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东京城,雨夹雪已经转成了鹅毛大雪,遮挡的整个天空都是灰扑扑的。
距离地下拳馆大概3个街区外,一个僻静背风的死胡同里,房檐下。
杜蔚国慵懒的靠在墙壁上,掏出烟盒,给面前的年轻人递了根,自己也叼了一根。
“你叫什么?”
年轻人很有眼色,划了火柴,用手笼着先帮杜蔚国点着,这才略微有些结巴的回道:
“我,我叫闵锐,中日混血,有个日本名字叫栗田正彦。”
闵锐的眼底,藏着难以掩饰的畏惧,他确实被杜蔚国给惊到了。
作为一个可以把身体金属化的异能者,多次失手把人重伤,甚至是打死之后,闵锐一直都以为自己是异类,是个怪胎。
惴惴不安的同时,也有点小傲娇,他还以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以后必然天下无敌。
可是,见识到刚刚杜蔚国杀人如割草的狠戾之后,闵锐突然意识到,自己连个屁都不是。
如果杜蔚国想杀他,估计他未必就能比那些拳场的打手撑得更久,能把头颅直接抽爆的铁棍,就算他金属化了,也扛不住。
杜蔚国呼出烟气,语气淡淡的:
“闵锐,好名字,你怎么来的东瀛?”
听见这个问题,闵锐的脸上明显露出了一抹纠结之色,不过略微犹豫之后,还是老老实实的交待了自己的跟脚:
“我是东北呼兰人,48年,老家兵荒马乱的实在活不下去了,我跟着生母逃去了高丽,又漂洋过海,费劲周折来了东瀛,投奔生父~~”
闵锐是中日混血,44年生人,母亲是东北人,生父是关东军少佐,这在那个年代的东北并不鲜见。
后世,8,90年代,东瀛最负盛名,甚至连山口组都不鸟的怒羅权,就是这些旅日遗孤成立的。
只不过,闵锐的运气比较烂,历经了千辛万苦,好不容易在冈山县找到了亲生父亲,母亲却因为殚精竭虑,熬的油尽灯枯,隔年就病死了。
而他的生父,战后创伤后遗症非常严重,不仅嗜酒如命,还神经兮兮的非常易怒,家暴啥的,都是家常便饭。
如果只是这些,闵锐也还都能忍,毕竟三餐温饱还是有着落的,起码可以活着。
对闵锐这样,几乎人人喊打的混血杂种来说,这就足够了。
老话说,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只找苦命人,闵锐才将将苟到了12岁,生父就因为酗酒过度,直接嘎在了雪地里。
就这,还不是最悲催的,更悲催的是,他这个酒鬼生父在外面还有一个姘头。
这女人是个狠角色,他生父的尸骨未寒,她就把房子卖了,值钱的东西一扫而空,直接跑路了。
不仅分逼遗产没给闵锐剩,还给他留下了一个妹妹,同父异母,只有5岁,刚刚断奶,人事不知的妹妹。
而彼时,闵锐的日语都特么还没说顺溜呢。
年仅12岁的混血少年,独在异国他乡,连语言都不通,甚至还带着一个小奶娃,求生之艰难可想而知。
闵锐混迹街头,先后做过乞丐,扒手,报童,门童,底层打手,尝尽世间冷暖,始终都挣扎在生死线上,死里求活。
直到17岁,他在一次群殴的时候,突然意外觉醒了金属化异能,于是开始专门干起了黑吃黑的勾当。
不过闵锐并没系统的练过,仅凭天赋和本能行事,而且他妹妹的身体也异常不好,需要长期吃药。
所以他基本上都是饥一顿饱一顿的状态,异能也是灵时不灵,每次出手,几乎都是伤痕累累的下场,新伤叠老伤,成天病秧秧的。
这次,闵锐的那个病包妹妹更是严重到直接一病不起了,没办法,他只能横下心来,干一票大的。
于是乎,闵锐就盯上了这间地下拳馆,然后偶遇了杜蔚国。
闵锐这会心有余悸,后怕的不行,就刚才拳馆里的那个阵仗,就算他能侥幸赢下对战邪鬼丸的生死局,估计之后也会被群殴,活活打成烂泥。
“闵锐,你妹妹到底什么病啊?”
