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科,午后,小雪。
红场东北方向大概900米,著名的卢比扬卡广场。
这个广场之所以闻名,是因为西南角落有一座橘黄色外观的8层办公大楼,这里原来是契卡的办公地点,现在则是克格勃的总部。
两任主人,无疑都是令人谈之色变的恐怖存在,而卢比扬卡也因此知名,变成了魔窟的代名词。
6楼东侧,走廊的尽头就是克格勃一把手,尼科诺夫的办公室。
隔壁有个小间,就是克格勃第一秘书,伊万·伊万诺维奇·乌里扬诺夫的办公室(简称瓦纽沙)。
克格勃的全称是苏俄国家安全委员会,是个巨无霸似的庞大部门。
旗下包括第一总局,第二总局,第三,四,七,九,十一总局,内务总局,还有直属的武装力量a部队。
其中,权势最大的自然是第一总局,也就是对外谍报总局,负责克格勃所有海外业务以及驻外站点。
旗下拥有超十万训练有素的间谍,一直都由尼科诺夫兼任总局长。
娜塔莎负责的第十三特别行动处,就隶属该局,绝大多数的a部队,也服务于第一总局。
除此之外,主要负责国内反间的第二分局实力也不容小觑,目前由克格勃的二把手,副(主)席安德烈·赫里斯托夫负责。
此时此刻,安德烈正坐在瓦纽沙的办公桌后边,用鹰隼般犀利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伊万诺维奇,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主)席究竟在哪?」
安德烈是个雄狮般强壮的老人,嫉恶如仇,是个刚正不阿的铁血老兵,他不属于任何阵营,是个中立派。
「副主(席)同志,我真的不知道,这次(主)席的行程保密等级是最高等级的绝密。」
瓦纽沙坐得很稳当,他摊摊手,语气显得无辜又无奈,表情也配合的极其到位,绝对是影帝级别的。
他是个身材微胖的中男人,鼻梁上带着厚厚的眼镜,脸上总挂着温和的笑,看起来人畜无害。
听见这敷衍的回答,安德烈的眉头紧皱,深邃的灰蓝色眼睛,仿佛能洞彻灵魂,声音也冷的渗人。
「伊万诺维奇,你到底知不知道现在的情势?现在内务部已经开始清查咱们,逐个部门逐个人的清查!
如果任由他们继续查下去,咱们的整个安委会都会被他们搞垮,最后沦为他们的附庸。」
说到这里,安德烈用手指重重的敲击着桌面,一字一句的说道:
「现在,我们需要尼科诺夫站出来,并立刻予以反击,所以,伊万诺维奇,你最好现在,马上,立刻联系他。」
「呵呵呵。」
瓦纽沙突然笑了,语气也变得有些戏谑,饶有深意:
「副(主)席同志,我要是没记错,你之前跟(主)席可没有这么融洽,他的很多提议,甚至你都是坚决反对的。」
安德烈用力的一拳锤在桌子上,他的声音铿锵,犹如雷鸣:
「没错,尼科诺夫就是个自大狂,我和他理念不合,也不认同他的很多观点,但我们之间,永远都是内部问题!
