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辉有些莫名的感觉到自己疏漏了什么，但是在他的监督下，这些衣服，又确实是足额的发了下来。
而且现在有百姓信赖的皇家陆军在，这群家丁也不可能威胁百姓要回去，否则现场百姓就得闹起来。
“麻烦诸位兄弟，咱们再去镇国将军负责的那边看看，这边的情况，本官觉得基本没问题。”
“李县丞您说可以就行，那我把这片区域核销了。”
手中拿着一个账本的皇家陆军点头，给这十五里所属的村子划上勾，一队人重新出发，离开这个村子。
等他们前脚刚走，顿时村里的里长就拿着小锣，开始敲了起来，城中士绅的家丁站在他旁边。
等所有人都在刚才发棉衣的地方集聚后，里长清了清嗓子，手中拿着一件棉衣。
“都听着啊，这次陛下发放的棉衣，每家都有两件，这两件穿着多浪费啊？你们自己不是也有衣服吗？
又不是城里那些娇贵的老爷，大家也用不上这棉衣，何不如，把这刚发的棉衣，拿来换钱呢？
咱们祖辈走出去的王举人，就有兴趣和大家做这个交易，我呢，也想好了，答应了他们做个保人，你们看，你们愿不愿意过几天，把衣服卖给他们？”
“不太好吧？”
“卖是可以卖，其实二叔说的也对，咱们完全不需要的，陛下他不知道咱们其实更需要钱。”
“啊呸！什么叫陛下不知道？你忘了咱们村隔几年就要冻死一个人啊？发钱，发钱给你让你去买五两一件的棉衣？”
“还是要银子实惠！而且棉衣在皇家商号贵，在木家也才一两银子一件，要是陛下给咱们发两千块军券，啧啧啧，咱们可以……”
“才？”
叽叽喳喳的声音中，有百姓贪心不足，也有百姓心怀感恩，人间百态流转。
看着这个动向，里长和家丁都有些满意的露出笑容，不怕你想要钱，就怕你真的爱皇帝啊。
“好了，诸位，都听我说说这个价格，我们老爷出价，一件棉衣二钱银子，一床棉被棉花不多，就一钱银子的价格。
你们最近有要花钱的，都可以过来领钱了，换棉衣还可以送新麻衣一件，相当于又拿钱，又拿衣服，怎么样？”
家丁得话说完，顿时气氛就安静了下来，一群村民就像没听清一样，看着正在空地中央的家丁。
“啥玩意？他说一件棉衣多少？”
“我耳背，说的是不是二两一件，那我两件都卖了好了？”
“是二钱！
”
“二钱一斤？那倒是比商号收的还高，真……”
“二钱一件棉衣，一钱一件棉被！
！”
“啥！？？？？”
百多号人，顿时全部都沸腾了起来，倒不是因为他们都想拿钱的原因，实在是这个价格太低了，低到他们自己感觉血亏。
“说啥笑话呢？王二麻子，你是觉得你家老爷是个举人，就了不起了是吧？二钱银子，一件棉衣两斗米，你也开的出口？”
“舅姥爷，这棉衣皇家商号可是卖一千块的啊，足足五两银子。
而且这还是陛下给咱们发的，这是带着龙气的，那是百病不侵，穿上科举都能成文曲星得。
他这才给三钱银子，谁卖啊？二钱银子还不如我种几分地呢。”
“对啊对啊！这衣服怎么也得有六斤重了，就是拆了卖棉花，也得有个一钱银子一斤好棉了。
他王举人还咱们王家村祖辈出去的呢，就出这个钱？木家洪家收的也不低，当铺都不止这价，不干不干。”
“就是，我们自己卖给当铺就行了。”
一群百姓的算数不好，可事关他们亏本他们每个人都精明的很，这个价格摆明了是要坑死他们啊。
而且这个棉衣，又不是每个人都想卖，如果价格正常还好说，你这给二钱银子，等于是在把他们当穷疯了湖弄啊。
“嘿！我说你们不要不知好歹啊，还你们自己去卖棉花，还皇家商号的棉衣一千块一件，值五两？
你们看看，你们发的和皇家商号的是一样的吗？别人的是带毛毛，还带了铜扣子的，那扣子全摘了都值一钱银子了。