听完了他的故事,杜蔚国语气淡淡的问道,闵锐眼神黯淡,颓唐的摇了摇头:
“我也不太清楚,闵娜从小体质就弱得不行,总是会莫名其妙的晕倒。”
杜蔚国扫了一眼闵锐的肋下,那里有两根骨头错位了,皮肤淤紫肿胀了好大一片,也难怪他满脸病容。
闵锐虽然是能力者,可以把身体金属化,但是他并没有自愈的能力,也承受不住钝器和重物的击打。
“啧,他这能力好像有点鸡肋呀,行吧,我就当做件好事,勉为其难的收下他吧。”
杜蔚国心中暗忖道,丫的,现在的他,也是狂得没边了。
这特么可是可以随意金属化身体部位的能力者,攻防一体,就算在本来就希少的能力者群体里,也是罕见的存在。
如果被其他组织发现,必然都是如获至宝,当祖宗一样的供起来。
“呐~”
杜蔚国把手边的一个牛皮袋子随手递给了闵锐,里边装了大概1万多美元,还有1300多万日円。
这些钱,都是刚才在吉田麻野的地下拳馆里搜刮来的,里边甚至还有属于他的2000美刀。
“闵锐,这些钱,你都拿去吧,安顿好你妹子,再把自己的伤势也好好处置一下。”
“这,这怎么可以,先生,我,我明明什么都没干~”
闵锐呆呆的抱着牛皮袋,眼睛都直了,杜蔚国不以为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随意:
“闵锐,以后你就跟我混吧,我一个月给你200万日円,这点钱,就当是我提前给你预付的工资了。”
杜蔚国现在富得流油,每天都是金山银海一样的进账,区区200万日円,还特么不到1万美元,他自然是混不在意的。
闵锐怔住了,过了好半天也没说话,杜蔚国挑了挑眉:
“怎么?你不愿意?”
“愿,愿意,先,先生,谢谢您,从今以后,我闵锐这条命,就卖给您了。”
闵锐终于反应过来了,噗通一声跪在雪地上,铁打的汉子,眼圈红成一片,声音哽咽。
孤苦无依的飘零了20来年,今天总算是熬出头了,终于遇见贵人了。
杜蔚国弹碎烟头,大喇喇的说道:
“行了,闵锐,你安顿好之后,就去歌舞伎町的神庭酒吧,找镰田次郎,有什么困难,也可以找他,我会跟他提前打招呼的。”
闵锐的眼泪实在是控制不住,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回道:“我,我知道了~先生~”
就在此刻,杜蔚国突然抬头扫了一眼头顶的屋檐:
“行了,出来吧,都蹲着看了大半天了,你腿不麻吗?”
一听这话,闵锐先是一愣,随即立刻神色戒备的起身抬头,他的两个手掌,也瞬间变成了银灰色。
“咻咻!”
两点寒芒乍现,目标直指杜蔚国的双眼,速度之快,几乎不逊色子弹,反正闵锐是丝毫都反应不过来。
“锵!”
杜蔚国只是轰苍蝇似的甩了一下手,两枚雪亮的苦无就被隐在衣袖中的煞神梭格飞,倏的钻进了雪地里。
别看杜蔚国轻描淡写就接住了她的必杀一击,实际上,茅野爱衣的身手并不弱。
相反,在普通人的范畴里,她强得一批,绝对算是顶尖的高手了。
大抵跟虎尾教的那个夜鸦差不多,估计比苏离都要略强一筹,用人之际,杜蔚国难免起来一丝爱才之心。
“茅野爱衣,给脸不要是吧?昨晚老子好心留了你一命,你特么还敢巴巴的跑过来送死?”