而米哈伊尔则是个毫无底线的投机分子,彻头彻尾的疯子,我绝不可能坐视安委会沦落到他的手里。」
一听这话,瓦纽沙不禁咂了咂嘴:
「啧啧,副主席同志。果然刚直,公正,也难怪尼科诺夫一直都看不上你,却死活都舍不得动你。」
听到他戏谑的语气,甚至还直呼尼科诺夫大名的反常行径。
安德烈的眉头紧锁,他感觉十分诧异,敏锐的察觉到了那里不对劲。
要知
道,瓦纽沙这家伙平时是老好人的性格,做事一向低调,温和,虽然有尼科诺夫撑腰,但是从来没有嚣张跋扈过。
「当当当!」安德烈正要提问,却被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
瓦纽沙蹭得一下子站了起来,他的眼中露出一抹诡异的笑意,还有难以掩饰的兴奋,声音微微发颤:
「请进!」
办公室的房门被推开,从外面鱼贯走进好些人,瞬间就把不大的办公室挤得满满当当。
当先几个,都是神色冷肃的中年人,虽然高矮胖瘦各有不同,但一看就都是位高权重的大人物,自带一股凛然气场。
他们也确实都是大人物,分别是克格勃第三,第七,以及内务总局局长,都是跺跺脚,整个莫斯科都得晃上三晃的存在。
除此之外,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三个自带阴冷气息的家伙。
他们都穿着便装,胳膊上都带着醒目的红袖标,上面绘制着一把贯穿镰刀铁锤的利剑,表情阴森,好像谁欠他们多少钱似的。
他们是内务部的调查员,带头的那个脸上有疤,表情狰狞的中年人,是第一处处长达维多维奇,是个鬼见愁一样的狠茬,外号地狱犬。
见到几位平时难得一见的同僚,此刻居然跟地狱犬一起出现在这间办公室里,安德烈的内心瞬间涌起极度不详的预感。
情况好像脱离掌控了!
这些卑劣的家伙好像瞒着自己,达成了什么阴险的协议,瓦纽沙很有可能已经背叛了,尼科诺夫也出事了。
而内务部的这群该死的鬣狗,好像是冲着自己来的!
安德烈虽然刚正,但是他并不笨,久在克格勃这样人吃人的地方供职,最起码的敏感度还是有的。
并没有给安德烈过多的思考时间,地狱犬就带着几名手下,快步走到他的面前。
表情冷酷,把一张盖着内务部红色大印的传唤令递到他的眼前。
「安德烈·赫里斯托夫同志,现有一件非常严重的贪腐舞弊案件与你相关,请你立刻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这是相关手续。」
地狱犬的语气勉强还算客气,只是眼神冷冽,里边似乎充斥着择人而噬的残忍和暴虐。
安德烈却稳当的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只是大略的扫了眼面前的文件,立刻冷嗤道:
「达维多维奇,今天是愚人节吗?你在跟我开玩笑吗?拿张内务部的传唤令,就想抓我?
这里可是卢比扬卡,你这种连擦屁股纸都不如的破烂东西,我马上就能给你弄来一叠,要多少有多少!」
安德烈的表情不屑,语气也极其轻蔑。
他并不算是色厉内荏,像他这种级别的干部,已经勉强摸到了权势的天花板,属于国家级的领导。
虽然按道理说,内务部拥有对所有党员以及干部的调查监督权限,内务部的传唤令,从法律效力上也确实可以带走他。
但实际上,想拘捕他,最起码也得拿出最高军委会或者亲自下令才行,这就是官场的潜规则。
「安德烈·赫里斯托夫同志,请你配合工作,否则,我不介意执行强制措施!」
地狱犬目露凶光,语气也变得阴恻恻的。
一听这话,安德烈的表情更加不屑,他扭过身体,直视着地狱犬凶戾的眼神:
「强制措施?来,你试试看,地狱犬,你吓唬谁呢?老子打仗流血的时候,你特么还吃奶呢,想抓我,可以,让米哈伊尔那个老东西亲自过来!」
说完,安德烈还掏出烟盒,慢条斯理的的点了一根,慵懒的靠在椅背上,缓缓的呼出烟气。
见他表现的如此硬气,地狱犬眼中凶
光吞吐,眼瞅着就要发作。
「呵」
瓦纽沙突然嗤笑一声,从办公桌后边缓步走了出来。