而且你们知道现在大明有多少棉衣吗？整个大明，每家人都有两件，那是万万千千，无穷无尽的棉衣，是棉衣扔在外面都没人要的。”
“你放屁！你要是扔了，老子肯定要！”
“没错没错！哪里有人扔棉衣？老子去捡！
”
家丁知道自己这随口一说没说对，赶紧转移。
“陛下给每个人都发了棉衣，你们自己问问自己，你们还羡慕别人过年都是新棉衣，自己是破棉烂布传了几十年的麻布衣服吗？
你们每个人都有棉衣了，连城里有钱人陛下都没漏下，今年冬天，可是全没人买棉衣了，这些棉花，咱们县，甚至整个大明的布商高价收来有啥用？
我告诉你们，现在棉花他降价了，知道吗？降得跟麻布一样的贱卖，现在不是你们想卖就能卖出去，而是有没有人要买棉衣！
告诉你们，各商号当铺，都已经不收棉花了，你们不信可以自己去试试，但凡城里谁收你们散卖的棉衣，我把我屁股给你们踢。
这是我们老爷，感念大家平常不只是缺衣服，还缺钱，就想着花点钱，给大家贴补家用。
所以愿意的，过来登记过两日领钱，不愿意的，都滚蛋，看别人拿钱。”
家丁的话术中带着一定的道理和欺骗性，这让见识的不多的百姓们也开始产生了认同感。
诚然，每个村子都有棉衣的情况下，他们心中也是有数，这个棉衣就没人会想在花钱再买了，反而是很多人想卖，因为百姓穷惯了。
除了那些家中有孩子的，他们需要准备嫁妆，婚被这些，那肯定也是需要棉花的，卖了又买是最亏的。
只是，这群士绅商贾低估了百姓们现在对崇祯的感念，以及二钱银子在崇祯十四年，这大灾之年的微弱购买能力，已经不足以让百姓卖掉暖和的棉衣。
“滚吧，老子不卖了，留着自己穿，这好歹是陛下给我的。”
“对啊！虽然不如皇家商号的那个看着好，没有毛毛领，可这也是陛下给我的心意。”
“小子，加点？一两银子也行啊？我给你一件。”
“呸！一两银子你就把陛下给你得衣服卖了？老子看多大的碗都喂不熟你这个白眼狼！”
“那又怎么了？我留一件不是也在念着陛下吗？”
争吵声中，家丁还是接到了几个准备出售的订单，只是心情很不好，因为这才确定了几个，他的提成少不说，还得被举人扣钱。
“不卖就不卖！老子告诉你们！想卖的，找你们里长记着，等过段时间，别说二钱，一钱我们也不要。”
说完，看向一旁的里长，示意他继续做思想工作，否则别想拿分成，扭头准备离开。
另一边，李辉已经连续视察了几个村子，和百姓们进行闲聊，总算是查明白了怎么回事。
为了防止出现棉衣刚发下去就被收买，然后百姓说没发到手上的坑爹情况，冷新科给各家士绅商贾交代的是，这两天风头过了，才能收购棉衣。
当然，各家也是为了利益，共同商定了价格，还有各自的收买区域，将这一个县城的资源，吃的死死的，一点也不给外面漏。
面对这种情况，李辉心中逐渐开始有了怒火，好在百姓的行为让他感觉欣慰，大部分百姓都坚定的说不卖。
他也质问了那些不管钱多钱少，还是打算卖棉衣的百姓，可百姓们的回答也让他无法反驳。
既然都是陛下发给他们的，那他们就有权利决定售卖啊？为什么不能卖？
“你们这是对陛下的不敬！陛下的衣服你们说卖就卖，你们何曾对陛下有过感恩？”
“官老爷，您这说的可就不讲道理了！什么叫对陛下不敬？我们记在心里不行吗？
衣服我们穿了就破了，可我拿衣服去换个其他物件摆在家里，又能用又能看，不每天都能想着陛下？”
“你们这是强词夺理！
”
李辉有些无言以对，这些百姓这么干，他也不能以不敬陛下的罪名把他们都抓起来。
什么皇帝的恩情，相比于衣服，百姓还是更希望把银子拿到手里，这样第二年才能有更多的打算，他也理解。
“罢了，你们记住陛下之好就行了，我们回去！”
到了下午，简单吃了点干粮的李辉没再继续查下去，这一路百姓的棉衣棉被，确实是已经足额到达了各村。