杜蔚国的声音冷冽,朝闵锐身后说道。
闵锐顿时悚然一惊,慌忙转身,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身后已经站了一个浑身都包裹着白色伪装衣的女人。
她是松本翔太家养的死士忍者,茅野爱衣。
茅野爱衣的脸上带着白色半脸面罩,露在外面的一双眼仿佛燃烧着幽幽鬼火,死死的盯着杜蔚国,她的声音沙哑:
“煞神,你能叫出我的名字,你是什么时候到了主人的府邸?”
主人,丫的,这个称谓还真特么陌生啊,还是这群岛国猴子会玩,杜蔚国心中腹诽,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确实有点早,大概在他跟外务大臣密谋参加下一届首相大选的时候,我就已经蹲在房顶上了,等得差点睡着了。”
她的声音恨恨的:“煞神,你~”
杜蔚国抬手打断他:
“等一下,反正你也是将死之人了,咱们公平点,我已经回答过你的问题了,现在,我也有个问题。”
刚刚虽然只是过了一招,不过茅野爱衣清楚,自己今天必死无疑,她也是豁出去了:
“好,你问。”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她的声音闷闷的:
“我的嗅觉天生就比较灵敏,而你在主人的身上,留下了独有的气味。”
听见这个答案,杜蔚国略感意外,随即又点了点头,气味,他确实忽略了这个细节。
还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啊,由此看来,这世上,确实没有完美的犯罪,就算是他,也会留下蛛丝马迹。
不过转头想想,这两天又是下雨又是下雪的,茅野爱衣居然依然可以通过气味找到他。
她这嗅觉,绝对堪比最牛皮的警犬了,就算不是异能者,也是天赋异禀了。
杜蔚国此时爱才之心更甚了,目光灼灼的打量着她,那眼神,像是有钩子似的。
茅野爱衣被他盯得浑身战栗,感觉自己仿佛浑身赤裸的站在风雪之中,寒毛都竖起来了。
死死的攥住拳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硬着头皮说道:
“你问完了,该我了。”
“好。”
“昨晚,你为什么不杀我?”
一听这话,杜蔚国笑了:
“我为什么要杀你?你又没发现我,睡得像个死猪似的,怎么?你就这么急不可待的想死吗?”
听见这个答案,茅野爱衣的眼中露出一抹黯淡和羞赧交杂的神色,随即很快又变得坚定起来:
“煞神阁下,说实话,我很敬佩你,但是,我是松本家的家忍,主人被刺,我~”
杜蔚国抬手,冷声打断了她:“行了,别特么废话了他,想死就动手吧!”
“得罪了!”
茅野爱衣轻叱一声,双手在腰后一抹,多了两把寒光闪烁的短刃,像个雌豹似的朝杜蔚国冲了过来。
“你休想!”
此时,闵锐也终于反应过来了,或许是他想在boss面前好好表现一下,暴喝一声,扬起灰白色的拳头,朝茅野爱衣的胸口锤了过去。
闵锐的力量并不小,但是动作太慢,身架姿势也都有太多的毛病,破绽众多。
而茅野爱衣的动作迅如闪电,看见闵锐的动作,她的眼中顿时闪过一丝轻蔑,根本就懒着搭理他。
只是轻盈的矮了矮身,茅野爱衣就从闵锐的身侧略过,电光石火之间,她还飞快的伸了一下脚,闵锐顿时失去了平衡,狼狈摔倒。
就在此时,茅野爱衣的眼前突兀的多了一只满是泥泞血污的鞋底,她想抬刀,却已经来不及了,杜蔚国的速度,超越想象。
“砰!”
茅野爱衣的胸口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脚,双刀抛飞而起,人也直接倒飞出去,重重的撞到了墙壁上。
她的胸口堆满了窒息之意,眼皮仿佛千斤重,头一歪,干净利索的晕了过去。
片刻之后,茅野爱衣被一阵颠簸震醒了,缓缓挣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台汽车的后座上。
胸口闷闷的,脖子上有点凉丝丝的刺痛感,她下意识的抬手抹了一下,入目通红刺眼,全都是黏腻腻的血。
“茅野爱衣,你已经为了主家死过一次了,现在的你,属于我了。”
驾驶位上,杜蔚国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语气非常霸道,茅野爱衣脑子瞬间懵了一下。
她不可置信的再次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那里有一条细细的血痕,只割破了油皮,连肌肉都没划开。
过了好一会,她才缓缓坐起,哑着嗓子问道:“为什么?”