他一边搓着手,一边缓缓走到安德烈的面前,居高临下,眼神戏谑的看着他。
「呵,敬爱的副(主)席同志,你的大无畏精神,还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啊!」
说到这里,瓦纽沙突然话锋一转,甚至还伸手拍了拍安德烈的肩膀:
「我到底该说你勇敢刚直,还是老糊涂了呢?」
安德烈瞬间勃然:「伊万诺维奇,你在干什么!」
「啪!」瓦纽沙突然抡圆了巴掌,肥厚的手掌,结结实实的抽在了安德烈的老脸上。
他这一下用尽了力气,安德烈猝不及防的被他抽了个趔趄,不仅脸颊瞬间就红了一大片,还差点直接从椅子上栽倒下来。
「混蛋!」
安德烈瞬间暴怒,他是个身经百战的老兵,不是坐办公室的文人,虽然年龄大了,但是血勇依旧。
猛然间稳住身形,他的手已经搭在了腰后的枪套上。
不过就在此时,安德烈突然浑身一僵,停住了动作,眼神也陡然变得呆滞空洞起来。
「砰!」
下一秒,安德烈突然抽出手枪,随即毫不迟疑的抬起枪口,对着地狱犬的一名手下扣动了扳机。
变生肘腋,那个内务部调查员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额头就多了一个血洞,噗通一声倒在地上。
电光石火间的变故,让所有人都震惊当场。
没人能想到,堂堂克格勃二把手,这么大的领导,居然会当众当场杀人!
不过在场都是刀口舔血的特勤,反应都很快,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的把手伸向了武器,并就近寻找掩体。
「嘿嘿嘿」
就在此时,瓦纽沙却肆无忌惮的笑了起来,他径直走到依然举着手枪的安德烈面前。
他伸出手,放肆的,用力的,一下接一下的拍打着安德烈的老脸,语气恣意:
「你这个看不清局势的老顽固,这个世界,早已不是原来的模样了,克格勃,也是时候换个主人了!」
说到这里,他猛地扭头看向惊疑不定的地狱犬:
「达维多维奇!你还发什么呆?安德烈副(主)席拘捕,当场杀害内务部调查员,证据确凿,你还赶紧过来逮捕他!」
「呃」
虽然依然不明白眼前这不可思议的变化,不过地狱犬的反应不慢,马上就冲过来,夺下安德烈的手枪,掏出手铐把他拷上了。
直到此刻,安德烈的眼神才重新恢复清明,他也无比错愕的看着倒在地上的内务部调查员尸体,还有自己手腕上冰凉刺骨的手铐。
「地狱犬,你,你在干什么?你疯了?居然敢」
虽然脑子依旧浑浑噩噩的,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不过安德烈还是本能的想要挣开手铐。
地狱犬此刻已经想通了其中的一些关节,手疾眼快的一把按住安德烈的手铐,厉喝道:
「闭嘴!安德烈·赫里斯托夫,我现在依法对你执行强制措施!」
说到这里,他又扬了扬手里安德烈的那把手枪,阴恻恻的补了一句:
「副(主)席同志,拘捕杀人,人证物证具在,证据链完整,我保证,这次你死定了。」
「你放屁!地狱犬,你居然敢设局构陷你!」
安德烈的脸色瞬间涨红的像猪肝似的,厉吼咆哮,恶狠狠地盯着他,同时眼神忌惮的看了另外一个龙套内务部调查员。
他不傻,自然意识到刚刚自己是被人精神控制了,他还以
为这家伙就是隐藏的能力者。
「不,副主席同志,他并没有诬陷你,我们都亲眼目睹了,你刚刚开枪,射杀了一名内务部调查员。」
瓦纽沙的话,让安德烈瞪大了眼睛,眼神慢慢从不可思议,变成了刻骨仇恨。
刹那间,他什么都明白了,是伊万诺维奇这个卑鄙的二五仔,跟内务部沆瀣一气,勾结在了一起。
他又扭头看了看其他几位同僚,每个人的眼神不一而足,格外精彩,有怜悯,有不忍,有担忧,当然也有幸灾乐祸。
但不管他们的神色如何,却全都闭紧着嘴巴,不发一言,很显然,他们也跟瓦纽沙之外达成了什么龌龊的默契。
安德烈咬牙切齿,恨声质问:「伊万诺维奇,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瓦纽沙不以为然的耸肩,戏谑的反问道:「敬爱的副主席同志,你觉得我在干什么?」