至于每家每户的挨家查是不是足额，他没那个本事，但这已经足够了，所以他带着对百姓收买棉衣的事，快马回到县城。
县衙，听着衙役快步过来禀报，李辉从城北回来，没有乱跑而是来找自己的冷新科松了一口气。
他安排在城南方向的人没有发现李辉的动静，这就说明，城南那批被换棉花的事应该是湖弄过了。
“哎呀！小李回来了啊，怎么样？今天分发的情况各村都送到了吧？本官派去城南的人倒是还没回来，你就先回来了。”
“完全达到陛下的要求了，冷知县！你劝戒永和上下商贾，不得擅动赈灾物资，他们居然全部听了。
这让这次赈灾能够顺利完成，百姓都拿到了自己的棉衣，没有浪费陛下对百姓的舐犊之情，我一定会认真填报你的功劳。”
李辉说到这，自己都感觉有些恶心了，他可是知道，冷新科之所以能够老实劝阻，还是为了他自己的人头。
以冷新科的名声，能够主动不打赈灾物资的主意，那是太阳打西边就来了。
“只是，下官有一事想要你相助。”
“哦？李县丞有何事，可直接说，本官若是能帮的，一定帮上。”
冷新科起身扶住李辉，一脸真诚的样子，眼神中却已经开始思索，他知道李辉要说什么。
“下官希望知县可以配合下官，对城中士绅进行最后劝戒，任何人，敢于购买百姓手中的棉衣棉被的，一律以贪污论处。”
“李县丞，你还是太年轻啊，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冷新科心中暗道果然。
“本官可以完成陛下交代的分发物资任务，确保每个百姓都领到他们应得的衣物。
但。陛下没有说不许百姓售卖这些衣物，也没说收买违矩，你让本官如何配合？
应急反应部初创，想做出点成绩，本官可以理解，可你也是咱们县的实习县丞啊，你难道不知道这其中的关系？”
“可这是对陛下的不敬，百姓愚昧不知道，难道这些士绅不知道？若是陛下知道他赈灾的物资被低价倒卖，陛下会何等伤心？”
“然后呢？李辉啊，你知道这次赈灾有六百余县吗？你知道这六百余县有多少人会倒卖倒买吗？”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罢了，本官只能尽力，若是他们不愿意，大明没有律法，说不允许购买灾民手中的物资。”
冷新科很想好好嘲讽一下这个脑子不正常的年轻人，可又害怕他直接走皇家陆军的渠道，把他给举报了，只能顺着来说两句。
“多谢冷知县了，我这就去城南那些村子看看，准备让皇家陆军的兄弟给内阁发信，确保消息明天第一时间送到陛下手中。”
“诶！小李，城南本官已经安排了人了，不用去，而且天这么晚了，他们也该回来了。
本官还要带你去和那些士绅聊聊呢。”
“啊？也好，有知县您组织，他们肯定都能到，下官好给他们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若是有人不识大体，也别怪下官上报了。”
“嗯……”
冷新科嘴角上扬点头，他倒要看看，那群人会怎么洗刷这个年轻的小白纸，在京师读书读的脑子都坏了？
摇摇头，李辉离开去准备，冷新科也开始安排人尽快弥补，而永和，也成了整个大明的一个缩影。
【卖报卖报！大明皇家日报！伟大的大明皇帝陛下耗资千万两，皇家商号捐赠千万两，共同完成了准备数月的冬季赈灾行动！】
【此次赈灾行动，大大凝聚了我大明百姓人心，今年以来，我大明先后历经锦州大捷，收复辽东，抗疫赈灾，冬季分衣行动。
在伟大的大明皇帝陛下指引下，大明的百姓只会更加幸福，伟大的大明皇帝陛下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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