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宫,仪态万方、雍容华贵的花贵妃懒懒的靠了一个锁子锦的大靠背,百无聊赖手里拿着小铜火箸儿拨拉了手炉内的灰。李嬷嬷急匆匆的走了进来,无声的做了个手势屏退屋里的一干小丫鬟,才浅浅的做了一个福,柔声说道:“娘娘,花侯爷来了。说是子衿小姐得了大病,来找娘娘商量。”李嬷嬷是花青青从花府带来的心腹,对花家人自是极为熟稔。
“速速请进。”花青青是花明川唯一的女儿,也就是花子衿的姑姑。八年前正是南宫连成尚在人间的生母皇后王氏与花青青为南宫连成及花子衿定下了口头的婚约。
“贵妃娘娘。”花明川纳头便要拜,花青青如今贵为贵妃娘娘,即使两人是父女关系,花明川也必须行君臣之礼。在花青青的示意下,李嬷嬷拦起了花明川,赐了个座。花明川也不虚套,虽是父女关系,但是没有寒暄便忙将南宫连成的拒婚还有花子衿的病情大致的说了一遍。
花青青七窍玲珑心,很快明白了花明川的意思“也就是说,我们当务之急是赶快向皇上求得回魂香,为子衿吊着这口气,然后在七七日之内觅得良药或良医,不然子衿也是回天乏力?”
“正是,老臣前来与娘娘商量,看怎样行事比较妥当,毕竟此事牵涉到四皇子,而且回魂香犹如国宝,不知皇上能否割爱啊。”花明川迟疑道。
“是啊,据我所知,这回魂香功效神奇,只要弥留之人保持有一口气,它就能保持人七七日机体不死,当年王皇后中箭奄奄一息,皇上心痛万分,为皇后娘娘用了一块回魂香,虽说事后王皇后还是去世了,但是多享了七七四十九天天伦之乐。”花青青对回魂香并不陌生,说起来头头是道。
王皇后是皇上南宫靖的结发妻子,两人情深意重,永和18年,局势震荡,暗流汹涌,皇上出巡不幸陷入匪军的陷阱,当时王皇后舍身为皇上挡了一箭,薨逝后留下当时仅14岁的皇四子南宫连成。
“这么说,那回魂香只剩了两块,我看子衿人微言轻,皇上未必舍得赐予她呀….”花老爷子脸色阴沉不定。
“不然,我明日上朝弹劾四皇子,然后强势将回魂香索要了来?毕竟子衿落得如此田地,跟南宫连成脱不了干系。”
“不妥”花青青思考片刻,“此祸虽说由四皇子引起,但是皇上怎么处置于他毕竟是皇家自己的事,侯爷若在众臣面前吵嚷起来,驳了皇上颜面,反而不美。
依我看,您明日上朝千万不要提及四皇子之事,您这般这般…..”花青青对着花明川细细交代一番行事计划,暂且不说。
翌日,金碧辉煌的金銮殿上。身穿龙袍的南宫靖正襟危坐,威严的脸上波澜不惊,专注的听着下方手捧笏的文武百官奏事。
“皇上,三个月后是太后的六十岁大寿。依臣看,应该大赦天下,使得百姓雨露均沾。”
“孙大人所言极是,如今皇上圣明,国泰生平,实乃我等之福,万民之福啊。。。我们也该借机庆祝一番。”
你方唱罢我方唱,皇上正被众大臣吹捧的龙颜大悦之时,站在武官队列里的花明川忽然身子一软,瘫倒在地上,把文武百官吓得惊魂失魄。
离得最近的兵部侍郎李大人忙一只手搀扶起花明川,另一只手掐他人中。好一会,花明川才悠悠转了一口气,眉目之间满是憔悴之色。
“花爱卿可是身体抱恙?”南宫靖站起身来,从从龙座上走到花明川面前,细声关怀于他,并命令太监赐座。
“老臣谢皇上关心”花明川挣扎着爬起来就想给皇上磕头谢恩,怎料身子一软,又瘫倒在地,看上去极其虚脱。
小太监拿了座,相扶花明川就座。花明川不敢,百般推脱,皇上又再次让他就坐时,才在小太监搀扶下虚坐在凳子上,禀道:“谢皇上关心,老臣身体一向还算硬朗。”
“那花爱卿如此这般,可是发生了什么悲痛之事?”
