去顾及此处。”
她立在原处,望着云丹一行渐行渐远,眸中微深。
还未及凉州城门前,便远远看到有百姓民众翘首以望。
看到队伍出现在眼前,早就候在城外的百姓们皆高声欢呼起来:“是永安公主,永安公主回来了!”
休整一夜之后,这连日奔波的劳累也终于退去几分。便在这时,萧令姜与裴攸命人请了凉州刺史段旭与都督郭孝兴来。
大周虽有意将之收回,可近年来西蕃愈发兵强马壮,再加上南、北、东三方皆各有隐患,竟只能将之搁浅。
四人就围着舆图,对那收复之策反复讨论推演、修整完善,等到商议结束,已然是日头西斜的时候。
纵然密宗及西蕃那处无暇顾及,可松沙二州驻军不少,想要就此将二州一举收复也并非易事,需得细细谋划才行。
他眼中满是激昂之气,双手抱拳,冲着萧令姜郑重一礼:“公主放心,末将此番定然不辱使命,收二州、复国土,护我两州遗民重归大周!”
当初,永安公主途径凉州,恰好赶上凉州地动,当机立断将全城百姓迁往空旷处,保全了百姓性命。而后,又立即上书朝廷请求拨下赈济,并修书给附近州郡帮助凉州重建。
“是呀。”郭孝兴哈哈大笑,“我大周偌大的松沙二州竟被那群西蕃蛮子占了去,末将心头这股气已然憋了十几年了,如今终于能一雪前耻!”
萧令姜眼中不由动容:“那吾便在此,代两州百姓、代大周上下谢过两位了!”她双手交叠平放于额前,微微弯腰,向着二人郑重回礼。
流落在外、陷于敌手的松沙二州,该回归故国了。
而那年复一年地忍受西蕃人欺压蹂墉,在胡尘铁骑中默然落泪、苦望王师的两州遗民,也终将迎来他们的期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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