杜蔚国把汽车停在路边,摇下车窗,点了根烟,语气淡淡的:
“我有点产业,需要有人帮忙打理,我个人比较欣赏忠诚的人,茅野爱衣,我看上你了。”
一听这话,茅野爱衣下意识抬眼,看了一眼杜蔚国刀切斧凿似的侧脸,感觉脑瓜子嗡嗡的,一片空白。
杜蔚国缓缓呼出烟气,声音很轻,但是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笃定:
“茅野爱衣,你的主子已经死了,而你也死了,以后,你就叫茅爱衣,开始新的生命。”
“新,新的生命嘛?”
茅野爱衣的眼神有些迷茫,语气喃喃的,犹如梦呓。
“滴滴滴~”
就在此时,杜蔚国怀里的卫星电话突然响了。
“喂,我是,嗯?你确定?好,马上帮我申请航线,我这就回去。”
接通电话之后,杜蔚国的眉头皱起,冰冷的煞气凛然而起:
“艹尼玛的,想成仙是吧?行,老子就成全你们。”
与此同时,港岛,荃湾,杨屋村,一处偏僻破败的棚屋。
阴暗潮湿的房间里,充斥着一股腐败的味道,阿旺,阿英相对而坐,那个已经半仙的女人“芷”,依然不着寸缕,静静的躺在一边的木床上。
此时,芷的的脸色发青发白,毫无血色,好久胸口才会微不可查的起伏一下,像死人多过活人。
阿旺从她身上收回视线,语气沙哑:
“阿英,芷真的挺不住了,现在只剩3天了,你说,煞神到底会不会回来?”
阿英扶了扶自己眼镜框,轻轻的摇了摇头,声音也很低沉:“阿旺,估计没有3天了。”
阿旺眉头皱得紧紧的:“这是什么意思?”
“呼~”
阿英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声音愈发低沉,闷的如同战鼓:
“那只不起眼的小黑猫,居然是传说中的厄猫,专克虫蛊,而芷又太虚弱了,受了反噬,估计现在最多还能坚持2天。”
“嘣!”
一听这话,阿旺狠狠一拳锤在了桌子上,坚实的实木桌面,顿时多了一道深刻的裂纹。
他的喘息声非常粗重:
“现在都已经临近傍晚了,也就是说,我们只剩明天最后一天时间了。”
阿英的脸色也很凝重,他刚要说话,怀里的海事卫星电话突然响了,他连忙掏出来,按下通话键。
“什么?好,好,我知道了。”
放下电话之后,他用力的挥动了一下手臂,语气兴奋:
“阿旺,好消息!煞神已经准备亲自驾驶飞机,从东瀛返回港岛了,估计凌晨就能到。”
阿旺的脾气更加急躁些,呼一下子站了起来,声音都颤抖了:
“真,真的?”
此时此刻,白沙湾别墅,赵英男大马金刀的坐在沙发上,脸色凛如寒霜,语气也非常冷冽。
“雷克,九叔,邹叔,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就算把整个港岛翻个底朝天,花再大的代价,也要把这群真仙教的疯子给翻出来!”
说到这里,她的一双眸子都有点微微泛红了,语气森寒,一字一句的带着凛冽的煞气:
“我要把他们挫骨扬灰!”
赵英男的火气确实大,老话说,再一再二不再三,算上这次,她都已经第四次遭遇大规模的偷袭了。
她的对面,依次坐在三个人,军情六处的雷克,华人总探长九叔,还有忠义堂的邹耀祖。
他们三个,基本上代表了港岛黑白两道,一切的武装以及机动力量。(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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