「你在玩火,必将烧死自己,而你的愚蠢,最终会害得整个安委会都被焚成灰烬!」
「哈哈哈!」瓦纽沙突然放肆大笑:
「玩火?安德烈,你根本就不知道我现在掌握了什么样的可怕力量?」
「咳咳」因为笑得太凶,他不禁咳了起来,脸色殷红如血:
「华夏有句古话说得很好,成王败寇,像你这样冥顽不灵的老顽固,还是早点下去跟尼科诺夫作伴去吧!」
「瓦纽沙,我之前还想不明白,你怎么敢出卖我,现在看来,原来是因为你的无知和愚蠢。」
就在此时,一道威严低沉的男人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
下一刻,房门被人推开,娜塔莎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尼科诺夫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陌生的年轻人。
看见尼科诺夫,瓦纽沙眼珠子差点直接凸出来,瞠目结舌道:
「你,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还差一点。」尼科诺夫举了举左手上,新装的假肢,眼神怜悯的看着他:
「瓦纽沙,野心蒙蔽了你的为数不多的脑子,米哈伊尔说我死了,你就信了,甚至都没完全确认消息,就急不可耐的抢班夺权了。」
「你,你」
瓦纽沙肉眼可见的慌张起来,额头暴汗,不过他突然很意外的用力拍了一下手掌。
「啪!」
掌声过后,没有任何变化。
「啪啪啪!」
他又连续拍了几次,依然毫无反应,所有人都用看傻皮的眼神看着他,以为他已经疯了。
「唉」
尼科诺夫叹息摇头,语气怅然又无奈:
「你不用拍了,一切都结束了,信任米哈伊尔,体现了你的愚蠢,而盲目相信尤里的能力,就是你的无知了。」
「这,这不可能」瓦纽沙彻底懵比了。
作为尼科诺夫的心腹手下,瓦纽沙当然知道能力者的存在,也知道杜蔚国的煞神之名。
但是,他的眼界终究有限,对能力者这个圈子知之甚少。
当他策反了尤里,掌控了黑天鹅以及近百名改造战士人这股恐怖的超凡力量,又跟米哈伊尔秘密结盟之后。
瓦纽沙飘了,自以为天下无敌了。
虽然供职于全世界最大的情报机构,并身居高位,但是瓦纽沙却从来都没在一线工作过。
他只是个坐办公室的,自诩精通权谋和政治博弈,这就导致了他根基太浅,消息也不够灵通。
至今,他都不知道,米哈伊尔麾下的能力者小队已经在下诺夫哥罗德被全歼。
他更不知道,煞神已经来了莫斯科,此刻,就站在他的对面。
「唉」看着呆若木鸡的瓦纽沙,尼科诺夫长叹一声:
「瓦纽沙,你就是一只可怜的井底之蛙,你也知道这个世界不再是原来的模样,可是,你却不知道真实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
瓦纽沙嗫嚅着嘴唇,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尼科诺夫抬了抬手打断了。
他深深的凝望了瓦纽沙一眼,目光哀伤,语气中也满是疲惫:
「瓦纽沙,事已至此,我不想再跟你说什么,看在26年共事的交情上,我会给你留一个体面的名声。」
他的话音刚落,地狱犬的眼底就突然闪过一抹隐晦的暗红,紧接着就举起安德烈的配枪,毫不迟疑的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
地狱犬直接清空了弹夹,每一枪都准准的打在了瓦纽沙的面门上。
这么近的距离,他的那张胖脸瞬间就被打塌了,面目全非,野心勃勃的二五仔,还没开始施展抱负,就此下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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