花明川低头不语,等抬起头来时却是泪流满面,男儿有泪不轻弹,想当年威武凌凌的忠靖侯如今老泪纵横,众人看在眼里,心中都不禁升起了一股廉颇老矣的悲凉之感。
“朝臣有不知道什么情况的,满头雾水,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但是也有些许知道内幕的政治老油子,他们彼此对彼此的心思都猜测的极其清楚,像兵部侍郎李大人,跟花明川同朝为官数十年,地方一个眼神就明白什么意思了。
哎,花侯,你还是决定走这步了么?你这无异于从虎口里抢食,与虎谋皮啊。
“老臣孙女子衿昨日不慎摔了头,昏迷不醒,至今生死未卜。”花明川越说越是悲呛,声音都哽咽了:“皇上,老臣一家驰骋沙场数十载,十年前那场大战,老臣大子花文战死沙场,次子花武疯癫至今。老臣白发人送黑发人,但是老臣并不后悔,老臣儿子是为了大靖王朝壮烈牺牲,死得其所,老臣欣慰。”
花明川说话越来越悲呛,“如今,老臣之孙又再次性命攸关,老臣想到自己又将面临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惨景,想到别人都儿孙满堂,膝下弄乐,可这种天伦之乐对老臣来说也是遥不可及的奢望,老臣就一时气血攻心昏倒在此,还望皇上恕罪。”
花明川老泪纵横,丝毫不见往日的意气风发。佝偻的身躯,苍白的头发,落在众人眼里,就如一个普通的迟暮老人一般,看的重大臣都唏嘘不已。
的确,花家一家为大靖王朝出生入死,虽说立下赫赫战功,但几个儿子死的死,伤的伤,疯的疯,一家落得人丁惨淡。
一时间,众大臣都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有跟花家素来不合的,偷偷地心里幸灾乐祸。有的联想到了自己身上,不免生出兔死狐悲之感。说不定哪天花家的现在就是自己的将来呢?有的是真正钦佩花家。但是不管心中怎么想,如此场合,众人的口径确是出奇的一致。
“皇上,花老侯爷一门忠烈,实在是可钦可敬啊。”
“皇上,花侯爷为大靖鞠躬尽瘁,实在是我等之楷模呀。。。”
“皇上,我大靖得忠靖侯一门忠烈,实在是大靖之福,皇上之福,万民之福啊。。。”
在朝为官之人,哪个不是七窍玲珑,长袖善舞,一时间,金銮殿上赞叹声此起彼伏。一方面在皇上面前显示自己不忌才不排他,另一方面又能卖的忠靖侯一个人情,何乐而不为?
“花爱卿,花家为大靖王朝付出的血泪,朕心中自有乾坤,爱卿有什么需要尽管说,朕派太医院极力配合。”皇帝南宫靖脸上动容,慷慨大义的劝慰道。
“谢皇上厚爱,孙首坤太医诊治过了,说只有回魂香能救得小孙一命。。”听得皇上金口允诺,花明川紧接着提出了要求。
“回魂香?”南宫靖错愕,一时无语。
自从几年前,他见证了回魂香成功为先皇后续命的奇迹之后,回魂香在他心中就是神丹妙药一样的存在了,是不容任何人置喙的禁脔。
作为一国之君,他拥有天下,数不尽的财富尽归他囊中,他什么都不缺,什么都不稀罕,唯独一样是他这个真龙天子相求却求不到的,生命。
试想,当他手里真真正正有了能让一个人延长寿命的药材之后,他该是如何涉猎欣喜。三块回魂香,为王皇后用去一块之后,他甚至做好了规划。等自己面临甍毙之日用掉一块回魂香,为大靖王朝多做些部署。另外一块,留给后人,作为南宫世家传家之宝,世代供奉。
可是如今,忠靖侯竟然为了孙女向自己张嘴索要,该死,他难道不知道,这回魂香有多么珍贵么?南宫靖脸色变幻不定,阴沉如水。
“老臣深知回魂香珍贵异常,不敢奢望…咳咳”满脸凄凄的花明川一阵咳嗽,上气不接下气。
正如花明川即使在朝数十年,之前也对回魂香闻所未闻一样,大部分的朝臣并不知道回魂香如此之珍贵,只是看了南宫靖变幻莫测,阴沉不语,心中纷纷猜测,旋即两两交谈,交头接耳,顿时朝堂上一片喧嚣….
“齐公公,传朕旨意赏忠靖侯回魂香一块”南宫靖心中琢磨,之前既然已经金口大开允诺赏赐花明川个恩典,全力配合花家求医,现在自然不能自食其言。况且朝堂上众大臣有目共睹,朕倘若一时不舍,难免会伤了大臣们的心…..
况且看样子花明川也知道回魂香珍贵异常,也算是卖他个人情吧,只是这人情也忒大了点,哎。南宫靖也是杀伐果断之人,稍一思忖,便下旨将回魂香赐了下去。
花明川千恩万谢,其他大臣也是齐齐称赞皇上的恩德浩荡。(记住本站网址,Www.XS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